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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望胸膛劇烈起伏,像要將那口氣吐盡般。
不知過了多久,他方似大夢初醒般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他把她趕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沒有虐……我就只是懷念一下……T.T
☆、去留
寂靜的房間像經歷了短暫的火焚後即遇霜凍, 祁望扶著桌子站了會忽拔步衝出艙房。
朝陽才剛跳出海面, 碼頭被籠在薄曦虹光中,風還是冷的, 人也不多,甲板上的水手揉著朦朧的眼,看到他都打個激凌醒來, 規矩喊聲「祁爺」。
霍錦驍已經不見蹤影。
「祁爺。」林良從舷梯爬上船, 手裡正拎著一大袋的早餐。
船上的伙食吃得膩味了,船停岸的時候他們便會自己買點吃的換換口味。
「有沒看小景?」祁望恰走到舷梯邊。
「小景?她走了。」林良隨口道。
祁望一把揪住他衣領:「走去哪裡?」
林良嚇了一跳,指著碼頭的路回答他:「往那兒走了。」
路上來來往往有些人走著, 並沒霍錦驍的蹤景,不過晚了幾步,祁望已經追不上人了。
他緩緩鬆手,林良小心看了看他的臉色, 忽道:「祁爺,你氣消了?」
祁望回過神來問他:「什麼?」
「和小景吵架了?」林良壯壯膽又問。
「你想說什麼?」祁望心情差得不想多說話。
「剛才遇上小景,她說如果祁爺氣消了, 就讓我替她給您帶句話。」林良又看看他的臉色,在他開口催促前馬上道, 「她說她只去六天,這幾天煩勞祁爺代為料理船務, 辛苦祁爺了,她回來了會與祁爺再好好聊。氣頭上的話莫當真,請祁爺也冷靜冷靜, 她不會添亂,更不會拿平南和燕蛟的安危當兒戲。」
語畢,林良便見祁望神色怔怔地,他便又小心問他:「祁爺,她去哪了?」
祁望搖頭不語,心仍沉著,到底不似才剛那般急切。
活了三十年,他竟然連一個小姑娘都比不上,這麼多年來冷靜慣了,他竟不知自己衝動起來也會口不擇言。說穿了……霍錦驍在他心裡的份量,已遠遠超過他的預計。
除了那點微不可言的嫉妒之外,真正讓他從心底害怕出來的,是林良那句話。
有朝一日,她終會離開。
一直以來,他都忽略了這個事實,總覺得她會一直留在東海,一直留在平南和燕蛟,卻忘了她根本不屬於這裡。若然離開,他此生與她難再相逢,連看她嫁人的機會,大抵都不會有。
如此想著,心裡那點刺痛便難以忍受。
天地廣闊,他留不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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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醫館送走最後一個病患,魏東辭照常將桌上方箋歸整妥當,起身洗手淨面,一邊囑咐醫館的藥童:「明起閉館,我去幾日就回,你們好生看著醫館。桌上那撂病患記錄里的病患,你與素文需每隔兩日要上府診察,都是貧苦者,藥金診金免了……」
正說著,外頭有個小廝跑進來,上看不接下氣道:「先……先生,外頭有個老婆婆賴在門前不肯走,說是全身都痛,攔著不讓咱們關門,指名要見您。我說了咱們醫館的規矩,她還是不依不饒,要不您去看看?」
醫館除了魏東辭外另又找了兩位大夫坐診,疑難病患才會分到他手裡,他有個規矩,每日只接十位病患,多了不看,也不接受權貴人家的邀請,只要找他診病,就必須一早上門排個號,按時辰過來。
「不急,我去看看。」魏東辭扯下盆架上掛的帕子拭乾手,隨小廝匆匆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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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館的門板已經關了一大半,剩下兩塊門板大小的地方,被老婦人坐著。
這老婦人頭髮花白、皮膚枯黑,搭拉著眼袋,嘴邊一顆大黑痣,面相就有些凶,身上穿了套打過補丁、洗得泛白的褐色衣裳,腳邊放著竹拐棍,賴在門口不肯挪地。
魏東辭來時,門口的小廝正哭笑不得地扶著門板苦勸,她只是不理,「嗚嗚」直嚎,一邊嚷著痛,一邊揉肩揉膝。
「我來吧。」他揮退小廝,親自蹲到老人身邊,不由分說扣上她右手脈門,「婆婆,我替你把脈看看。」
「你是誰?」老婦人把手收走,「不是魏神醫我不看。」
「我就是魏東辭。」東辭笑道。
「你騙我,別欺負我老太婆眼瞎!哪有你這樣年輕的神醫?」老婦人一邊哭一邊道,「你們別是隨隨便便找個人來,以為就可以把我打發了!我今天非看神醫不可。」
「老婆婆,不騙你,他真是我們醫館的小神醫。」魏東辭還沒急,旁人倒看得急了。
魏東辭輕笑兩聲,道:「你是覺得我要和你一樣年紀才配稱神醫?」
老婦人回道:「至少也要像隔壁醫館的李大夫吧?」
「那你先看看我診得對不對症?」魏東辭也不給她號脈了,直接道,「你近日得遇故人,必定心思繁重,夜不能寐,以至心火肝旺,需要調養。」
「你改行做算命先生得了。」老婦人挑挑眉,沒好氣道。
「我這有副良藥,你隨我進館,我親自煎給你服,再給你紮上幾針,包管藥到病除。」魏東辭伸手扶她。
老婦人自個拄了拐杖站起,只道:「不扎針,不吃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