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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個甲等水手都沒混上,她就想做船隊綱首?這話要換一個人和他說,他會直接把人轟出門去,不過說話的人換成她,卻莫名讓人興奮,仿佛她體內裝了一腔沸血,那熱度通過她的眉眼聲音傳到他身上。
「沒……我就想跟著祁爺學習。」霍錦驍馬上謙道。
「別假惺惺地謙虛,你的野心已經寫在臉上了!還有件事忘記告訴你,金蟒四煞的戰船我會帶走一半。」祁望冷冷開口。
船和金銀都是他的戰利品。
霍錦驍坐不住了,把扇拍到桌上站起,揚聲道:「祁爺,你要得太多了!」
三分一的財物,二分之一的戰船?
那燕蛟還剩下什麼?
「我要得多?你要知道,與金蟒一役本就是兩島海戰,勝者為王,我就算把這島上的東西搬空,也沒人敢說半句話,如今只要這些東西,已是手下留情。」祁望目光如刃。
「既然如此,祁爺將燕蛟掠空便是,又何必扶我做燕蛟的島主?你讓我成為燕蛟的島主,無非是藉機讓燕蛟成為平南附屬島?況且在東海島圖上,燕蛟攔在平南之前,一旦有人想進犯這片海域,必要先過燕蛟,祁爺控制燕蛟,何嘗不是將燕蛟視作平南的擋箭牌?你既想馬兒跑得快,又不給馬兒草吃,燕蛟如何發展得起來?燕蛟不立,隨時都是他人眼中肥肉,若被他人占下,於你又有何好處?」
霍錦驍笑容已失,毫不避讓他凌厲目光,言辭犀利,咄咄逼人不遜於他。
如果說先前談話讓祁望欣賞,那現在她的話已讓他驚訝,甚至心裡生出些許害怕。
她看到的不僅僅是燕蛟島的問題,還有這整片海域形勢,更甚於她看透他的想法。占下燕蛟最大的好處,不是趕跑金蟒四煞,而是平南將會多出一道最有力的防禦,這才是他不惜冒著得罪三爺的風險堅持上島和她一起搶下燕蛟的最大原因。
他從未與人說過。
「小丫頭,你到底是平南人,還是燕蛟人?」祁望也站起,狹長的眼垂望她,眼中精光像柄長劍。
「祁爺,我是哪人你不是最清楚?那天我被金爵打暈時可聽到了,你說我是你的人!我是你平南島的人!」霍錦驍仰起下巴回答。
「那你這麼快替別人說話?」他覺得自己似乎太縱容她了,整個平南島……或者說整個東海,都沒人敢像她這樣與他說話,就算是三爺,對他也客客氣氣,她的膽子實在是大。
「燕蛟好,平南好,二者相依,我為平南著想,也為燕蛟著想,其中並無矛盾。」她坦然回答。
「好一個燕蛟好,平南好。」祁望忽拍起掌來,「好,沖你這句話,船我只要三分之一,金銀照舊,除了這兩樣,島上貨物我一概不要,疍民我幫你解決,許炎帶來的人我留一半給你,半年後收回。」
霍錦驍聽他語氣堅決,已不容再議,知道他不會再退步,想了想也改了語氣,仍是先前討喜的口吻:「祁爺英明。」
馬屁拍了一句,她馬上又接道:「不過祁爺,許炎和雷尚鵬一戰,已經俘獲了不少船隻吧?你還要再從島上船庫再要走三分一……」
祁望瞪她一眼,剛要發作,就聽她又道:「祁爺別動怒,您看您就是東海的佛爺,海神三爺也不及您英明。您那大掌收了燕蛟這麼多船和財,這指縫能不能也鬆動一些,漏點神沙給我們?燕蛟島沒有商船,要不您漏幾艘兩桅沙船過來?讓我和村民也有個交代。」
祁望氣得笑了,這麼些年,和他討價還價的人很多,但像她這樣變著法軟磨硬泡的人,還真就遇見這麼一個。
可偏偏他還被說動了。
霍錦驍眼巴巴看著他抬起手掌,五指伸直。
「五艘,不能再多。」
「祁爺英明神武,仁義無雙,堪為平南燕蛟兩島之佛!」她大喜過望,開口就夸。
「閉嘴,少拍馬屁。」祁望真想堵住她的嘴。
霍錦驍馬上識相閉嘴,倒了杯茶遞給他。
他喝了茶,慢慢坐回椅子上,待心裡的氣散得差不多,才又道:「你還站在這裡做什麼?飯也吃了,茶也喝了,話也說完了,你又想在我院裡睡覺?」
「還有些事……」霍錦驍的問題可沒完沒了,不過瞧著祁望滿臉不耐煩,她乖乖收聲,「算了,改日再請教祁爺,我先回去了。」
說完話她麻溜轉身,可才走出兩步,就聽到祁望叫住她。
「等會,還有一件事問你。俘獲的金蟒海盜和他們的家屬,你打算如何處置?」
金蟒海盜搶掠女人在海盜窩裡做妻妾,如今也繁衍了不少兒女,人數頗大,再加俘獲的海盜也有近兩百人,處置起來也叫人頭疼。
這問題將她問住。
「是生是死?」祁望只給了她最簡單的選擇。
霍錦驍怔住。這些人里也有婦孺老幼,和孟村一樣,幾百條人命,她下不去手。
「生。」她聲音不大,卻透著堅定。
祁望冷冷打量她,聲音忽如冰霜:「婦人之仁。斬草不除根,禍患無窮!再給你幾天想清楚,是生是死?」
只這一句話,她便知道祁望打算屠盡這幾百人。
他從來都不是良善之輩。
作者有話要說:唔……有一丟丟寂寞……
☆、矛盾
被俘虜的海盜和海盜家眷被關在兩個不同的地方, 海盜們集中關押在西面廢舊採石場的山洞裡, 而家眷們待遇稍好些,被關在村裡的一座大倉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