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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寄笑了一聲:「別用質問的語氣與我說話,我說沒有,你信嗎?」
「何寄,你是不是對她動了情?」沈浩初並不追求答案,有時語言不如神情真實。
何寄把玩著手中酒盅,眉間有幾分過去的不馴:「是又如何?難道你沒動情?你是『何寄』吧?你不也早就對她動情,這輩子你得償所願擁有她了,不過是借了我的殼。」
沈浩初忽然笑到肩顫:「我不是『何寄』,這重生不是交換。」
小丫頭的何寄哥哥,可能真的走了,像上輩子那樣,沒有奇蹟,他留下的遺憾與感情,讓眼前的人鑽了空子,不過也許是老天想彌補秦婠,所以才用這種方式讓「何寄哥哥」回來。
「那你是誰?」何寄不覺得自己的想法有可笑之處。
「一個你想不到的人。」沈浩初不再豪飲,慢慢啜著,「要是她知道何寄不在了,恐怕會很難過,扮好你的何寄哥哥吧。」
「扮?我連接近她的機會都沒有,談何扮演?」何寄嘲笑道。
豆燈的火光在他臉上打下一重重陰影。
「要不,你把她還給我?」沒有聽到沈浩初的回答,何寄探過身去挑眼問道。
沈浩初笑笑。
「不可能。」他斷然拒絕,「況且何來『還』之說?她有她的選擇,上輩子就沒屬於過你,這輩子更不可能。你只會是她的何寄哥哥。「
他臉上篤定的雲淡同輕讓何寄胸中憤懣:」你找我過來到底什麼事?難道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些?」
「我是來告訴你,秦婠中毒了。」
何寄一怔,旋即攏眉急道:「中毒?她怎會中毒?現在如何?是什麼毒?」
接連幾個問題拋出,沈浩初卻只是低頭飲酒,何寄氣急,探手要揪他衣襟,手卻被他格擋開。
「你倒是回答我!她到底怎樣了?」何寄怒而拍案。
「你也會著急?你明知道沈家的情況,還私下給她消息讓她去查?你想見她,就拿這些消息做誘餌,引她見你,卻不知你的所做所為可能會害死她!」沈浩初冷笑。
何寄回身緩緩落座,眼眸失神:「我……我只是讓她查查沈家的舊事……她到底如何了?你告訴我!」
「她沒事,發現得早,若再晚幾天,就難說了。」
梆梆的更鼓聲傳來,月色斜照,已是三更天。
「讓我去看看她。」何寄倏爾抬頭。
沈浩初沉默地看著何寄,那目光讓何寄覺得自己愚蠢,他怎會同意這個要求?
「好。」在何寄已經絕望的時候,沈浩初突然開口。
「我不止可以帶你看她,還能讓你進沈府,你可願意?」沈浩初深吸口氣,把這兩天反覆斟酌的決定說出口。人生里還沒遇過如此猶豫的決擇,縱有千百個反對的理由,都不及一個簡單的藉口。
「什麼?!」何寄難以置信聽到的話。
「八弟已經被宋氏教壞,這兩天暫時由老劉頭管著。但到底他是主,老劉頭只是護院,也不敢逾越,所以這是個讓你進府的好理由,你給八弟做師父,暗中保護秦婠,直到我回來。」沈浩初看到他臉上的疑惑,又補充了一句,「三月中旬,我要離京。雖說肅清沈府,但我覺得危險還在,並且不是簡單的後宅之爭,為防再出意外,她需要有人保護。」
「你找我保護她?」何寄自是求之不得,但此話由沈浩初說出來,多少讓他覺得可笑。
「有何不可?難道你不願意?」沈浩初反問。
沒人比何寄更了解沈府的情況,他對秦婠又上了心,說他利用何寄的感情也罷,說他無能也罷,都不能與秦婠的安危相提並論。
「我當然願意。可你想清楚了,我靠近秦婠,就不會鬆手,我會帶走她。」何寄勾唇而笑。
「呵……」沈浩初飲了口酒,想起今日秦婠之語,「如果秦婠願意跟你走,我成全你們又如何?她本來就不屬於鎮遠侯府,比起在後宅蹉跎年華,我倒希望她真正自在。」
「卓北安」與秦婠沒有成親,十八歲的約定就是他們的婚禮,在她正式點頭之前,她還可以選擇。不論最後她愛誰,與誰在一起,他都願意成全。
哪怕會後悔遺憾甚至痛苦,他也願意成全她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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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大晴,蘅園花繁葉盛,秦婠身體已然大好,又沒府務在身,自在悠閒,拉著秋璃在花圃里挑剪花朵,打算插兩瓶送去給老太太,再剔些花瓣曬乾了縫香袋。
剪了半天,她被陽光曬得滿頭汗,坐到廊下翹著腿喝茶磕瓜子兒,她嘴皮子利索,一嗑一口仁,像小麻雀一樣。
「夫人。」蟬枝從外邊匆匆進來,碎步跑到她身邊。
「你們先下去吧。」收到蟬枝遞的眼神,秦婠把陪自己嘮嗑的丫鬟都遣退。
見到四周的人走得只剩下秋璃一個,蟬枝這才坐到秦婠身邊,壓低了聲音道:「夫人,你要查的事有些眉目了。我問過我們府里老人,三十多年前替我們沈府接生的穩婆,一直都是太醫院的醫女紀華。」
當初老太公還在,鎮遠侯府顯赫一時,一應吃穿用度都是上用之物,這位紀華醫女當初深得如今這位太后信賴,被指到沈府替沈老夫人接生。
「已經過去三十多年,紀醫女早就告老離宮,她曾在京郊置宅居住,常被京中富貴人家邀去接生,響譽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