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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望失神片刻,很快便打起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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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錦驍扯著魏東辭跑出祁望視線,停在人少的地方後才道:「說吧,你遇上什麼棘手事?」
日光斜來,照出她滿臉嚴肅。
他什麼都瞞不過她。
「這裡不方便說話。」魏東辭道。
「你跟我來。」她轉身便走,領著他往自己的艙房走去。
一路上都有人向她打招呼,又拿好奇的目光打量魏東辭。魏東辭泰然自若,一邊走一邊默默看霍錦驍的背影。他守了十幾年的小姑娘長大了,不會再緊緊牽著的衣角跟在他背後,生怕他將她丟下了,錯過的這四年時間,他窮盡一生都補不回來。
如此想著,酸楚頓起,他的笑便有了澀意,只是霍錦驍一轉頭,他又恢復如常。
「這是你房間?」他跟她穿過甬道,進了間艙房。
艙房比不上祁望那間,但比起她初上玄鷹號的屋子還是大上許多,只是光線不大好。她將馬燈點上,關起艙門,這才回頭與他坐到椅上,道:「快說,到底出了何事?你在北三省呆得好好的,忽然跑到沿海三省蹚什麼渾水?還有,前年你為何要誅殺金蟒四煞?」
「打住!」魏東辭忙抬手阻止她,「你問題太多,一個個來。」
「快說!」霍錦驍催他。
「說來話長,你可知道石潭程家與清遠山莊?」
霍錦驍點點頭,江湖中事她還是略有耳聞的。魏東辭便將程家與清遠山莊的紛爭始末並程家中毒一事詳細說了遍。
「你的意思是,有人從海上切斷了勾魚草的貨源?那毒並非清遠山莊的人所下,意在挑起兩家之爭?」霍錦驍沉吟片刻開口。
「只是我的猜測,但現在並非追究此事的時候,人命關天,解毒才是當務之急。」魏東辭頭一偏,湊近她。
霍錦驍垂目想了想,起身道:「師兄可知道此草的模樣?」
「自然知道。」他點頭。
她便不說話,起身翻出筆墨紙硯擺到桌上,一邊研墨,一邊才開了口:「丹青妙手,畫出來我看看。」
「勞煩你為我紅袖添墨了。」魏東辭將衣袖微挽,提筆醮墨。
他的手白皙勻長,比女人的還漂亮,除了號脈拈針,也常執筆書畫,墨青指玉,真叫一個賞心悅目。霍錦驍舉起馬燈替他照著,想起從前他教自己習字畫畫,她每次寫過畫過,都會蹭得滿手墨,而他不管執筆再久,那手都是乾乾淨淨。她不服氣,趁他擱筆之時故意把手上的墨蹭到他手背上,他從來沒氣過。
「好了。」魏東辭兩三筆就將勾魚草畫出。
霍錦驍望去,他那畫線條利落,不過寥寥數筆便勾勒出形態精髓,栩栩如生。
「這草……我知道哪裡有。」她把燈放下。
魏東辭目光一亮:「在哪?」
「石潭港南面有幾座無人荒島群,來回約需五日時間。」霍錦驍將畫取過又仔細辨認。
「可有具體位置?我尋船出海。」魏東辭便替她掌燈。
她搖頭:「這趟來石潭港船隊遇上些意外,無意間發現的。」
想了想她又道:「我記得航線,可以帶你去,不過你要給我點時間,我需要支會祁爺一聲。」
事實上,當時船隊的船在那荒島附近擱淺,她與祁望一起上的島,祁望知道這事,但他剛才沒說,想來心中有所顧慮。
「好,我等你消息。」魏東辭見她似有難言之意,便不再多問。
「師兄放心吧,一百多條人命,我一定會幫你找到草,你寬心。」霍錦驍心中有些歉然,便安慰他。
從小到大她都沒瞞過他一件事,一別四年,她卻有許多話不能再對他明言,她也知道,以他對自己的了解,必當看出她有所隱瞞,他不問,只是不願她為難。
魏東辭擦了擦馬燈上的一點污痕,並未回答她。再怎麼裝作若無其事,都無法將四年的距離剪去,隔山隔水隔心,怎麼可能再與從前一樣?即便言笑間仍舊情切,也不過只是兒時情分。
「看到你,我就寬心了。」他意有所指道。
霍錦驍卻轉了身。正事說完,她忽覺侷促。在外頭四周熱鬧,她與他忽然重逢,自然是歡喜相迎,坦蕩以對,可到私下兩人單獨相處時,她便覺得不妥了。
「你等會,我有東西給你。」她岔開話題,很快俯到自己床下,費力從裡頭拖出一大一兩口箱子。
「什麼東西?」他蹲到她對面,幫她將箱子拖出。
霍錦驍坐到地上,將小箱子打開,從中取出包袱在床上打開,裡頭是疊得整齊的厚實毛皮,毛色純白光亮,她將毛皮掀開,皮里還裹著別的東西。
「拿去。這是我去年遠航一年搜集到的他國藥錄、醫書,至於這套刮骨割肉的刀,是高貞國皇家醫館的專用品,還有這些古怪的西洋藥……不知道對你有沒幫助,都給你。」霍錦驍便將東西一件件塞給他。
魏東辭的目光便隨著她的手愈發幽沉。
「這塊毛皮是在漆琉島買的,原想回石潭找間手藝好的鋪子給你做身大氅,既然遇上了你,索性就給你吧,我也不知道你如今喜歡什麼樣的衣裳。」
最後,霍錦驍才將毛皮推向他。
出海一年,每到一處,但凡看到他喜好的東西,她就要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