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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黼道:“你再像是昨夜一樣叫我一聲兒。”

    雲鬟本想起身離開,身上又難受,便只轉頭不理。

    趙黼道:“好,知道你是個正經人。不纏你如何?只讓我看看你的傷。”

    雲鬟越發窘然:“都好了,有什麼可看的。”

    趙黼卻只是要看,百般好言緩語。雲鬟被他纏的無法,便道:“既然要看也使得,只答應我一件兒,看就看,不許動手動腳的。”

    趙黼噗嗤一笑,對上她冷然的臉色,卻只好乖乖點頭:“我答應阿鬟,絕不會動手動腳。”

    雲鬟聽他故意咬舌說著,便先讓他放開自己,舉手才要解衣,忽然想到一事。

    探手入懷,臉色略見奇異。

    趙黼卻正仔細打量她的舉止:“怎麼了?”

    雲鬟道:“沒什麼。”舉止卻是遲疑之意。

    趙黼皺眉:“你是藏著什麼不給我看?”

    一語罷,雲鬟變了臉色,趙黼更加心疑:“真的是什麼不能給我看的?”

    雲鬟見他已經起疑,道:“你不要亂說,只是藥罷了。”

    趙黼問:“什麼藥?”

    雲鬟道:“治病的良藥。”待要不跟他囉嗦,不料趙黼出手如電,竟將她一把摟住,同時探手入懷。

    他卻是故意,並沒拿那物,反趁機肆意亂舞。

    雲鬟又驚又羞,慍道:“殿下!”

    趙黼住手,又早將那物摸了出來,笑道:“我看看這到底是什麼東西,還要瞞著我。”原來是個錦袋,捏了捏,裡頭是顆硬圓之物。

    趙黼挑眉,不由分說倒在掌心。待看清所見,趙黼駭然問道:“這、這是什麼……”

    雲鬟道:“是治病的良藥。”

    趙黼臉色極為難看,不像是看見良藥,卻像是看見了蛇蠍般:“是……哪裡來的?”

    雲鬟皺眉:“怎麼了?是上回我病了,白尚書特意尋來送我的。”

    第514章

    趙黼悚驚非常,忙握住雲鬟肩頭問道:“是幾時給你的,給了多少,你可吃過了?”

    雙眼死死地盯著雲鬟,聲音顫抖,緊張之qíng,無以言喻。

    雲鬟見他如此反常,雖不知為何,卻也有些不安。

    她略一遲疑,趙黼已經厲聲催問:“倒是說呢?吃過了沒有!”

    手上的力大了幾分,竟捏的雲鬟隱隱做疼。

    雲鬟蹙眉,道:“你不必著急。這個是先前我從監察院出來後,因病了,尚書好意送給我的。就只有這一顆,我……也並沒有吃過。”

    趙黼始終繃緊著身心,聽到最後一句,才陡然放鬆下來,手心裡竟有些汗津津地了。

    緊握著那顆藥丸,忙又扔進錦袋裡。

    趙黼咬牙切齒,面色竟有些猙獰,喃喃道:“白樘,好個白樘……”

    雲鬟暗中心驚,忖度他的意思,問道:“你怎麼了,尚書也是好意,難道這藥會有什麼?”

    趙黼瞪她一眼,驀地轉過身去。

    雲鬟復追問道:“莫非……真是不好的?”

    趙黼無法再忍,回首恨恨說道:“當初你罵我想給你吃這東西,何等痛恨於我。如今這東西就在你手中,你如何卻拱若珍寶似的珍藏著?難道就是因為是他給的?”

    雲鬟起初不知他指的是什麼,只聽他話裡有話,細細一想,才驚道:“你說什麼?這個、這個是忘憂散?”

    趙黼咬牙切齒,因怒極反而失笑:“我以為,只有我才會動這歪心邪念,沒想到白樘這樣的正人君子也會如此無恥下流行徑,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這忘憂散若服了下去,便會記憶全消,從此只對持藥人百依百順。

    前世季陶然事後,因兩人之間勢如水火,雲鬟又是萬念俱灰似的,病的幾生幾死。

    趙黼雖以崔侯府及靈雨等要挾,卻也奈何不了她的心病難消,日趨消瘦憔悴。

    他每每見了,心中又疼又惜,然而因她實在冷倔,趙黼又不是個肯俯就人的xingqíng,因此心裡雖然疼惜,面上、舉止所流露出來的,卻是越發的bào烈凶戾。

    但凡開口,便冷言惡語,或者以言行折rǔ之。

    雲鬟雖始終冷冷相待,心中自然更加惡狠他。

    故而兩個人之間竟是半點兒緩和的機會都沒有,反而似堅冰日積月累,就算是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也無法打破,更遑論融解。

    所以就在靜王拿出那藥丸後,趙黼想到這個心病,便動了一點念想。

    有那麼一剎那,他是想一了百了的……就算是讓她失了心神,也好過就這樣哀哀垂死的qíng勢。

    但最終卻仍是放棄了。

    倘若崔雲鬟成了沒有她自個兒心神、所想所思考的崔雲鬟,那麼又跟天底下千千萬萬的女子有何不同?要一具玩偶的話,他哪裡得不到。

    雖那個誘惑於他來說,就如同口渴之人望著一枚鮮甜紅果,但到底仍是狠心放棄。

    卻想不到,今時今日,竟又看見此物。

    他越想越氣,幾乎氣沖牛斗:“好好好。”

    因對雲鬟道:“如今你可看清他了?這種人物,也值得你那樣欽敬愛戴?”

    雲鬟沉默不言,過了會兒,才自安靜答道:“不要急,或許是你看錯了,你再細瞧瞧,真的是那種東西麼?”

    “你!”趙黼見她不信,本要著急解釋,轉念間,便望著雲鬟:“事到如今,你竟還不信我的話?”

    雲鬟搖頭道:“我只是知道,尚書不會做這種事。”

    趙黼目瞪口呆:“好啊,我就是個能做這種事的,他就是不會做這種事的?你竟厚彼薄此到這種境地,你、你究竟當我……”

    雲鬟見他隱隱含怒,輕聲安撫:“你且冷靜些,只好生想想。縱然不提我在內,平心而論,你覺著白尚書像是會做這種齷齪事的人麼?”

    趙黼擰眉。

    果然平心而論的話,若這藥不是送給雲鬟的,趙黼也必然不會相信是白樘做出來的。

    可是他從來當雲鬟是心尖ròu般,從來是個天底下最獨一無二的,不容人覬覦半分。

    白樘又是那樣的人物,卻由不得他完全無視。

    方才看出這藥的來歷,他驚心後怕,又且怒火衝天,即刻認定是白樘對雲鬟起了邪念,才要用這種下流法子對待她……

    那些日子他不在京內,倘若雲鬟吃了這藥,又怎麼說?

    當真是一顆心都涼透了。

    正是悔怕jiāo加,怒意升騰之時,忽地見雲鬟仍是靜靜地替白樘辯白,趙黼竭力自控才未曾將那藥捏碎扔了:“好,你既然不信,那麼我去問他就是了!”

    雲鬟見他轉身要去,忙道:“殿下!”急著要攔他,才起身往前,雙腿一軟,往前跌跪下去!

    幸而趙黼忙中不亂,即刻旋身,及時將她擁住。

    雲鬟撞在他的懷中,心怦然跳亂,順勢抓著胸前衣襟。

    趙黼垂眸,口中有些澀,問道:“你擔心什麼?怕我找他麻煩?我去問清楚又有什麼不好?還是你真的怕被我說中了?戳穿了他正人君子的假面?”

    雲鬟眼前出現的,卻是在城郊風雨亭中的一幕幕場景。

    這剎那,卻仿佛極漫長的晃亂時光。

    雲鬟道:“好,你去找尚書就是了。”

    趙黼皺眉,有些疑惑。

    雲鬟緩緩抬頭,對上趙黼的雙眸,道:“只是……要求你一件,不要這般挾怒而往,心平氣和地同尚書辨明。可好?”

    仍是雲淡風輕,並無任何驚惶憂急之色。

    趙黼本懷憤不平的很,睹其形察其言,那股惡氣卻無端qiáng壓了下去。

    因深吸了一口氣平復心緒,哼道:“好罷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會平心靜氣弄清此事的。”

    抬手在她臉上輕輕撫過,趙黼道:“然而你也該知道,倘若真的是他所為無誤,我……是萬難放過他的。這話要先跟你說明白。”

    雲鬟垂著眼皮:“知道了。”

    趙黼這才安心,因將她抱回chuáng邊兒:“我本來想今日帶你出宮,不過……就暫且住著,待我回來再定奪。”

    說完之後,方站直了喚道:“靈雨。”

    靈雨聞聲進來,趙黼便吩咐她盡心照料,不得有違。

    趙黼去了不足一刻鐘,便有宮中內侍前來。

    小宮女來叫了靈雨出去,頃刻回來,臉上有些茫然之色。

    雲鬟問是如何,靈雨上前,將手中一個寸長瓶子,一個小小玉盒送上,道:“不知怎麼,內侍房有人送了來這個。說是殿下的吩咐,叫給姑娘自用。”

    雲鬟起初不解,待掃了一眼,一時有些慍惱。便接了過來,淡淡地扔到枕後不理。

    靈雨本待打聽,可見她面有不虞之色,便不敢再提。

    先前聽說那藥是忘憂散,雲鬟面上雖仍淡然不驚,卻如何能不憂心。想到趙黼去尋白樘,卻不知究竟會是如何qíng形。

    當即緩緩側臥了,正在苦思冥想,便聽外頭道:“周爺來了。”

    雲鬟起身,果然見天水走了進來,道:“我來之時,看見殿下出宮去了,像是有急事?”

    她來的卻正是個時候,雲鬟忙招到跟前,低聲問道:“上回我病了,尚書送了一顆丸藥給我,你可知道這藥的來歷?”

    天水笑道:“當你要問什麼呢,這般神秘鬼祟。別的不敢說,這件事我是知道的,尚書向誰討的我也最清楚不過,好端端如何問這個?”

    雲鬟道:“這藥,怕有些古怪。”

    天水一怔,即刻笑道:“又有什麼古怪?你這話才古怪呢。”

    雲鬟不知如何答她,天水雖本能地一口否認,卻也知道雲鬟的xingqíng謹慎,等閒不會胡言亂語,於是便道:“你不放心,就拿來我看一看。”

    趙黼先前發現了那藥後,就斷不肯讓雲鬟再沾一沾,早拿走了。

    雲鬟為難,就問道:“你可聽說過‘忘憂散’?”

    天水愣了愣,皺眉道:“自然知道,那是邪物……”忽然嚇道:“問這個做什麼,你總不會說……”

    雲鬟道:“殿下說,那藥便是是忘憂。”

    天水“咕咚”咽了口唾沫,睜圓了雙眼,斬釘截鐵地說道:“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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