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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的魚鰭已非常近了,他用盡全力游著,聲嘶力竟地喊起:「救命!救命!」
「師父,上來吧。」巫少彌眼裡只有霍錦驍。
霍錦驍人還在船外,她目光緊盯華威,聽到巫少彌聲音頭也不回道:「去,去把魚槍取來!」
「什麼?」巫少彌不解。
「去取魚槍!」她轉頭朝眾人厲聲一喝。
這時方有人如夢初醒般去尋魚槍。
華威還在奮力游來,眼見要夠到繩子,可身後忽有龐然大物驟然間浮出海面,血盆大口裡兩排尖銳的牙,往華威咬去。華威嚇得四肢發軟,繩子也抓不牢。
「嘩——」
漫天水花揚起。
霍錦驍已隔空出掌,以內力化作無形之勁,拍打在鮫鯊與水面上,鮫鯊吃痛回了水裡,魚鰭仍舊繞在華威身後。華威嚇破膽,抓了兩次繩子也沒抓好。
「魚槍來了。」船上有人道。
「給我。」霍錦驍往後伸手,面色冷凝道,「你們看著繩。」
也不知何故,她似乎成了眾人的主心骨,沒人再對她的決斷有異議,只將魚槍顫抖著遞給她。
船上的魚槍槍頭帶著倒勾,用來勾魚,以精鐵鑄成,槍身實沉,另一頭繫著粗繩,繩子連著船,是用以捕捉大魚之物。
霍錦驍單手勾著船舷,另一手抓著魚槍高舉而起,雙眸緊緊凝視著海面上鮫鯊的光影。
「華威——抓好繩子,別孬。你要是抓不住,可沒人救得了你!」她內功入音,聲音如雷灌耳,壓進華威耳中。
華威驚醒,縱身往水裡一潛,以最快的速度游向船,船上的人又將繩遠遠拋去,這次恰落在他身邊,他伸手緊緊抓住。
「拉他。」霍錦驍吼了聲。
水面上光影碎開,鮫鯊龐大的身軀又現,朝著華威咬去,霍錦驍眯了眼,將手中魚槍擲出。魚槍化作電光一道,不偏不倚地扎進鮫鯊眼中,繩子隨槍而動,轉眼繃緊。鮮血濺起,鮫鯊落回海里翻騰不已。
趁著這空檔,霍錦驍扯住被華威抓著的繩子,從船外凌空躍起,嘴裡輕喝一聲,手上施力,把華威從水裡一起拖出。她在空中擰了個身,穩穩落回船上,手上力道不減,硬生生把華威從海里拖回了船上。
華威雙腿發軟,驚魂未定地癱在船上,半個字也吐不出,只是喘著粗氣看霍錦驍。
眾人心頭才松,卻忽然聽到驚雷般的怒吼。
「你們都幹了什麼?把繩索砍斷!」
祁望已帶著人趕到,站在不遠處,滿臉冷怒地盯著眾人。
他聲音才落,船尾便重重一顛,水裡傳出悶響,有物撞上船身上。霍錦驍首先反應過來,海底鮫鯊受傷發怒,又被魚槍的繩子所縛,開始瘋狂撞船。她飛速站起,伸手要將魚槍上的繩子扯斷,可才將手伸出,遠處便有利刃飛來,她避之不及,手背被刀刃划過,鮮血頓涌。那利刃是柄小小的飛刀,劃傷她的手之後並沒停,而是準確無誤地割過繩索,將魚槍上的繩索割斷。
飛刀出自祁望之手。
他並不理會其他人,繩索一斷他就撲到船舷處往外探望。
船尾接連又傳來幾聲悶響,鮫鯊仍不斷地撞擊船身,約撞了十來下,翻滾的海面才漸漸平息,撞擊也慢慢停下。
祁望又看了一會,確認海面平靜之後才回身走向眾人。
笑意消失,他眼裡只剩冰冷怒殺,像剛才海里的鮫鯊,看得所有人都瑟瑟發抖。
「這幾年太平日子過久了,我也不大計較,你們就忘記過去了?」他聲如刀刃道。
船上的老船員面色都是一變,比剛才看到鮫鯊還恐懼。
從前……剛來平南島的祁望,曾是殺人不眨眼的可怕存在,滿身鮮血,像海里最兇殘的魚類。
祁望說話間已經走到霍錦驍跟前,道:「是你扔的魚槍?」
「是我。」她沒解釋。
「你知不知道剛才那番舉動會害得船毀人亡?」祁望冷冷盯著她。
鮫鯊受傷後會發狂撞船,雖說玄鷹號很大,不像小船那樣會被撞翻,但船身是木頭所制,若被撞裂撞損,船尾又是要緊位置,萬一有個意外,都是大麻煩。
「祁爺,是我魯莽了。」霍錦驍低頭認錯。
「祁爺,事情因我而起,是我的錯,她也是為了救我,祁爺要責罰就責罰我吧。」華威「卟嗵」跪在祁望跟前。
「祁爺,剛才情勢緊迫,也是為了救華威哥,求祁爺網開一面。」宋兵跟在華威身後跪下。
旁邊水手見狀也一個跟一個跪下。
祁望轉身往華威胸口狠踹一腳,華威頓時捂著胸口倒地。
「為了你一條命,差點闖出大禍,應該讓你被鯊吞了才是!」他罵完華威又看霍錦驍。
霍錦驍仍站著,只是低頭,並不跪他。他怒火正熾,正要教訓她,忽看到她手背上的刀口,鮮血正沿著手指滴落地面,她也不理,身上濕透,衣裳貼著身體,讓她愈發顯得瘦小,他的話在胸中滾了幾滾,始終沒有出口,握緊的拳頭也漸漸鬆開。
很奇怪,他無法像教訓華威那樣對待她。
明明都是男人,他居然下不去手。
「下了船,都去徐鋒那裡領罰。」末了,他冷冷拋下一句話,甩袖離去。
他一走,船尾氣氛像融化的冰雪,眾人提起的氣這才算完全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