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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帶她逛園子就成,夫人是壽星,就別操心這些了。」梁俊毅自告奮勇。
曲夢枝想到適才霍錦驍的話,想要拒絕,可瞧著他拳拳期待的目光,又難以開口,還是霍錦驍大大方方地道:「那就有勞二公子了。」
梁俊毅高興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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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家這宅子有好幾個園子,每個園子都有個名目,或依山,或臨水,或種蕉,或養寵,處處精妙,若想全部逛完倒要花上半日時間。梁俊毅帶著霍錦驍不緊不慢地逛著,一邊說起蓋這園子時的各種典故與這園中一石一木的來歷,說故事般娓娓道來,倒叫人聽得津津有味。
「二公子對這園子感情甚篤。」霍錦驍感慨道。很少有人能將偌大園子的一景一物來歷記得如此清楚。
「這園子建的時候我才十一歲,老宅的主母和嫡兄容不得我,曲夫人擔心我受欺負,就勸父親把我帶在身邊,父親竟然同意了,把我帶到石潭,我是看著這園一磚一瓦壘建而起的。喏,那個池子和花壇,還是父親照著我畫的圖命工匠建的。」梁俊毅指著某處笑道。
「二公子有才。」霍錦驍含笑贊道。她聽過梁家的事,梁家主母是個容不下人的人,手段陰狠,連帶著梁家嫡子梁俊倫也是個手段殘忍的人,治死過幾個庶子與懷孕的妾室,現在梁家活著的,只有梁俊毅這一個庶子與幾個庶女。聯想到梁俊毅幼時失母,她便知他童年過得並不容易,甚至可以說是水深火熱,倒叫人唏噓。
「哪裡是才,分明就是我胡亂畫的,被父親當真了。」梁俊毅說著帶她爬上一處疊石山,領她坐到山邊的亭子裡,命下人取出茶水果點。
霍錦驍站在亭前朝外眺望,目光落在一處被綠樹包圍的獨立院落上。
他們已經兩次路過那處院落,梁俊毅都沒帶她進去。
「二公子,那是何處?怎與外頭景致大不相同?」她指著那院落問道。梁家的園子偏向江南園林之風,細膩雅致,唯獨那個院落外頭種了成片的松柏,將院中景象幾乎全部遮住,只露出些許飛檐翹角,屋宇風格也和宅子裡的不同,白牆青石,樸實無華。
「那是父親的書房所在,平時父親在那裡理事,不許旁人接近,所以……」梁俊毅端了杯茶親手遞給她,口中解釋道,「裡面也無甚好看,我進去過兩三回,只是尋常的屋舍,除了外頭的樹木外,院裡山石草木皆無。」
「倒是稀奇。」霍錦驍隨意笑了句,目光卻隱約一沉。
果然,是梁同康的書房。
這一番逛園子下來,她沒在宅子裡發現絲毫屬於那個高手的氣息,也不知是走了,還是隨梁同康離開,倒是那間書房外圍藏著不少人,氣息紛雜,功夫都不弱。
她要查探的,應該就是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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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俊毅見她對園子的興趣比看雜耍更足,便帶她把園子逛了個遍,回到華禧堂時,雜耍已經開場許久了。曲夢枝過來將人拉到戲台前的好位上坐好,台上雜耍演得正酣,吞劍吐火頂碗走絲,好不熱鬧,台下掌聲不歇。梁俊毅看她們瞧得高興,便暗暗吩咐人打賞,要這幫雜耍藝人更賣力些。
雜耍結束後台上家什撤去,換成戲班,幫主捧了本子請曲夢枝點戲,曲夢枝點了一出,又讓人身邊的夫人。兩人說笑間點好戲,鑼鈸笙簫響起,夜戲開場,台下席開數十桌,皆是女眷,一邊看戲一邊吃酒,痛快非常。
霍錦驍果然敞開了喝酒,叫曲夢枝領著,認識了幾位石潭名門望族的女眷,陪著飲了好幾杯酒,正笑得高興,不妨被旁人一撞,叫酒浸濕了裙子。
那酒是梁同康帶回來的西洋葡萄酒,顏色深得很,倒在裙上一大片,狼狽非常。
她一個人來的,沒帶下人與隨換的衣裳,曲夢枝便命丫鬟將她帶到自己院裡,拿她新做的裙子換上。
「多謝夫人。」霍錦驍道了兩聲謝,便隨著丫鬟離開眾人視線。
☆、密室
「雲州姐姐, 我自己來就成, 不用麻煩你。夫人那兒離不得人,你快去吧, 我記得路,一會自己回去。」霍錦驍接過雲州遞來的一條簇新的裙子,笑道。
雲州望了望外頭, 確有些急意, 今日賓客眾多,人手本就緊湊,她又是曲夢枝的貼身丫鬟, 擔心自己一離曲夢枝一時有個急事尋不著人,想了想便跺跺腳叫來個守屋的小丫鬟,命她陪著霍錦驍,她自去了前頭服侍。
那小丫鬟才八、九歲年紀, 正是未經事的年紀,霍錦驍抓了把果子就將人哄開,她麻利地換上裙子, 悄悄出了院,依著白日的記憶, 往梁同康的書房摸去。
這時間人都集中在前院聽戲吃酒,後頭人倒少, 來來去去的都是梁府的丫鬟,她挑暗處避人耳目,不多時就到書房樹林外的疊石山上。到了這兒, 路上就已經不再見到丫鬟小廝,樹林黑漆漆的連燈籠都沒有,屋舍的檐角更是淹沒在夜色里,落進眼中只得一片墨影崇崇,倒襯得身後張燈結彩的園子像仙宮神境。
她沉心靜氣,運轉《歸海經》,將五感催發極致,很快便感覺到這樹林裡藏伏的好手,武功雖比不上那個殺手,卻也不弱,且這樹林還布了個巧妙的奇門遁甲陣,看著像是以木石為障的鬼木陰石陣,若是人貿然潛入,就算功夫再高,也要陷入此陣,兜轉不出。
此前霍翎也曾派人前來打探,均無功而返,想來就被此陣所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