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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紋被罵得把到嘴邊的嗝硬生生吞下,她抹了把眼飛快跪到榻前,秦婠也俯身要扶沈浩初,沈浩初並沒睡著,迷迷糊糊地早被吵醒,睜眼看到秦婠伸來的手便一把推開,自己撐著床半倚起來,沒等青紋把湯匙餵來就把藥碗直接端起,仰頭三兩口飲盡後復又躺下。

    「……」青紋滿腔柔情落空,不由怔怔看他,又有落淚的跡象。

    「出去吧。」沈浩初閉著眼沙啞開口。

    「讓青紋留下照顧你吧。」秦婠小聲道。此話倒是她真心的,屋裡的丫鬟中青紋是待他最好的,又最熟悉他的脾氣,要青紋來照顧最合適,而她也不想自己呆在這裡照顧他。

    「不需要,都出去。」沈浩初覺得背上火辣辣地疼,上了藥也不見好轉,語氣難免比平時煩躁嚴厲。

    「侯爺……」青紋好容易才盼到秦婠鬆手,正高興著,不想被他駁回。

    「所有人都出去!沒聽懂?我不需要人服侍。」沈浩初重喝一句,打斷她的話。他的脾氣向來隱忍克制,不過那只在他沒發病的時候。從小到大,他都被頑疾纏身,病一發作就要被關在家中,只能躺在床上,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折磨掉他所有好脾氣,他討厭別人在他病床前哭泣,也討厭滿屋子的目光都憐憫地注視在他日漸虛弱的軀體上,所以他身邊幾乎沒有侍女,他也不願意有女人呆在身旁。  

    青紋嚇著,臉臊得一陣紅一陣白,慌亂地收拾了藥碗就跑出房間,秦婠也被他鬧得莫名其妙,揮揮手讓屋裡人都退出去,她又看了他兩眼——這人正靜靜趴在迎枕上,臉色蒼白,髮絲被汗粘在雙頰,眼眸緊閉,沒有從前任性猖狂勁,有些可憐,只有腦後的髮髻還緊緊繃著。

    秦婠想了想,小心地抽走他髻間簪子,解開他繃束的發,好讓他能睡得舒服些。

    「那我也出去了。」她把他的發拔到枕旁,小聲說了句,見他沒反應,就躡手躡腳往外退去。她可沒興趣在這裡陪他一宿,鬧了整天,她困壞了。

    只是才起身,絲被底下的手突然伸出來,緊緊攥住她的衣袖。

    「你別走,我有話和你說。」沈浩初閉著眼,強撐著開口。

    「……」秦婠想,這人都被打成這樣,還有什麼話可說?

    ————

    屋裡的油燈點了許久,沒人剪燈芯,爆了兩朵燈花,火光晃了晃,變得有些暗。

    秦婠又坐回床沿,頂著困意靜候下文。

    沈浩初慢慢鬆手,手臂從絲被裡垂到床下,因為才包紮過的關係,他上身並未著衣,一番動作讓絲被滑下,裸/露的肩頭與手臂便盡落秦婠眼中。男人的身體,線條利落起伏,是練過的遒勁肌理,秦婠看了兩眼,轉開眼去。  

    「還在生氣?」他問她。

    「沒。」屋裡太靜,她的聲音變得溫柔。

    秦婠確實沒動氣,該氣的上輩子都氣完了,現在她只想睡覺。

    但沈浩初並不這麼認為:「我知道這事委屈了你,如今打也打過,罵也罵過,希望你先把這氣擺到一旁,冷靜聽我說兩句話。」

    「侯爺請說。」坐在床沿沒處靠太累,秦婠索性往床下腳踏一坐,這樣就能把頸背靠在床上了。

    「秦婠,你不覺得馬遲遲的事來得奇怪嗎?」沈浩初道。

    「有什麼奇怪的?」除了發生的時間比上輩子早,秦婠沒覺得有什麼奇怪。

    「你們不了解娼門裡那些勾當,青樓楚館的姑娘在開始接客前,為了防止有孕,都會被灌一些杜絕受孕的藥,雖然不能完全避免,但受孕的機會會減少許多。再者論,那些姑娘自己也不願意受孕,因為在娼門之內有孕,其下場是很可怕的。」沈浩初說著終於睜開眼,看到一臉愕然的秦婠。

    這些娼門秘辛,別說秦婠這樣的良家子不知,便是許多積年的老人都未必知道,他也是因為查案的關係才有途徑探得世事百態。那些娼門女子是青樓的生財工具,青樓老闆不會讓她們有機會生孩子,因而會用各種手段打掉她們的骨肉,而這些手段多數殘暴,落胎之後更不會有什麼良醫好藥,所以都會大損身體,留下病根,故她們自己也想盡辦法避免懷孕。  

    「所以這些姑娘往往在事後還會其他方法讓自己避免懷孕……」沈浩初慢條斯理說著,儘量避免太過直白的描述讓她不適。

    秦婠已無暇顧及他嘴裡說的「事後」是哪些讓人臉紅的事,她忙著消化他所帶來的這些信息,一個字都回不上。

    「馬遲遲就只見了沈……見了我一次,懷上孩子的機會有多大?她又怎會冒如此大的風險要生養我的孩子?如果我死不承認呢?她要怎麼辦?就算她篤定我會為此負責,那又是誰讓她如此篤定的?而她為何不喝藥?不用別的方式避免受孕?因為我是鎮遠侯?可去月來館的達官顯貴大把,爵位官職比我高的也大有人在,她為何選我?」沈浩初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把問題問出。

    「還有沈興……」秦婠順著他分析的條理接下去,「去月來館時是他陪著你的,那天在我們在疊石山里也聽到他與神秘女子對話,暗中有人要沈興辦一件差事,莫非……」

    似乎有什麼線被串在一起。秦婠想起上輩子來,上輩子這事發生在他們成婚後三個月,正逢老太太大壽,老太太有意將這事交給她來辦,也打算扶她協理府內事務,然後就出了這事,老太太打消了念頭,而這輩子……老太太讓她獨自以侯府夫人身份赴徐太妃的壽宴,好像也是在給大房鋪路,所以,馬遲遲的事,並非單純的意外,就是沖他們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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