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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寄見狀想笑,扯了扯唇,卻發現自己笑不出來。
「侯爺,這是何寄,卓大人的護衛。日後你進了大理寺便是同僚,他功夫很好,可以助你一臂之力的。」秦婠記起上回沈浩初讓自己遠離何寄的事,只道這兩人之間有些誤會。
「本侯知道,何寄何護衛,在燕王殿下那裡也記著名,久仰了,失敬。」沈浩初依舊拉著她,身上氣勢沒有半分消融的跡象。雖然壽宴那日兩人話已挑明,但除了合作查凶之外,沈浩初不想與他有多餘牽扯。
「不敢當,侯爺客氣了。」何寄面無表情地抱劍拱手。
看著眼前兩人如今模樣,他忽想到壽宴那夜這人離去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既然你心意已決,要將過往拋下,由我替你扛去所有責任道義,那你便記著,從今往後,縱你後悔,也無路可歸。」
心裡突然一刺,也分不清是疼還是解脫。
「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回端安園見父親母親。」沈浩初略點點頭便朝秦婠道。
秦婠還有些關於馬遲遲的事想問何寄,可礙於沈浩初在身邊也只得咽下。
「我娘做了兩壇甜醅和酥酪,改天我送到府上給你。」何寄見她欲言又止,神使鬼差地開了口。
秦婠眉開眼笑,大力點頭:「好好好,多謝你,你也替我向連姨道聲謝,若她得空,讓她也來侯府找我說話。」
聲音到了最後被風吹散,她已隨沈浩初走遠。何寄怔立片刻,不知不覺竟將手中長劍攥得死緊,回神轉身時,卻見校場上站著朝思暮想的人。
每回授劍結束,秦舒都會在這個時間過來接弟弟回院。
「是侯爺與大姐姐吧?」看到遠去的背影,秦舒笑著走到何寄身邊,「何公子與大姐姐一家,感情甚篤吧?」
何寄幾乎沒有遲疑地道:「我與秦婠,情同兄妹。」
秦舒點點頭,目光一黯,不無心疼地開口:「姐姐受了那樣大的委屈,想必心裡難過極了。」
「什麼委屈?」何寄問道。
「你不知道?她沒告訴你……」秦舒微驚,捂了唇,看著何寄片刻又嘆口氣,「罷了,你與姐姐情同兄妹,說與你知也無妨。開春之時姐姐落水之事,今已查明,是四妹妹動的手。」
何寄眉目頓時緊蹙,盯著她冷道:「你說什麼?」
為了這件事,他整整恨了秦婠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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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見著父母,秦婠心情大好,才剛在秦老太太屋裡受的委屈也沒妨礙到她的好心情。羅氏在院裡置了一桌席面,收拾了幾道好菜招待沈浩初,秦少白與沈浩初見過幾面,越來越喜歡這個女婿,覺得全然不像外面傳言的那般一無是處,便興致很高地拉著他淺酌了兩杯。
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秦少白拉著沈浩初去了外書房談進大理寺的事,端安園裡就剩下秦婠與羅氏兩人說體己話。秦婠胃口大開多吃了半碗飯,正捧著消食的紅果茶懶懶倚在母親屋子的錦榻上歇息,聽母親嘮嘮叨叨的聲音在耳畔不停繞,格外享受。
「你啊,一點心計都沒有,就算不求老太太給秦雅點教訓,也不該說原諒就原諒,她可差點害得你沒了命啊。」羅氏已經聽說了瑞芳園時發生的事,正後悔沒和秦婠一併過去出這口惡氣。
「娘,你知道什麼……這事你別摻和了。」秦婠閉著眼隨口回了句,後腦立刻挨了母親一掌。
「什麼叫我知道什麼?你嫁人這才幾天,就在我面前拿起架子來了?」羅氏氣道。
秦婠馬上坐起,把茶擱下,挽起羅氏的手哄道:「沒,我是見娘最近煩心事多,所以不想你操這些心。反正我也沒事,嫁進侯府也還好,就沒必要為了這事和老太太置氣了。」
羅氏聞言嘆口氣,知道女兒在替自己著想,近日秦老太太又尋思著往秦少白那裡塞女人,想要他再生個兒子,她正煩心著。
「說來說去,都怨我,怨我沒給你爹留個兒子,沒給你留個娘家倚仗。」她撫上女兒的頭,想起被搶走的尚在襁褓中的兒子便紅了眼眶,「小婠兒,咱們這一房總沒個子嗣也不好,日後我與你父親辛苦積累的家產叫他們分走不說,你也沒個倚靠,娘這心總是懸著。要不娘讓你爹過繼個兒子?前幾天你二妹妹來看我時說起她那三弟弟……」
「不要!」秦婠一聽這話,哪還容母親再說下去。
秦家雖說世代為官,面上風光,但若論家產,大房二房全加起來,都比不起三房,所以那時所有眼睛都盯著無子的秦少白。而上輩子就是信了秦舒,羅氏同意過繼這個兒子,結果養了只白眼狼,幫著秦舒一家把他們房的家產盡數騙走。最後兩房絕裂,那白眼狼還是回了大房。
「怎麼?信不過你二妹妹?秦舒那丫頭是個好的,你不在這幾日,多虧她常來看我,排遣煩悶,在老太太那裡也幫我說了好些話。」羅氏笑道。
「娘,你有沒想過,哥哥也許還在。」秦婠忽道。
秦舒的事她一時半會無法向母親解釋清楚,但過繼這事這輩子她肯定不會容許再發生,而讓母親放棄過繼這個念頭的最好辦法,就只有她孿生哥哥秦望。事實上關於尋找秦望這個想法,秦婠已經放在心裡很久了。
「怎麼沒想過?我想了十幾年……可……」
年年想月月盼,盼來的都是失望,久了便化作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