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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不得。」周素馨忙搖頭,目光卻不住地望著她,「真像……像王妃小時候……」
俞眉遠笑了笑,和她敘了幾句家常,便轉而朝霍錦驍開口:「這個園子和對面的俞府原是東西兩園,全是俞家的產業,我出嫁之時,父親把這個園子作陪嫁給了我。當初我在京城所有的陪嫁,都在這裡面,還有從你十歲開始,我就讓馨姨替你在京中置辦的嫁妝,也全都放在這裡了。」
俞眉遠幼時失恃,沒有母親替自己操持這些,所以她出嫁時嫁妝雖豐厚,卻都是現打的東西,值錢是值錢,但失之精巧。嫁妝這東西,還是要早早準備的好,譬如一張拔步床,若想找好料子,再算上打造時間,沒個兩三個年都出不來。
「……」霍錦驍怔怔看她,顯然沒能緩過神。
園子很大,打造得很別致,因為沒有住人,她的嫁妝直接堆在了各園的屋子裡,別的不說,單是那一套五罩的楠木漆彩鳳麟拔步床與整套的妝奩櫃椅,其精緻程度已叫她瞠目,其他東西就更別提了,田契鋪面一樣不少,這些還只是她母親的。她父親那頭另算,再加上宮裡替她備下的嫁妝,她幾位舅舅送過來的禮……她十根手指頭算不過來。
她知道父母手裡銀錢寬裕,但也從沒想過寬裕成這般地步,畢竟從小到大她雖不愁吃穿,但飲食起居也沒比普通人矜貴多少,她對這園子的價值沒有概念,只在心裡想著,這麼大一個園子,又在天子腳下,那能折成多少艘船,供燕蛟過活多少年?
「這幾年你與東辭走得不易,那孩子因為父親的關係受了不少罪,雲谷對他有愧,好在苦盡甘來,你們可要好好的。」俞眉遠拉著她的手,細細地叮囑。
「娘。」她忽然環住母親的脖子,捨不得放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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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錦驍這廂忙壞,魏東辭那頭也沒落個清閒,每日只做一件事——籌備婚事。
安樂候的爵位原屬長寧長公主的嫡子左一江,五年前左一江回了蒼羌為王,已經不可能再回大安,這爵位和府邸便空置下來。皇帝將此爵位賜給魏東辭,有幾層含義。一來是謝他平定東海之功,二來也是讓他有個好身份能迎娶霍錦驍,三來這安樂候原就是虛爵,空有名頭,並沒實權,最適合魏東辭。
天家行事從來諸多斟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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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元二十五年春,太子霍翎登基為帝,改年號天元為祥安。
登基之日,太子妃姜桑梓接掌六宮金印,同日冊封為后,戴九瞿鳳冠、著鳳袍,與天子同登天壇祭天。
六宮獨尊一人,新帝未納一妃一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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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安元年,六月十二日,大吉。
永樂公主大婚。
因有公主之名,霍錦驍從宮中嫁出,提早三日便搬進昔年霍錚所居的昭煜宮。
她的大婚,由新帝霍翎親自主持。
七瞿鳳冠、彩鳳霞帔,盛裝而出——
十里紅妝鋪就山海盛事,一生只這一次。
十八年風雨,再濃的情,也只如細雨,潤物無聲,不為外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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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
煙火騰空,在黑夜炸出華麗星芒,觀禮的賓客發出陣陣歡聲。
魏東辭擁著霍錦驍站在九霄閣的最高處,看這一夜煙火繁華,空氣中傳來濃重的煙火氣息,乍亮的光芒將樓閣下圍著的賓客的臉龐照得明明滅滅。
來的很多人,都是江湖的朋友。
離了皇宮,婚事便由他們作主。
不期然間,有張臉被煙火照亮,霍錦驍一怔,朝閣樓外探去,頭上珠玉晃出清脆聲音。
「怎麼了?」東辭問她。
「我好像……」霍錦驍不太確定,「看到阿彌了。」
「按你的吩咐,燕蛟負責了這次東海朝貢之事,不過來的是丁鈴,她沒說巫少彌有跟來。」東辭拉回她。
光芒已去,樓閣下的人又隱入黑暗,煙花再起之時,她找不到熟悉的人。
「可能我眼花了吧。」霍錦驍回身,倚入東辭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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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煙花重,不過天明清。
第二日,安樂候府的下人遲遲未見新主子起身,到了晌午方前去喚人。眾人在屋外喚了幾聲,不見屋裡有人搭理,宮裡派下來的教管嬤嬤不高興,便親自推門——
新房之內,早已空無一人,只剩燃盡的龍鳳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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兆京城郊的官道旁,兩人牽著馬緩步行著。
「還不肯說要帶我去哪?」霍錦驍挑眉望東辭。
嫁衣已除,她仍舊一身素簡打扮。
「南疆,蒼羌。陪我去找個人。」東辭將手裡的野花插/在她髻間。
她撫撫鬢,笑出嫵媚顏色:「找誰?」
「雲照,原來的蒼羌國師,把我從蠱蟲窟里救出來的人。」東辭道。
霍錦驍步伐一停:「找他做什麼?」
這個人,她聽說過。那天她母親與她說起二十幾年前的舊事曾提及這個人,如果她母親沒有料錯,這個人是當初讓東辭父親與她母親重生之人。
身懷大能之士。
「知道重生嗎?」他問她。
她點點頭,雖是一知半解,但她並不陌生。
「你母親,我父親,還有前蒼羌王扶瀾,兩國之後姜桑梓與江善芷,都曾因此人改命,不是重生就是易魂。你不覺得奇怪?他在救我之前,也曾問我可願重生。」東辭斟酌著字句向她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