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頁
————
長巷幽深,只有清明月色染過石板。
一道人影在巷間疾速奔掠,往許炎家趕去。
霍錦驍在日暮時分曾去過許炎家尋他,當時溫柔因今日有島外船隻靠港,祁望又不在島上,所以他要留在衛所親自當值,以應急變,所以今晚許炎並不在家。
她速度已催到極致,半個時辰的路轉眼就到。許炎的宅子籠在月色里仍舊一片寧靜,夜已深,溫柔應已睡去,四周只有蛐蟲鳴聲,連燈火都已暗去。
黑夜裡,細微的腳步聲落入她耳中便愈發明顯。
她悄然躍上旁邊宅子的屋瓦,遠遠望去。果不其然,有幾道人影已攀到許炎宅子的屋頂往裡躍,她數過人數,一共四人,附近應該至少還有一人放風,總人數當超過五人,但她來不及仔細搜查。
霍錦驍腳尖點屋瓦,跟隨其後掠進許炎宅中。
————
不過瞬息時間,寂靜長夜就被打破,幾聲木裂柱折之音乍起,漆黑的宅中火光驟亮。
霍錦驍正擒住其中一名擄人者,便被火光包圍。
衛所的人舉著火把將她連同其餘三個擄人者圍在正中,她微眯了眼,瞧見遠處屋頂上掠來個人,這人手中還拎著另一個黑衣人,想來是這伙擄人者在外放風的同夥。
不是別人,正是許炎。
他落地之後,將抓的黑衣人往地上狠狠一摜,掃過宅中亂象,眉頭攏起,徑直走到霍錦驍面前,聲音冰冷道:「你為何在此?」
她還沒回答,許炎便已伸手在她濕發之上搓了些水漬放入口中。
霍錦驍雖已換過乾爽衣裳,但頭髮仍是濕的。
「你進過海?」他嘗到一絲鹹味,眼神如刀刃般剜向霍錦驍。
作者有話要說:註:婆羅舶是大唐對遠來海船統稱的其中一種。
☆、離島
許炎宅子的天井裡此時站滿了人, 火把明晃晃的光芒將四周照得透亮, 一番打鬥後天井很亂,數雙眼眸緊緊盯著霍錦驍, 而溫柔並不在這些之中,她連面都沒露。
這樣的陣仗,顯然許炎已有預料, 早做安排。
如此看來, 溫柔無礙。她放下心,鬆手將擒住的人扔給最近的衛所兄弟,不加思忖地開口回答許炎:「是。」
「你有何解釋?」許炎目光凌厲, 毫無半分先前熟稔的態度。
霍錦驍知道他在懷疑什麼。憑心而論,不管換成誰在這種情況下都會有同樣的懷疑,而他又身負全島安危,責任重大, 自是更加不敢大意。
「炎哥,我確有要事需向你解釋,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她淡道, 收起從前的嘻皮笑臉。
許炎逼視她許久,也未見她面現一絲慌亂。
「你們幾個, 把這些人綁好看牢,在這裡等著。」他先朝手下人吩咐一句, 才朝霍錦驍道,「你跟我進來。」
語畢,他已轉身進了自家堂屋。
————
許炎取出火石將燈芯點亮後將羊皮燈罩蓋上, 緩步走到堂屋神龕前的太師椅上坐下。
「你可以說了。為何你半夜會出現在此?又為何趁夜入海?」許炎希望她能給自己一個合理解釋,畢竟她如今也算半個平南島人,他也頗欣賞她,自是不想她成為背義之人。
霍錦驍目光掃過堂上掛的堂畫,畫中虎嘯松岩,氣勢兇猛,又被燭火照出幾分凜冽,虎眸便似許炎之眼,盯著獵般看人。
「炎哥,我出現在這裡,和你今晚帶人守在這裡,是相同的原因。」她站在堂中平靜開口,「有人想要對炎嫂不利。」
許炎不語,靜待下文。
「我趕過來,是想救炎嫂。我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晚了,因怕不能及時救到人,所以沒有通知你就先趕了過來,不想炎哥原來早有安排,已事先將炎嫂帶離,來個瓮中捉鱉,倒叫炎哥誤會於我。」霍錦驍解釋著。
「你從何處得知此事的?」許炎面無表情問道。
「我是從吳春楊的船上得知此事。炎哥問我為何下海,我今晚夜探吳春楊的船隻時聽到的。」她不再隱瞞,直接回答。
「夜探吳春楊的船?這事與他有關?」許炎眉梢一跳。
霍錦驍微訝道:「炎哥不知此事?那你怎知有人要擄炎嫂?」
「現在是我問你,還是你問我?」許炎大掌拍上桌面,「說,把你知道的事都說出來。」
霍錦驍便將偷聽到的關於疍民潛入平南島伺機而動之事細細說出。
許炎神色越聽越冷凝。今夜之事,他並不知道是誰所為,只是近日他已察覺總有人鬼鬼祟祟出沒於自己家附近,家宅附近已被做上標記,他便料想其中有問題。平南島的人都知道他,就算是有歹心也不敢把主意動到他家來,想來並非島民所為。故而這些時日他都派人暗中守在家宅附近,今日是暗梢來報言及家附近異動明顯,他才推斷對方今夜動手,所以暗中埋伏此地來個瓮中捉鱉,想勾出這夥人來,不料竟又牽扯上吳春楊。
仔細想想,吳春楊到的時間確實太巧合了。
「什麼人如此處心積慮地潛入我平南島,還要擄我妻子以作威脅?吳春楊?」他細思之下又覺不對,吳春楊並非大安人,這麼做對他沒有好處,抓走溫柔威脅他交出海島輿圖的,只可能是覬覦平南島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