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頁
和丁鈴在一起他會很開心,但是不是男女之情,他不懂。心裡也確實藏著個人,可那是有違常倫的無望感情,他死守著最後底線不願越過,慢慢放棄。
說到底,他也不明白自己,愛是不愛,沒有答案。
霍錦驍差點抓狂,再看站在旁邊一直沒出聲的兩人。東辭沖她搖頭,他愛莫能助;祁望似笑非笑,表情像在看好戲,只在人走後說了半句話:「丁喻一半的船力……」
後半句沒出口,他知道,他們關注的東西永遠不同,不提也罷。
————
也不知丁鈴後來怎麼同丁喻說的,丁喻對這樁婚事絕口不提,只是見到巫少彌總沒好臉色。霍錦驍開始著手整頓燕蛟,有巫少彌和祁望,人手重置的事進行倒還順利,雖然難免有磕絆,但到底都慢慢上了正軌,她也暗中觀察起島上的人,但凡看到出色的人才便將名字記下,以作來日島主的人選。
五月,驟風頻繁的季節到來。
海岸的涌浪已猛,黑雲壓境,卻無雨點,只有風呼呼地刮。島上的防風警鐘已敲過三遍,大風來襲,草木山石齊飛,碼頭的船被浪打得左右狂顛,街道上空無一人,屋頂瓦片時不是就被掀翻,雙手齊抱的樹被連根拔起……
天災總叫人恐懼。
議事廳的燭台積了層厚厚的燭淚,霍錦驍守在這裡,不止她,東辭、祁望、巫少彌和朱大磊等人全部都在。氣氛凝重,所有人都待命。好不容易天慢慢亮了,風勢轉為雨勢,霍錦驍方能踏足島上各處巡視。
雨嘩嘩直下,她披著蓑衣、戴著斗笠腳步匆促,隱約有幾分祁望當年模樣。
一島之主,真是不易。
巡視大半日,她才放心,這次的驟風不大,損毀情況較輕。正舒展了手臂要從碼頭回去,哨崗上的人卻忽然嚷起:「有船!」
這麼大的風雨,怎會有船靠來?
霍錦驍一驚,舉了觀遠鏡望去,果見翻滾的海浪間有船搖搖晃晃駛來,隨時有被浪頭掀翻的可能性,叫人看著心驚膽顫。
船帆幾乎全降,只有旗幟仍高懸。
平南來的船?
霍錦驍忙命人上碼頭接船,又派人去請祁望。
好容易這船才靠近燕蛟碼頭,繫緊船纜,上面下來幾個人,都是霍錦驍認識的。
「你們瘋了?這麼大的風浪你們還駛船過來?」霍錦驍看著這幾人狼狽的模樣,不由急道。
兩桅的船,沒被掀翻算他們運氣好。
「小景,沒辦法,我們有急報找祁爺,快帶我去見他。」來的人其中一個,正是平南衛所的周河。
「發生何事?」祁望已從島上趕來。
「東洋浪人摸進平南偷襲,炎哥被打傷。」
作者有話要說:我,加快劇情。
順便,《蜉蝣卷(重生)》的廣告,都是微博發過的,這邊不記得有沒發過了,汗,隨便看看哈,看過的就無視吧。
七夕乞巧節這日一大早沈浩初就來尋秦婠,秦婠正吃早飯,頭髮也沒梳,見了他連禮都懶得行。沈浩初問她:「今日吃什麼?」
秦婠道:「爺不會自己看?」心裡卻腹誹,這人從前和她相看兩厭,巴不得她滾得越遠越好,最近不知怎麼了,三天兩頭往她這裡跑,真是活見鬼。
沈浩初看看桌子,鮮嫩的豆芽和蛋液、麵粉糊煎的餅,晶瑩的粳米粥,瞧著就讓人有胃口。他二話不說就坐在她對面,向丫頭要了粥。
夫妻兩人沉默地吃起早飯,沒一會,胡嬤嬤匆匆進門,急問秦婠的丫頭:「我那籮筐豆芽呢?」
小丫頭說:「豆芽兒?放夫人屋裡的?」
「對對。」胡嬤嬤找得急,聞言大喜。
「那兒呢。」小丫頭指指飯桌,「夫人早上看到了說要吃豆芽煎餅,讓人拿去廚房給煎了。」
胡嬤嬤先是一愣,而後忽然嚎起——「我的夫人啊,那是奴婢給你求子用的種生!」
夫妻兩錯愕地抬頭,嘴裡各自咬著半口煎餅。
七夕的老風俗,七夕前發一盆子豆芽兒,用紅藍絲繩紮成一束,是為種生,胡嬤嬤早早準備了要給她求生用的,被夫妻兩幾口咬沒了。
豆芽嘎嘣脆,沈浩初覺得自己咬斷了好多子孫……
☆、血侵
驟風過後, 天還是陰沉的, 浪比平時要大些,玄鷹號在海面起起伏伏如浮葉。因為平南無端陷入爭鬥, 祁望回去的時間提早了。雨絲細密地飄,在漆黑的發上落滿一頭銀亮的雨珠子。祁望站在帆下,著單薄的青色綢褂, 肩頭被雨打出一片濕漬, 綠痕深深。
「祁爺,你不必太擔心,周大哥不是說了, 炎哥只是輕傷,潛進平南的東洋人已經被擊退,平南暫時無礙。」霍錦驍見他站在雨里已良久未動,便上前勸道。
曲夢枝死後, 祁望就比從前更沉默了,以前雖然也不怎麼理人,但偶爾還會說笑一番, 心情好的時候會聊聊天,現在就是沉默。
霍錦驍有時會發現他在看自己, 沒有避忌地看,那目光難以形容, 仿佛深海之下藏匿的東西掙扎著,蠢蠢欲動,又被用力壓抑, 所以浮在海面下,只露出些微影子。
如今他們兩之間有些複雜,既充滿猜忌與矛盾,又互相扶持。舊日的情份和兩島的關係像藕絲,即便背道而馳,那絲牽扯不斷,總是一重惦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