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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羅氏,心裡還有些怨,撇開臉「哼」了聲,那神態猶帶少女嬌縱,與秦婠十分相似。秦少白見了也只有放下架子陪笑臉的份:「碧妁,女兒回來了,你可寬寬心。」

    一時間他又用眼睛在屋裡掃過,桌上的飯剛擺好,碗筷三副,都沒動過,飯菜扣著蓋也都燙熱,這是接到小廝通傳,兩人等著他回屋吃飯。秦少白便道:「你們還沒用飯?我今日公務忙,晚了回來,叫你們等久了。」

    秦婠捂唇笑了,把母親從羅漢榻上拉到桌旁:「是娘一定要等爹的,我原想先服侍娘用飯,她不樂意來著。」

    「誰說是我?」羅氏拍了她一掌,卻被秦婠按坐在椅上。

    「是我是我,我要等爹,成了吧。」秦婠笑眯眯地又讓秦少白坐下,執起手邊鳳嘴壺倒酒,「有酒有菜,爹飲兩杯。」

    「好,好。」秦少白高興,平日的嚴父架子化作滿目慈愛。

    他喝了兩盅酒,坐在一旁的羅氏看不下去,伸手過來將他衣袖翻起,又裝了飯給他,只道:「吃些飯菜再飲酒。」秦少白聽得胸口一盪,再看髮妻削瘦的臉龐,不由心疼,情不自禁就抓了她的手,叫了聲:「碧妁,委屈你了。你放心,我不會辜負你。」

    羅氏忙拍開他的手:「女兒還在呢。」  

    秦婠早就掩了唇把眼轉開。

    母親跟著父親多年,從清苦的西北到繁華的兆京,沒有一句怨言,知道父親喜歡大理寺寺正一職,她也沒逼他要出人頭地給她掙什麼誥命,只安心操持家務;父親不通俗務,手裡私產都交給母親打理,不論母親在外頭做什麼,他從無二話。相愛相敬,他們是適合彼此的人,若是沒有外來紛擾,他們應該會過得很開心吧。

    有時秦婠會想,如果留下的那個是秦望,那他們家大概會更幸福,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頂著外間種種壓力艱難求存。他們都盡力了,父親頂著不孝罵名保存母親,母親為著父親向祖母低頭,種種的妥協,不過是在嘗試著找到平衡點。他們也明白,所以縱然母親委屈,也不怨父親,父親再難,也仍舊堅持。

    世事如此,誰都不是孑然存於塵俗。

    「碧妁……那兩個人呢?今天……怎沒見著?」飲了幾口酒,秦少白忽然想起可柔可巧兩個,往常他回來,這兩個都會湊到他跟前示好,他再怎麼冷漠以對都沒用,今天怎連影子都沒見著?

    「怎麼?你還惦記她們兩個?要不我給你請過來?」羅碧妁聽到這話拍下了筷子。

    「不是,我就是奇怪。」秦少白怕這兩人又要作妖。  

    「放心吧,爹,她們去祖母那裡了。」秦婠笑著將白天的事解釋一遍

    秦少白這才鬆了口氣:「走了好,走了好。夫人用飯,多吃點。」

    羅氏狠狠剜他一眼,方又拾筷。秦婠將話題扯開,揀著沈家的趣事和母親說起來,又與父親說了些沈浩初的事,一頓飯吃了半個多時辰才用完。飯罷漱洗妥當,羅氏起身去給秦少白備水沐浴,屋裡就剩下秦婠與秦少白二人。

    秦婠便將白天秦傑之事都說予秦少白聽。秦少白越聽臉色越沉,怒道:「竟有此事!」

    「放心吧,明日我休浴在家。」

    思忖許久,他道。

    ————

    從上輩子嫁人到這一世重生,秦婠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在娘家閨房睡過覺了。她的房間自她出閣時起就沒動過,羅氏常命人打掃,一應物件都保留原樣,雖說她回家留宿的機會很少,但羅氏仍舊把她的房間留著。

    沈浩初離開後,她在沈家就睡不踏實,回到娘家才算睡個實覺,早上不必人叫喚就睜了眼,像百乏皆消般清醒。

    「這梳子還是夫人出閣前老爺從梓鄉帶回來的,沒想到還在。」秋璃替她綰髮,拿著梳子不無感慨。  

    秦婠看著妝奩里的東西,沒有一樣不是她從前慣用的物件,連她遺失了一邊的玉耳璫都還放在裡面,她想起未出閣時在父母膝下的日子,情不自禁露出笑來。

    「夫人,侯府給您送信來了。」

    外頭傳來的聲音打斷她的回憶,她不禁皺了眉頭,沈家怎會突然給她來信?

    來的人是奉哥,他躬身將一封信交到秦婠手裡後方道:「夫人,這是昨天晚上宮裡送出來的信,蟬枝姑娘怕有急事,就讓我今日一早給您送過來。」

    秦婠忙拆開信,這信是曹星河寫來的,字跡飄逸如人,除了向她問好外,只說了一件事。

    看了兩行,她嚯地從椅子上站起,不顧被扯到的長髮,一疊聲地喚人:「母親呢?她起來沒有?」

    「回夫人,三太太一早就去給老太太請安,還沒回來。」

    晨昏定省是秦家規矩。

    「怎不叫我?」秦婠把信折好塞回信封。

    「太太說難得夫人回來,睡得香甜,就別吵醒你了。」

    秦婠立刻喚人:「秋璃,快替我梳洗更衣,把禮品拿上,咱們去見老太太。」

   

    ————

    秦老太太那屋裡早就坐了好些人,除了大太太劉氏、秦舒與二太太李氏陪坐在堂上外,另還有幾個人都圍在秦老太太身邊。

    秦婠悄悄進屋時,裡面正有哭訴聲。

    「嫂子,今日我這做弟妹的厚著這張老臉來求您,看在親戚的分上救救我家傑兒。雖然我們這一支不比大伯官運亨通,舉家富貴,可到底也是同宗同枝的兄弟,秦傑也算是你和大伯的親侄孫,就算是做錯了什麼事,也不必鬧上官府,叫人將抓進獄中。」其中一個穿著萬蝠紋青底綢襖,與老太太年紀想當的老婦人拿著帕子抹著淚,坐在秦老太太旁邊直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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