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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自己不知道,他這迷茫的樣子,給死神帶來了多大的困擾。
死神眉頭越皺越深,實在是想不分明他究竟如何了。想問,又不敢問。
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於開口,「你怎麼了?有什麼事讓你為難?」
死神的語氣十分平靜,就如同尋常一般問道。不過他只有自己知道,他全副心神都集中了起來,唯恐了錯漏了陸遙之的一句話一個字一個表情。
但凡陸遙之說了什麼事兒,只要說了,他總有辦法去解決的。但如現在一般,他不知道陸遙之在想什麼,在為難什麼,反倒讓他不安。
只是為何他不知道陸遙之在想什麼,讓他自己產生不安,關於這個問題,偏偏死神從沒想過。
陸遙之悠悠轉頭,然後慢慢搖了搖頭。
這沒什麼,實在是他吃的太飽了,飽的都難受了。這功夫,他實在不想開口說話,就想坐著緩一緩。
他不說,死神就更無措了。
消食消了半個小時,陸遙之瞅了瞅外面的天氣是真不錯。
陸遙之滿血復活了,他嗷的一聲從沙發上蹦了起來,然後活動了下身體。
「你幹嘛一直看著我?」陸遙之一扭頭,發現死神一直盯著他看,頓時不解。
死神下意識轉頭,過了會兒想要說個解釋,但張了張嘴,好像也沒什麼好說的。為什麼看著陸遙之?想了想,好像也沒什麼理由。
他有些慌亂無措,仿若看著,這才安心。除開安心,看著好像也覺得有些滿足。
他本來就有著漫長獨孤的漫長的生命,但孤獨與他,似乎也不是麻木寂寞的。死神是喜歡孤獨的,他享受這種單調的生活。
享受孤獨,本來就是他一個人活著時的樂趣。這種樂趣,千百年來,一直存在從未消退。不過現在,他發現只要看著陸遙之,這種感覺更好。
陸遙之不跟他計較,他不能指望一個戀愛小白講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土味情話來。再說,死神看著看著發現看著是個愛好。他被看著看著,竟然也被看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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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遙之大度的一拍死神的肩膀,高興道:「走,我到你出去走走。」
陸遙之又高興了,而且是特別高興的那種。
陸遙之高興了,死神原本無措慌張的心也平靜了不少。不過他雖然安心了,卻反而生出了些許氣惱。
陸遙之為什麼不高興,為什麼又高興了,這些他都想知道,可他偏偏又不知道。
好吧,這些情緒很奇怪,死神也發現了。這段時間,他感受到一堆亂七八糟的情緒。有時候上一秒他自己十分高興,下一秒又升起一些詭異的感覺。
死神覺得,這段時間他實在有些奇怪了。
不過,這些不是關鍵。關鍵是現在,陸遙之帶著他出去了。
看,這就是死神這段時間的怪異。上一秒他還在奇怪自己這段時間情緒的變化之快之多,還在思索為什麼會這樣的時候。下一秒,他的思緒就被陸遙之拉著他的手出門這件事填滿,然後是充斥內心愉悅高興的情緒。
剛才在思考什麼?咦,想不起來了,下次再說吧。
聖德凱琳醫院。
九天前,這裡發生了一起重大的事故。陸遙之知道,這是死神、他還有江揚一群輪迴者造成的。
好幾幢大樓被徹底銷毀,死的人數多達了三百多人。幸好那天是深夜,聖德凱琳醫院沒有白天那麼多人。否則,死的人遠遠不止三百多人。
陸遙之在電視上看了,當地政府表示,醫院當晚進入了一幫武裝恐怖分子。這群恐怖分子在醫院釋放了毒氣跟炸/彈,因此造成了大量人員的死亡。
死亡人數太多,聖德凱琳醫院目前正在舉行社會公眾葬禮。醫院門口,那裡放置了無數的白色蠟燭。蠟燭的周圍,堆積了不少的白色菊花。
一個巨大的橫幅貼在醫院四周的牆壁,橫幅中,不是寫的字,而是一個個遇難者的大頭貼。這些橫幅上,還有來自各地自發過來給遇難者送行的社會各界人士的簽名。
陸遙之帶著死神放下了手裡的菊花,然後站在原地靜默了一分鐘之後,這才慢慢離去。
走了一段距離,死神垂下眼,才不辨情緒說道:「你不高興是不是因為這個?你覺得我是惡魔嗎?我覺得我這樣的神,你很不舒服嗎?」
上一次,陸遙之也帶他去了葬禮。
可那一次,死神沒什麼感觸。死亡與他而言,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他本就伴隨死亡也本身就是死亡。
但這一次,他覺得自己的心有些酸澀…不明白這是一種怎麼樣的感覺,但讓死神很不舒服。
最直觀,很多人都不希望死亡,不喜歡死神,甚至稱呼他為惡魔,但他並不想讓陸遙之也不喜歡他。
可陸遙之,好像真的不喜歡。
這是那些普通人說的贖罪嗎?這次也好,上次也罷,他總是來這種地方。死神開始想,陸遙之是不是覺得跟他呆在一起,陸遙之覺得自己沾滿了罪惡。
陸遙之微微抬頭看了死神一眼,稍稍一愣,然後安撫性的拍了拍死神的手背。
「不要多想。」
死神灰色的眼睛看向陸遙之,他極為認真的說道:「如果你真的沒辦法接受我是死神這個事,我可以答應你,我將不再帶走任何一個人的生命。這樣,你會一直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