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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婠一早把府內事務安排好,又與沈浩初去豐桂園見老太太,聽到沈浩初說要帶秦婠出門,老太太只叮囑二人小心出行,倒未多作阻攔。
在蘅園吃過午飯,秦婠的心已經飛遠。
「你穿厚實些,斗篷、袖筒、暖爐都帶上,外頭雖然天晴,卻還是冷的。別頑皮,快穿。」沈浩初自己收拾妥當,看著秦婠囑道。
秦婠原想著出門玩少穿些才靈活,被他這麼一說只得又把大毛斗篷披上,邊披邊沖他皺鼻子。沈浩初卻只勾起淡笑,兩世加起來,又經受劫難,這丫頭怎還是孩子一樣?他想不通。
匆匆忙忙收拾妥當,兩人出了蘅園,秦婠風風火火地走在前面,生怕走得慢點就會少玩許多東西,等走出幾步才想起還有個沈浩初,回頭看時這人已經被自己拋得老遠。
「誒?你走快點!」秦婠催了兩聲,發現他還是老神哉哉地走著,便拎起裙擺衝過去。
沈浩初只見眼前裹得厚實的秦婠像只胖彩雀般,吱吱喳喳地飛到自己身邊,哪還有半點平日掌家的沉著模樣,他正要笑她,冷不丁手被她一扯,看著小小的人,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竟把他扯了過去。
他怕摔著她,只好任她拉著自己在卵石道上跑起來。一時間脆生生的笑聲像被撞響的風鈴,驚得四周的丫鬟僕婦都望過來,只瞧著平日沉穩的鎮遠侯已經陪著媳婦撒歡奔跑。
都說鎮遠侯疼媳婦,料來傳言不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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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上了馬車,沈浩初氣息如常,秦婠卻已喘得不行,抹著額上的汗坐在鋪著毛褥子的錦墊上,覺得攏著炭的車內悶熱非常,便撲到窗前要開窗,卻被沈浩初一把拽回。
「別開窗,你身上都是汗,風撲了容易風寒。」他看著沒一刻安靜的秦婠無奈道。
秦婠覺得眼前的沈浩初像極了自己親娘,笑嘻嘻趣道:「知道了,沈媽媽。」
沈浩初沉下臉,湊近她,聲音喑啞:「亂說話的懲罰是什麼,記得嗎?」
動口不動手。
秦婠紅了臉,捂住嘴,他卻越靠越近,她往後躲去,背也貼到車壁,正要躲他伸來的手,卻聽得一聲低笑。
「你這橫脾氣的人,也有害怕的事?」沈浩初已經笑開,「快別動了,熱的話將斗篷脫了,下車再披。」
說話間他伸手解她斗篷的玉扣。
秦婠一張臉羞得通紅,任他褪去她的斗篷,她別開臉,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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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下旬,離大年三十尚有七日時間,京城的街巷早已布滿年味。瓦下的臘肉、熏制雞鴨鵝都成串掛著,大紅福字與各色剪紙貼起,家宅里的老人與女人忙著灑掃庭院,裁製新衣,準備祭祀牲禮與年夜飯,商肆前都掛出大紅燈籠,出入的客人也比平時多了數倍,迎來送往的熱鬧非常。
兆京的人多,年前這波採買能持續到大年三十那日,正是商肆生意最好的時間,故除了要趕回老家過年的買賣人外,大多數商肆都會開到年三十。
這是兆京最熱鬧的狀元街,是每年殿試結束後狀元騎馬遊街的必經之路,街尾有間孔廟名為文宣王廟,是三甲進士老爺們赴試前與高中後必拜之廟,是以這長街得名狀元。狀元街上商肆林立,到了春節還要熱鬧,文宣王廟外會有廟會、燈會、游神、煙火會等各色活動,真真將大安都城的繁華描繪得淋漓盡致。
秦婠自從西北回來後,甚少見到這般樸實鮮活的百姓生活,煙火氣里透著人情味,和秦府、沈府這些規矩繁瑣的高門大院都不同。
雖說以沈家門第,採買各色物件不必她親自出馬,自有下人代勞,亦或是商肆掌柜親自送樣上門,可大抵女人的天性還是喜歡逛逛買買,秦婠有沈浩初陪著,也不必擔心什麼避嫌之類的規矩,想進哪家店拉著他進去就好,一個時辰不到,兩人身後的小廝已經捧著厚厚一撂禮品。
沈浩初見她難得高興,也不攔她,只聽她嘰嘰喳喳地說:「以前在掖城,每到過年,我爹我娘都會親自帶我上街,揀我喜歡的果子糕點、布料首飾買,那裡雖不如這裡繁華,但那兒是大安與外邦的通商之路,所以可以買到很多新奇東西,比這兒還要熱鬧。正月的時候,村鎮裡常要在高高的大樹上搭起鞦韆,讓人打鞦韆玩兒。你一定沒試過站在鞦韆上飛得高高的,像老鷹一樣!」
因為與他說話,秦婠倒著走路,臉頰上掛著兩坨嫣紅,眉眼生動。西北原是貧瘠的地方,可那裡的生活從她口中說去,卻帶著叫人嚮往的粗獷自在,是連博學多才的「卓北安」都不知道風景。
「那可和我們後院給姑娘們玩的鞦韆不一樣!唉喲!」秦婠說得手舞足蹈,沒留神腳後跟絆到石子。
「小心!」沈浩初急忙伸手拉住她的手腕,把人轉個方向,「好好走路。」
「哦。」她總算老實了些。
沈浩初的手掌鬆開,往下一滑,輕輕扣上她的手。滑柔的爪子縮了縮,到底沒有抽走。
「大庭廣眾的,你快鬆開。」她只小聲抱怨一句。
「怕什麼?你我二人是夫妻。」沈浩初牽著她泰然自若地朝前走去。
恍惚間,似乎他與她已是夫妻多年。
秦婠聞言安靜下來,耳邊只有他溫和沉靜的聲音:「繼續說你在掖城的生活,我喜歡聽。」
西北的大漠、草原、戈壁,野馬、駱駝,也是他一生永難觸碰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