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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跪著的馬遲遲已瑟瑟發抖,只知搖頭說不知道。
「說說,你從幾時開始將王新藏到宅里的?是從小梅被你下藥那時開始吧?你將人藏在柴房裡面,為了怕小梅發現,你就每日給小梅下藥,讓她昏昏沉沉做不了事,只能在屋裡躺著,所以發現不了王新的存在,對嗎?」
見她遲遲不肯說實話,秦婠索性替她說起。沈浩初判斷得沒錯,王新舉目無親,走投無路時想到的只有馬遲遲。
「王新已經藏在這裡好幾天了吧。這宅子的鑰匙雖然在小梅手裡,但你給她下了迷魂香,要從她身上神不知鬼不覺的偷到鑰匙再還回去是件輕而易舉的事。王新是你從角門放進來的,這樣就能完好避開附近盯梢的人。這段時間我們遍尋不見王新,倒是沒料到他就藏在你這裡。前夜你將小梅藥暈之後,與王新可是起了爭執,讓我猜猜,是因為銀錢?吵鬧之間,你失手打傷王新,他奪走角門鑰匙,從胡同出去,後來……死在那裡……」
馬遲遲臉色已蒼白如紙,鬢髮也散落幾縷,人撲到秦婠膝前,哭著道:「沒有,夫人明鑑,我沒殺他,夫人說的這些我通通不知!」
「砰——」秦婠狠狠拍案站起,桌上的茶盞震得直響,水濺了滿桌,屋裡沉默的眾人也都被盛怒的她嚇了一跳。
「馬遲遲,事到如今你口中仍無一句實話。我自問待你不薄,即便知道你與王新之間的苟且,知道你冤枉侯爺,我也憐你有孕在身,未對你有一絲苛責,可你卻如此冥頑不靈。」秦婠動怒,將桌角擺的殘瓦拈起遞到她面前,「看清楚,這是何物?你還想抵賴?這就是打傷王新的證據,王新額前傷口的創面與這瓦尖一模一樣,可這東西為何會出現在你的住處?」
馬遲遲癱軟在地,身上冷汗頻冒,只聽秦婠繼續說:「你既然不願意承認,那我只能將你送官,讓應天府來查清此事,該審該刑,都交給他們。」
「不要,夫人饒命!」馬遲遲涕淚交加地又撲到秦婠身邊,抱住她的腿。
若進了應天府,審問用刑,她半條命就沒了,再加上她如今懷有身孕,怎能受刑?
「夫人,我說!我說……」見秦婠緩緩坐回椅上,馬遲遲這才抽泣著開口,「我是收留了王新,但我沒有殺他。」
作者有話要說:啊——腦袋一團漿糊,希望沒有太多BUG。
你們想北安了?我也想了,但願明天能寫到他出場的情節,並且除了他,還有我愛的以及你們想見的那個人。
第37章 過堂
秋璃攙著馬遲遲坐回凳上,屋裡只剩下她的哭聲,朦朧的光線讓這個原本光彩照人的頭牌紅妓黯淡失色,微佝僂的背早早現出上了年紀的疲態,分明年華尚好,卻已有腐老之相。屋中眾人皆不語,馬遲遲哭了幾聲,漸漸轉作輕細的啜泣,這才抬頭看秦婠。
秦婠仍面無表情,目光如矩地盯著馬遲遲,馬遲遲竟對她生出敬畏來,明明眉眼臉龐都是年輕稚嫩的,那不動聲色的威勢也不知從何而來,喜怒之時判若兩人。
「夫人,您可還記得上次您離去之時,曾對我說過的話嗎?」馬遲遲收拾好情緒,淡然開口。
說過什麼?秦婠早就記不得了,不過馬遲遲也沒打算讓她開口,自問自答道:「您說您拭目以待,看他會不會為求自保棄我不顧。您是對的,我所託非人,自以為找到個良人能救我脫離苦海,不料千盼萬盼,不過是從一個苦海跳進一個地獄。」
馬遲遲目光恍惚地落在地上,陷入回憶。她雖是月來館頭牌,被恩客競相追拱,外邊看著錦衣玉食,日子與公侯小姐一般無二,可內里苦楚也只有自己心裡清楚。在娼門呆久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別管曾經有多少風光,一旦年華老去春光不再,便如棄履,朝不保夕。為了老有所依,青樓里的姐妹但凡有些手段的都趁著恩客情義尚在,以求贖身出去為妾為姬,王新是她遇見的唯一一個願意娶她的公子,也是她最後的救命稻草。
「那時王郎為了搏我歡心,在月來館一擲千金,又寫了許多詩詞贈我,我雖見慣風月場上的花言巧語,可到底還是個女人,便信了他的話。」馬遲遲緩緩道來舊事,那時年輕公子玉樹臨風,在眾多腸肥油麵的恩客里鶴立雞群,又寫得一手好文章,怎不叫她心動?即便她曾懷疑過,到底一頭栽下去,不識他那金玉之內的滿腹敗絮。
秦婠沒有打斷馬遲遲的回憶,任她說著。
最初兩人也恩愛非常,王新在月來館裡為馬遲遲花了不少銀兩,又答應替她贖身,娶她為妻,馬遲遲信以為真。到了後來,這王新卻開始推說家道中落,薄產被族親占走,不僅無力替她贖身,連自己的生活都堪憂,那時起,馬遲遲便以自己的賣身銀兩屢屢資助於他。
「他說他會上進,會考取功名,風風光光地娶我。其實我是不信的,我只想要離開月來館和他過安穩日子,可惜我和他總也湊不到贖身銀兩,後來我不慎懷上他的骨肉,正急於離開月來館,他此時來找我說沈侯之事,有人指使他讓我藉此抹黑侯爺,為了贖身我便同意了,這事夫人您是知道的。」馬遲遲又逐漸從回憶里出來,迷茫的眼神一點點回歸清明。
秦婠點頭,沒有多餘言語:「繼續。」
「之後那事被您與何公子發現,王新被我放跑。那時我對他還存有一線希望,畢竟他是我腹中骨肉的父親。他逃走之後並未與我聯繫,我一直惶恐不安,生怕被他丟下,直到七天前他悄悄聯繫了我。」馬遲遲說到這頓了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