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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今日這庫房裡擠滿了人,祁望靠在木匠桌子上,一語不發。
孫錢哆哆嗦嗦跪在上,看著他手邊放的失銀、印信與三把鑰匙,既驚且懼。
東西是從木料庫貨架後的一處暗格里搜出來的。其實也不算暗格,艙壁木頭有些脫落,和霍錦驍艙里牆角的洞一個道理,只不過孫錢是料匠,知道如何修補,就在這裡使了個心眼,東西藏進去後再把板子安上,用麻經、桐油、石膏打勻的油灰修補嵌好,外觀上看著毫無異常。
「祁爺……不,不是我做的,我也不知道是誰放進去的。」孫錢還要狡辯。
「東西在你這裡搜出來的,庫房平時只有你進出,也只有你熟悉木活,你說不是你做的?孫錢,你知道在我面前撒謊有什麼後果嗎?」祁望此時臉上沒有怒氣,反有些笑。
但這笑卻讓他顯得更為難測。
孫錢是跟他最久的一批人,深知他的脾氣,如今百口莫辯,他根本拿不出脫罪之說,更何況,這事確屬他所為。
「祁爺饒命,是小的一時鬼迷心竅,才犯下大錯,求祁爺開恩,小的再也不敢了。」他將頭磕得「砰砰」作響,不住求饒。
「說說吧,怎麼做的?」祁望隨手拿起直庫印信問道。
孫錢便將事一五一十說出。
原來這孫錢染上了嗜賭的毛病,前幾日在船上和華威賭錢輸光了銀兩,正愁回家無法交代,一家老小又等他的銀錢過活,進而怨上華威,跑到柳暮言那裡悄悄告了狀,讓華威被抓個正著,他自己拿著柳暮言的賞錢歡天喜地。
這筆賞銀,柳暮言以別的名目記在了帳上,被霍錦驍看到。不多不少,正好是霍錦驍那天與華威比腕力時,孫錢押的那筆賭資。
孫錢賭性不死,料想華威肯定能贏霍錦驍,他又想翻本,就把銀子都押了。
前後時間一對,再加她聽到的和林良打聽到的各種消息,她本就疑心告發的人是孫錢,偏生又出了失銀一事。
孫錢再次沒了銀子,又開始愁眉苦臉,最後把心思動到直庫房裡。除了學木工外,也懂鎖,和柳暮言有點交情,聽他提過直庫房的事,趁著一次柳暮言不察,他偷偷摹了鑰匙私自打了三把鑰匙,摸進直庫房盜走了銀子。偏生這人貪心,盜銀不算,看到直庫印信以上好玉石雕成,便動了歪念,又不知那印上刻的是何字,以為只是玉石,就將印盜走。
「是你告發的華威,卻為何要散出流言說是我做的?」霍錦驍見他交代完後癱軟在地,便上前問他。
「他們說要查是誰告發的,我害怕……反正他們也懷疑是你,所以就編了話傳出去,讓他們以為是你做的。」孫錢面如死灰,也不再隱瞞。
霍錦驍看了眼祁望,他仍在把玩印信,並不阻止她,她便又問道:「那為何昨夜你又把東西悄悄放到我房中來。」
「你……是你!」孫錢聞言猛地抬頭,知道自己是著了她的道了。
「是我!」
「還有我!」林良也笑起來,「小景來尋我時我還不相信。你到她房裡藏東西時,我就在對面看著。本來想當場抓住你,不過小景說不好玩,這才又放你一馬。」
祁望聽了這話,眼皮一抬,瞪著霍錦驍。
霍錦驍忙咳了兩聲,道:「早就懷疑你了。你以為甬道黑暗,便不會有人發現你,昨晚我一直跟著你,發現你的藏私點後通知大良哥過來,然後將計就計,把東西調包了。」
「跟著我,我怎麼一點沒發現。」孫錢低頭自語,在那樣漆黑的環境裡,她怎麼能跟到自己?
霍錦驍卻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她並非跟在他身後發現的,而是用聽的。昨夜她施展《歸海經》,將耳力提到極致。甬道沒有光源,便有夜能視物之力也無用,故而她用了聽力。他在外面走了多少步,往哪個方向去的,她聽得清清楚楚,再和林良進木料庫一找,就發現了,因為孫錢出來時沒來得及填灰,那暗格還藏著三枚鑰匙,全是證據。
說來這人也聰明,竟懂得摸著甬道兩側的木頭接縫與各處榫卯進庫,可惜了,這聰明不用在正途上。
「好了,廢話說完,來算算這筆帳吧!」祁望將印信放下,終於出聲。
孫錢還要求饒,庫外卻有人急步而來,高聲道:「祁爺,高先生請您出去一趟。」
「出了何事?」祁望道。
「好像是天象不對,風力浪頭都有異常。」
「把孫錢捆了暫時關在這裡,回島再議。」祁望把包袱一收,扔給了柳暮言,人匆匆往庫外走去。
霍錦驍湊向林良:「高先生?」
「嗯,高敏,咱們船隊的火長,司針盤為船舶導航,擅觀天象物象。」林良小聲回答她。
高先生可是船上的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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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板上,祁望匆匆而至,朝著站在正中遠望天邊的長衫男人抱拳道:「高先生。」
「祁爺。」高敏回禮,神情嚴竣,「情況不太妙,涌浪起,斷虹已現,魚群亂,海鳥跌落。」
他伸出手,掌上是只摔在船上的海鳥。
「颶風將至。」
作者有話要說:呃,我不是在抱怨在評論少,只是感慨點擊,不過……已經被你們治癒了,你們在看我就寫完這個故事。
愛你們,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