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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若是無情呢?」巫少彌也看向院裡的姑娘,目光複雜。
「若是無情,你就別耽誤人家,當拒則拒,不要拖泥帶水,會害了她。」霍錦驍說著不免心裡奇怪,又問他,「怎麼?你不喜歡她?我見你們兩處得極好,還以為……」
巫少彌不語,想著連日來的種種,心也變得柔軟。他怎會不喜歡丁鈴?這麼明快可愛的姑娘,像牆角橫出的一枝九重葛,不期然撞入心裡,就成了夏日一抹亮色,難以忘卻。
可是這喜歡里似乎缺了些什麼,他也不懂。
「阿彌?」霍錦驍見他發愣,喚了一聲。
巫少彌回神:「我喜歡她,但是……師父,這事我自己來吧。」
「也好,感情這事,為師也是無能為力。你若定下便來和我說,我替你求親。只一點,你記住,若兩情相悅是皆大歡喜,若不能,你可千萬留神,莫太傷她的心。」霍錦驍叮囑他。
「我記住了。」巫少彌應下。
霍錦驍露出從前溫柔的笑。小徒弟長大了,都到了娶親生子的年紀,時光匆促,未留駐足之刻,連她也已年過雙十,是個老姑娘了,仍孑然一人。
當初恨嫁,幾年過去,經歷種種,嫁不嫁人已無所謂。
便是一個人,也沒見她把日子過得糟糕。
如此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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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殿下的信。」
山崖邊,海風次衣裳吹得如龍蛇狂舞。
佟叔向魏東辭呈上捲成細杆的信。
魏東辭慢慢展信,信上是蠅頭小楷,密密麻麻寫滿整張紙,他越看眉頭越凝。
「公子,出了何事?」佟叔問道。
「『周陽』醒了。」他冷道。
周陽是當初派去漆琉的細作,但他說的這個,卻是獻上海圖的假周陽。此人在運送紅夷大炮的過程之中遭到滅口,受了重傷被他救下,關在霍翎那兒一直昏迷不醒。
七天前,『周陽』終於醒了。
除此事外,霍翎這密信里還寫有一事。
海神三爺,仍在。
作者有話要說:唔……再有一個月左右可完結?我要給新坑打打廣告了?
☆、戰起
「好吃嗎?
丁鈴趴在桌上, 看著巫少彌夾起個鍋貼送入口中, 便滿眼期待地問他。
鍋貼是她做的。
巫少彌塞了滿口鍋貼,只知道點頭, 丁鈴看得嘻嘻直笑。燕蛟島人人懼怕的巫公子,其實就是個不擅言辭的憨小子,她一點兒都不怕他。
屋門敞著, 風徐徐而入, 吹得人舒坦。長廊下走來幾人,看著兩人有說有笑的模樣,倒都駐足。
「爹娘死得早, 我這妹子一直跟著我在船隊裡混,我是個大老粗,也不懂教養她,縱出她一身野性, 從不肯安靜。」丁喻站在門外,不無感慨。
「長兄如父,丁大哥已經做得很好了。」霍錦驍站在他身邊含笑道。
今早她過來看巫少彌, 半途遇見丁喻,便一起過來。
「嗐, 好什麼?我愁死了,愁她的婚事。」丁喻粗嘆道。
對巫少彌他還是滿意的, 畢竟巫少彌與丁鈴年歲相當,模樣清俊,能力出眾, 身邊也沒有鶯鶯燕燕環繞,怎麼看都是良配。不過最近他有些不滿,暗示了幾番,這對師徒都沒有動靜,他就快憋不住了。
「小景,我不妨與你直言,我丁喻就這一個妹子,誰要是娶了她,我就拿我半個船隊做她的陪嫁!不過如果有人敢辜負她,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替她討回來。」見霍錦驍有些沉默,他又拋出句話。
霍錦驍神情一凜。
丁喻的半個船隊意味著什麼?那幾乎是燕蛟三分一的船力。若巫少彌真與丁鈴成親,就等於牢牢握住這些船力,日後不管他是留在燕蛟還是自求發展,這些船力足夠他在東海立足,且還有了丁喻這個靠山,可謂前途敞亮。而對丁喻來說,這一年多他們留在燕蛟,許多船員已經習慣安穩日子,不願再漂泊,這大概是人的通性,年輕時喜歡闖江湖,上了年紀就好安穩。丁喻也想替自己的屬下求一方安穩樂土,燕蛟是最好的選擇,借丁鈴的婚事,他就能順理成章的促成這事。
聯姻這種事,在門閥世家是鞏固地位的方式,在東海便是擴展實力的手段。丁喻說這樣的話,便意味著巫少彌和丁鈴的感情不再是兩個人的事,已經成為兩個勢力之間的長遠合作的隱形契約。
「丁姑娘有丁大哥這樣的兄長,實乃人生之幸。」霍錦驍笑道,心裡卻有些發沉。
前半句是誘惑,後半句是威脅。
這事若處理不當,無異是替燕蛟惹來大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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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陽光花白,海風都帶著熱氣,下人們在院子裡灑水降暑,地面被澆得濕漉漉。霍錦驍忙裡偷閒躲在樹蔭下吃井水湃過的西瓜,那股冰爽直衝腦門。
吃了兩大塊瓜,她洗淨手,摸著肚皮歪在藤椅上,嘆道:「好久沒這麼舒坦了。」
「女海梟不好當吧?」東辭坐在一旁泡茶,聞言笑她。
「可不是。」操心島務不夠,還得管人婚事,她自己都沒嫁出去呢!
霍錦驍看著東辭行雲流水的泡茶動作,只覺賞心悅目。
「不止,還要查三爺和紅夷火炮。」東辭遞了杯茶給她。
霍錦驍抱住腦袋:「別說了,我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