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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婠搖著頭,身體很疲倦,但腦袋卻像被塞滿亂麻,若理不出頭緒,她睡不著。
這一夜先審了花神節當日隨她們出遊的護衛並一干丫鬟婆子。花神節當日因為兩個孩子精力旺盛,在市集中跑鬧,秦婠與三個姑娘都跟不上,只有邱清露與下人們跟了過去,後來她又被請去大理寺,故只命人看好他們,並不知道發生何事。根據當時在場的護衛和下人的證詞,兩個孩子被一個雜耍攤吸引了注意力,擠到人群里,邱清露與夢芝跟了進去,後面的下人被人群擠散,在街上來回找了兩次後才發現邱清露已經帶著孩子回到馬車上,當時只說孩子玩累已睡著,馬車到府後,她又與夢芝一人抱著一個下馬車,以大披風蓋著,從走散到歸家,都沒人再見到兩個孩子,第二日一早,就傳出邱清露送兩個孩子去娘家小住的消息,為此宋氏還與她吵過一回,責她自作主張將孩子送走。
如今看來,兩個孩子不像是去了外祖家,倒像是被人擄走。若果真如此,就能解釋為何邱清露臨陣倒戈,又或者捉拿黃氏本就是場戲,是那人授命給邱清露,讓她照做的。
邱清露要等的所謂娘家來信,其實是擄走沈澤念和沈嘉敏的兇徒來信。
不過她又審了捉拿黃氏那夜在角門當值的門子,她被敲暈後是從西角門被帶出去的,角門向來有四人輪值,兩人一崗,被藥倒的是下半夜的當值人。沈府的廚房會給守夜當值的人準備茶水點心做夜宵,那藥就被下在茶水裡面。為此秦婠又將廚房的人給找了過來一一審問,把廚房的人嚇得跪地不起,指天誓地說自己沒做過。
那吃食是晚飯時統一做好的,入夜就送去給守夜人,若是在廚房裡就被人投藥,那上半夜的人必也會被迷倒,但暈的卻只有下半夜的人,這證明藥是在上半夜的人離開時投入的。那段時間恰逢換崗,極有可能是他們中間某個人下的藥。
秦婠便又命將四個門子通通捆起,就這麼折騰著,天已亮了。
她顧不上歇息,修書一封命奉哥送去大理寺給卓北安,將自己調查的結果與猜測都告訴卓北安,不止是為了自己,也為了讓卓北安查案能順利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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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之後,審問暫告一段落。
蘅園裡的人被放回,部分疑點極大的,都被關入黑屋。這場風波鬧了整整一夜,闔府人心俱惶,雖然想著秦婠回來必會大發作,但眾人沒想到她竟如此雷厲風行,回府後竟連夜開審。
秦婠一宿未睡,天明才躺下,渾渾噩噩地睡著,夢得亂七八糟,並不踏實。
到了正午她睜眼,秋璃上前服侍她洗漱更衣,一邊梳發一邊道:「夫人,才剛二太太和大奶奶又來過一次。」
「你打發走了?」秦婠挑了只簡單的簪子給她。
「不是,是許嬤嬤把她們打發走的,說全府徹查是老太太的意思。」秋璃瞧她臉色仍不好,哪怕睡了半日,也依舊沒緩過來,不由擔心,「夫人,你多歇歇吧,瞧你這氣色……」
秦婠摸摸自己的臉,看著鏡中蒼白的自己,只道:「上點妝吧,氣色確實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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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了一夜的蘅園門終於在正午後敞開,秦婠帶著秋璃去往芷園。
是時候要見見邱清露了。
時近六月,兆京大熱,盛夏將至,園中百花已開至尾聲,被陽光曬得蔫了頭。秦婠還沒走到芷園,就先遇上沈從遠。沈從遠只帶著一個小廝,正滿面怒氣趕回。
「仲父。」秦婠半道上遇見人,欠身行禮。
「你來得正好,我正要找你。」沈從遠面色不虞地攔在她面前,皮膚在灼熱的陽光發出一絲青色,是長年縱情酒色的虧空。
「不知仲父尋我何事?」秦婠問道。
「是不是你把西角門的四個門子給關起來?」沈從遠捋捋髯須,喝問道。
秦婠往樹蔭下躲了兩步,道:「是我關的,那四人是日前黃氏一案的關鍵所在。」
「這是外院之事,你一個婦道人家怎能插手?管好後宅事務便是,快把那四人交予我,我會替你審個水落石出。」沈從遠沉下臉道。
「不敢有勞仲父,秦婠自己的事,自己解決。況且這是侯府,侯爺不在,何分內宅外院,秦婠身為主母,自有義務替侯爺守緊侯府。」秦婠並不讓步,只是心中奇怪,沈從海向來不管家事,怎會為了四個門人出頭?
「侯府?要是沒我讓著,沈浩初那免崽子能拿到爵位?連他見著我都要恭敬叫聲仲父,你算什麼?在我面前拿侯夫人的架子?前些日子那幾樁舊帳都沒與你清算,你倒又耍起威風來了?」沈從遠冷笑,髯須跟著翹起,「這才剛從牢里放回來,就把家裡鬧得雞犬不寧,怎麼著以為侯府是你一個人的?還是覺著有了當狀元的哥哥腰杆便硬了?這兒可是沈府,不是你逞威風的地方。沈浩初不在,這府里還有我,還有他兄長,怎麼輪得到你作主了?快將人帶來給我!」
「仲父,你怎麼如此緊張這四人?」秦婠對他的咆哮不置一辭,略勾了笑,好奇道,「莫非你與他們之間,有些不可告人之處?」
「放屁!」沈從遠漲紅了臉,目光一低,「外院之事本就該爺們料理,你一個女人整日拋頭露面成何體統,莫不是真叫外人說中,你與何寄有私?趁著浩初不在,你便為所欲為,還妄圖把持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