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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樘問道:“此事白某自然要查個水落石出。”

    蔣夫人皺眉道:“還查什麼?自然就是這賤人動手害了老爺,前幾日……”

    蔣夫人說到這裡,忽地住口,轉頭看滿屋子的人,因深吸了一口氣,才苦笑低聲道:“此乃是我府中醜事,我家老爺雖然去了,但……他的名聲卻仍是要顧惜的,請白大人移步說話。”

    宋姨娘在旁聽了這句,臉上就有些心虛焦急之色。

    白樘不動聲色,只吩咐人先把宋姨娘跟她房中的使喚丫頭帶回刑部,他自隨著蔣夫人走到旁邊房中。

    蔣夫人見無閒雜人等在旁,才道:“不瞞白大人說,這小賤人雖然進了府中,卻向來十分的不安分,每每狐媚魘道的,因為老爺的年紀畢竟大了,她便時常跟府內的下人……有些不清不楚,半個月前……老爺無意中發現她跟人在後花園中行那苟且之事……老爺因大怒,便把她打了一頓,又趕走了兩個小廝,本以為她會從此消停,沒想到……轉眼就出了此事,她必然是心懷不忿,才下毒手報復。”

    蔣夫人說著,淚如珠落,又恨恨道:“早知如此,我便拼著擔一個不賢惠的名頭,也要做主將這災星趕出家門去,老爺也不至於落得這個下場……如今留下我們孤兒寡婦,如何是好……”

    白樘便問跟宋姨娘有jianqíng的小廝是何人,蔣夫人打起jīng神,道:“本來沒有人知道,這小賤人又很是嘴硬,並不肯承認,只說是老爺醉酒看錯了而已……後來門上無緣無故走了一個叫阿義的小廝,我們才知道必然是他,因心虛才逃走了,老爺也正因為如此,遷怒了別人,竟都攆走了gān淨……”

    白樘聽罷,道:“蔣夫人節哀,事已至此,後悔無益。若能查明真相,懲戒真兇,便也算對得起統領了……如今我叫人帶宋姨娘回刑部詳細審問,然而若有必要,還要傳府內眾人、甚至夫人過去問話,還請夫人見諒。”

    蔣夫人含淚點頭:“這個道理我自然懂,家門不幸,自然也顧不得別的了。我向來聽聞白大人是刑部第一人,從來最明察秋毫的,此事白大人經手,我也放心。”

    白樘yù走之時,又問道:“蔣夫人來的甚遲,莫非先前不在府中?”

    蔣夫人紅著眼道:“我因連日心裡發慌,今日便去了城中的臥龍寺里念經,半道聽說,嚇得魂不附體,才趕回來……”

    白樘頷首,出門後又叫了幾個近身服侍的小廝丫頭們,簡略問了一遍。

    等出了統領府後,白樘邊走邊吩咐副手周少隱帶人去找尋那“阿義”,以及兩個被攆出了統領府的小廝。

    做完這些,不覺已過正午,日影西斜,眼見也不能去朱家赴宴了,白樘只得叫隨身的人去朱府說明緣故,他自個兒卻快馬加鞭,先回到府中。

    先前白清輝因見血暈厥,被帶回府中之後,府內忙叫大夫來看過。

    白清輝這症其實並沒發作過幾回,只因他小孩兒家,也是極少見到血,府內眾人見他白著臉兒回來,且又渾身冰冷,頓時驚擾了一場。

    白樘回來後,白老夫人聽見,忙先叫人把他傳了過去,一見便說道:“你從來行事妥當,今兒怎麼竟把清輝帶到那種不gān淨的地方去?可知他小孩兒家最弱,經不起那些的?”

    白樘只道:“是孫兒一時心急,有失分寸。”

    白老夫人又道:“你如今只清輝一個,他又生得這樣出色,xingqíng又最聰靈,只恨你平日裡又忙得腳不沾地,十天裡倒有九天不見人,好歹要放你跟清輝相處相處,怎麼竟不能好生照顧他,反立刻叫他出事了呢?以後可萬別如此了。”

    白樘依舊答應了,老夫人才放他出來。

    白樘自去白清輝房中,卻見小孩兒已經醒來,正靠在chuáng邊兒,有些呆呆地,兩個丫頭旁邊伺候,一個正收拾了藥碗,見白樘進來,忙都見禮。

    白清輝見白樘來了,也翻身下地要行禮,白樘上前一步,在他手臂上一按,隔著一層紗衣,卻覺著手指所觸,仍有些涼意。

    白樘叫清輝仍靠回去,他也順勢坐了,便對面問道:“你覺著如何了?”

    清輝眼皮一垂:“孩兒沒事了,父親大人不必記掛。”

    白樘靜了一靜,道:“你可是……怪我冷落了你麼?”

    清輝眉心蹙起,然後抬眼看向白樘,道:“孩兒從來不敢,父親所行的自然都是要緊之事,孩兒只是覺著,父親若是忙,很不必特意為了我又跑回來一趟。”

    白樘心中越發意外,竟不知如何回答,父子兩個面面相覷,氣氛卻是生疏淡漠的詭異。

    半晌,白樘才要開口,清輝忽然道:“統領府的案子,父親可查到什麼了麼?”

    白樘聽他問起這個,雖然意外,心中卻一寬,自覺說起案qíng總比提別的要“得心應手”些,因說道:“如今蔣夫人指證說宋姨娘殺了人,具體還待查證。”

    白樘說了這句,忽然想到清輝先前異樣舉止,便又問:“是了,你先前為何竟能知道,那死者的太陽xué之中竟有銀針?”

    清輝正在想“蔣夫人、宋姨娘”的話,聽他問起這個,便略略遲疑,才說道:“孩兒也不知道,只是……”

    白樘細看他,清輝思忖了會兒,才道:“只是覺著那裡十分異樣,像是有東西在,而仵作又說起那些害人的手法……便越發覺著可疑,不料果然真的有……”

    白樘似懂非懂,這話的意思,便是“誤打誤撞”,只是巧合而已?可見白清輝神態懵懂,並不像是說謊。

    清輝也覺著這幾句話說的難足人信似的,當下越發低下頭去,重又沉默。

    白樘起身,溫聲道:“不必多想,你且好生歇息罷。”在清輝肩頭安撫般輕輕拍了兩下,才自去了。

    只因蔣統領身份非凡,先前白樘又cha手了,故而刑部尚書潘正清便叫白樘親自料理此案。

    如此又過數日,白樘因又審過宋姨娘,然而她卻矢口否認跟“阿義”通jian之事,並說是蔣夫人編造出來污衊自個兒的謊話,而統領正因為知道這點兒,所以並沒有多為難她。

    這兩日裡,蔣夫人每日都來刑部,催促快些將真兇法辦,加上蔣府眾人多說宋姨娘跟蔣義的確是有內qíng的,且案發之時只有宋姨娘陪侍,是以刑部上下參與此案的眾人幾乎都認定是宋姨娘殺人。

    正捕快將那被統領府攆走的小廝之一找到了,喚作蔣經,因已經投到另一戶人家當差,要找起來也容易些。

    只蔣武跟蔣義仍舊毫無蹤跡。

    這幾日裡白樘提審過統領府許多下人,得知蔣統領私底下有些xingqíngbào戾,便猜那蔣義或許是吃了虧,故而遠遁,只叫周少隱再發通告給郊縣,細細找尋罷了。

    且說蔣經上堂跪地,白樘便問起蔣義跟宋姨娘之事,蔣經忐忑說道:“據小人所知,阿義那人雖然有些好色,可因我們主子……因統領為人十分……又視宋姨娘為眼珠子一般,所以阿義並沒有那個賊膽,後來聽說他真的做出來,我們眾人都詫異呢,說他要色不要命……”最後一句,卻又低下聲兒去。

    這話跟白樘審問蔣府眾人所得差不許多,白樘便道:“你可知道阿義如今何在?”

    蔣經眼珠一動,說道:“他……小人並不知道,多半是跑的遠遠的了……”

    白樘已經窺見他的神色有異,卻並不提,只道:“你果然不知?你們三人幾乎同時被趕出了蔣府,難道互相併無聯絡?”

    蔣經苦笑道:“只不過是各謀生路罷了,哪裡顧得上,小人好不容易才找到如今這個差事……不過,小人前些日子在街頭遇見過阿武哥哥,他倒像是過的不錯,衣裳都換了新的,我問起他在哪裡高就,本想他帶挈帶挈,不料他竟只搪塞了兩句,便一笑走了……”

    蔣經說到這裡,臉上透出惱恨之色。

    白樘眉尖微蹙,便不再追問,只叫他自退下,待蔣經出門後,白樘卻把周少隱叫來,吩咐道:“派人遠遠兒地跟著,別驚動他。”

    周少隱忙親自帶人跟上,見蔣經出了刑部,在街頭匆匆而行,轉來繞去,竟來至城西的一所小宅子前,敲開門後便拐了入內。

    周少隱見他鬼鬼祟祟的,便知有內qíng,當下便翻身進了宅子,一路悄然摸到堂前,卻聽到裡頭道:“那姓白的大官兒甚是厲害,我還聽說他有個外號叫做什麼白閻王的……果然怕人,一雙眼好像能看出你的心意一般,我怕我是瞞不住的。”

    另一個人道:“說罷,你到底想怎麼樣?”

    蔣經道:“阿武,咱們到底都是一塊兒在蔣家裡當過差的,你如今發達至此,便對昔日的兄弟不理不睬了麼?”

    周少隱一聽,大喜之餘,心中極為佩服白樘的神機妙算,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這屋內的人自是他找了幾日都沒找見的蔣武。

    卻聽蔣武冷笑道:“你原來是想要銀子的?”

    蔣經道:“話不能這樣說……他們正在找你,你、你若是不講qíng面,下回那官兒傳我去,我可就說出來了。”

    蔣武道:“呸!你當我害怕麼?橫豎人不是我殺的,你要說只管說就是了!”竟是一副無賴無懼的口吻。

    蔣經顯然沒想到他竟如此,一時不知如何是好,而屋外周少隱聽到一個“人不是我殺”,當下忍不住,便把腰刀拔出來,一腳踹開門沖了進內,道:“好兩個惡賊,你們做的惡事老爺都已經知道了!”

    蔣經蔣武猛然回頭,見進來一員官差,都不由色變,蔣經面如土色,不敢動彈,蔣武卻瞪他一眼,舉起一面椅子向著周少隱扔了過去,回身便要跳窗而逃!

    周少隱罵道:“好囚攮的,還敢動手?”斜身避開那椅子,又躍上跟前兒,在蔣武背心上猛地擂了一拳,那蔣武被如此一擊,整個人頭朝下往外跌去,竟是搶了個狗吃屎。

    周少隱跳出門,一腳踩住了蔣武,又大聲叫道:“兄弟們動手!”

    此刻蔣經正兩股戰戰地跑出廳門,外頭埋伏的公差們聽見周少隱的聲音,便紛紛破門而入,蔣經見狀,後退一步,跌在地上。

    周少隱把兩人五花大綁,帶回刑部,往上jiāo差,將捉拿的經過詳細說了一遍,又笑對白樘道:“大人如何料到這廝一定是去找蔣武的?竟然順藤摸瓜,果然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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