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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屋時恰正逢崔乙與沈逍出來,秦婠不見沈浩初,便問兩人:「才剛搬了什麼進去?」
「回夫人,是侯爺從大理寺帶回來備查的文書檔案。」沈逍答道。
「知道了。」秦婠點點頭,正要往裡走,卻聽沈逍又加了句。
「侯爺這兩日辛苦得很,夫人多照顧些。」語罷他朝秋璃眨了下眼。
秋璃嘻嘻笑著躲到秦婠背後,秦婠沒好氣地盯了她一眼,快步進屋往次間走去。撩開珠簾,她果然見沈浩初站在書案後頭面對著滿桌書冊正擼著衣袖整理。
「唉喲。」秦婠腳一軟,倒到秋璃手裡。
「夫人。」秋璃配合地驚叫。
「腳崴了,疼!」秦婠聲音細得可憐,眉頭蹙得緊緊,努力作出痛苦狀,「你去把化淤膏取來。」
「上回是侯爺用完收起來的,奴婢不知道擱哪了。」秋璃偷偷與她對眼。
沈浩初站在書案後聽兩人一唱一和地演戲,心道演得這麼假,讓人一眼瞧出破綻來,唇角卻是不自覺地揚了起來。
「我左手邊斗櫥的第二層屜。」他頭也不抬地開口,順便再輕而易舉地揭破這兩人的把戲,「藥是夫人收的,不是我。」
「……」秦婠與秋璃對望,兩人誰也沒動。
秦婠正想著第二步,青紋忽隔簾急道:「夫人,奴婢有事要稟。」
「怎麼了?」秦婠問她。
「四姑娘與三姑娘、六姑娘幾人在園裡玩兒,不知怎地起了爭執,四姑娘失手把三姑娘從石階上推了下去,如今鬧起來了。」青紋道。
「什麼?」秦婠立刻站直身體往外走去。
走出兩步,她忽然想起自己在裝瘸,回頭又看沈浩初,只見沈浩初站在斗櫥前,手裡拿著剛翻出的藥膏,似笑非笑地盯著她。
「呵呵……」她乾笑兩聲,「你忙,我們不妨礙你了,三妹妹與四妹妹的事交給我就好。」
匆匆扔下一語,秦婠尷尬至極地帶著秋璃一溜煙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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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晚上幾位姑娘都在老太太那裡用飯,散了之後路過疊石山時起的掙執,好像是因為四姑娘與錢家結親的事。四姑娘出手推三姑娘,以致三姑娘從疊石山的石階上滾下去。」青紋一邊領著秦婠快步地步,一邊說起剛才下人來稟報的事。
「傷得可重?請大夫了嗎?」秦婠問道。
「聽說額角擦破道口子,手腕也腫了,其他傷還不清楚。三姑娘哭喊得厲害,被抬到老太太屋裡躺著,大太太和二太太都趕過去了。」青紋回道。
秦婠猛地駐足:「秋璃,你去我屋裡把化淤膏和玉痕霜取來,再把皎皎叫來。」
「是。」秋璃應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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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趕到豐桂園時,裡頭吵得厲害,隱約還夾雜著女人哭泣。秦婠悄悄地進屋,屋裡站滿人。大夫還沒來,沈芳齡正躺在錦榻上,哭得兩眼又紅又腫,額角擦了塊小指甲蓋大小的破皮,露在袖外的左手腕紅了一塊,粗看之下並無大礙,老太太正坐在榻邊上安慰她。
小陶氏、宋氏與林氏圍著,後頭還跟著沈芳善、沈芳潤。
沈芳華直挺挺跪在地上,正被小陶氏氣急敗壞地責罵,一張臉漲得通紅,唇咬得死緊,眶中淚水將落未落,倒比床上哭天搶地的沈芳齡看上去更可憐些。
謝皎看了兩眼,指著沈芳華垂在身側的手給秦婠看,又附到她耳邊說了兩句話。
秦婠點點頭,突然聽到宋氏厲聲:「罷了,強扭的瓜不甜。既然你們看不上錢家這樁婚事,也不相信我,橫豎給句話便是,何必朝秦暮楚地懸著錢家,還帶累了我兒被四丫頭如此作賤!既這樣,我明兒便去回絕錢家,這親事結不成了。」
她說完拿著絲帕拭淚又坐到榻尾看沈芳齡,嘴裡只嚷「我的女兒」,心疼得止不住淚。
小陶氏慌了神,忙也紅著眼道:「弟妹莫氣,都是芳華的錯,回去了我定不饒她,你說要如何罰我便如何罰,只盼三丫頭這傷無礙,你可彆氣壞身體。錢家這門親,我自然是滿意的,要不……就定下,定下!我明天就把庚帖送來給錢家合婚。」
「娘!」沈芳華半垂的淚眼忽然睜開,大顆淚珠落下,「我不嫁!」
「你說什麼?!」小陶氏氣得不行,「兒女親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容你挑三揀四!難得你嬸娘替你挑了這麼的一門親,你還不知足?還想要什麼?」
「我……總之我不嫁!我不喜歡他,我……」
「夠了!」小陶氏一掌甩在沈芳華臉上。
清脆的巴掌把屋裡眾人都嚇了一跳,連沈芳齡都被嚇得停止哭泣,老太太狠皺了眉頭。
「都是我縱得你這般目無尊長、不知廉恥!連這樣的話都說了出來!」小陶氏還要再罵。
「好了,要打要罵回你們屋裡去,別在我這裡鬧!」老太太被鬧得頭疼,出聲喝止她,「四丫頭你不睦姊妹,竟向姐姐下此等狠手,不罰不行……」
「大夫來了!」秦婠及時開口,「快裡邊請。」
眾人自行讓出道來,大夫背著藥箱抹著汗進來,幾位姑娘都避到後邊,騰出地方來給大夫診脈。皎腕蓋上絲帕,屋裡眾人屏聲,大夫細細把過脈,又查看了沈芳齡的傷口,問了幾句後才點頭。
「李大夫,我這孫女傷勢如何?」老太太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