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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黼道:“自然是火燒眉毛、xing命攸關的大事。”說到這裡,忽然想起白日任浮生是跟著白樘的,便上前一步問道:“你白日跟著侍郎去案發地了?”

    任浮生答道:“是啊,如何?”

    趙黼道:“到底是怎麼樣的,你同我細說說。”

    任浮生呵呵笑道:“無非是那樣罷了,有什麼可說的,且這些案子何等可怖,怎麼還問呢?”

    趙黼見他目光躲閃,忽然道:“你不會沒見著吧?”

    任浮生窘然,qiáng行挺胸道:“不是我不敢,是四爺不讓我進去,我也沒法子。”

    趙黼嗤之以鼻,當下不理他,只仍往裡去找白樘。

    任浮生忙跟上,一邊兒神秘兮兮說道:“世子,你三更半夜跑來,不是為了這案子吧?唉,你不知道,我去的時候,京兆府兩個捕快都在門外吐呢,一個個面無人色的……巽風哥哥是跟著進去了的,他那樣的人,出來之後,臉色還是雪白著的呢,你又怎麼對這好奇了?”

    正說到這裡,便見前方巽風走過來,拱手道:“四爺知道世子來了,請。”

    趙黼點頭,當下跟著巽風往前,巽風打量他兩眼,終究忍不住問道:“世子是打哪兒來?”

    趙黼張口要答,忽地想到雲鬟說“要給你害死”,便淡淡道:“打府里來。怎麼了?”

    巽風方不言語,領著趙黼到了地方,便在門口站住。

    趙黼邁步入內後,任浮生因跳過來,對巽風道:“哥哥,你覺著世子怪不怪?半夜不睡,跑來問什麼今日吏部死人那案子。”

    巽風道:“他打小兒就怪,如今更怪了。”巽風從來寡言,不覺說了這句,便低低咳嗽了聲道:“這兒有我呢,你去睡吧。”

    任浮生去後,巽風凝神細聽裡頭,卻正聽見趙黼的聲音,問道:“今兒西城那qíng形,到底是怎麼樣的?”

    此刻在內,白樘因起身迎了趙黼,聽他如此問,便道:“世子為何對這案子如此好奇?”

    趙黼道:“因季陶然跟小白……跟令公子本是跟我一路的,後來他兩個就去瞧了,我因好奇,才來問侍郎。”

    白樘眼神很是沉靜,道:“只因如此?”

    趙黼自然知道這理由無法讓人信服,尤其是對白樘而言,可也顧不得了,索xing道:“我睡不著,又聽他們傳的奇異,順路過來打聽打聽。”

    白樘聽到“順路”二字,目光在他的佩劍上掃了眼,卻並不多問。只道:“這案子刑部已經接手,我已經命底下人不許走漏消息,世子是從哪裡聽說傳的奇異?”

    趙黼見他總是不答反問,微微有些著急,若換了是其他人,早不依不饒起來,可偏偏對方是白樘,他千重脾氣也只壓下。

    趙黼深吸一口氣道:“總之、總之我就是想弄明白,又不是什麼天大的案子,侍郎何必對我也瞞著?”

    白樘目光沉沉:“我只是不解,世子怎麼會對此案格外上心,要知道,事出必有因。”

    趙黼終於忍不住賭氣道:“你不和我說,我自然也有打聽的法子。”

    他站起來要走,白樘忽然道:“世子且坐。”

    趙黼回頭,白樘微笑道:“世子的xing子為何還是這樣跳脫急躁?”垂眸想了想,便道:“我雖然猜不到世子為何如此關注此事,不過,同世子說知,倒也無妨。”

    趙黼聞言,才忙又落座。

    原來早上,白樘便得知西城發生血案之事,只不過他並未放在心上罷了。畢竟近處有京兆府接手。

    不多時,又聽說出了事的是吏部之人,此刻白樘雖然有些詫異,仍並不著急,既然涉及吏部,想必都察院的人會出馬。

    如此又過了半個時辰,大理寺衛鐵騎竟急急而來,親自同白樘說了此案之qíng。

    白樘聞聽,不能相信,又問一遍,衛鐵騎眉頭將要擰成一股麻花,道:“我因也覺著奇異,也不敢就張揚出去,才來找你過去,此案你最清楚,你去看一眼,便知道是不是了。”

    白樘當下便帶著巽風跟任浮生趕去案發之地,這西城是吏部官員們聚居之地,遇害的楊主事,出身並非是京中人士,只租著一處宅院居住,院子也並不大。

    此刻因京兆府,都察院,大理寺的人都到了,門外街上更有許多人看究竟,一條街上竟有些擁擠,白樘下馬,還未進門,就見有兩個京兆府捕快,踉蹌衝出門口,在牆根上吐得死去活來。

    任浮生從來見不得這些,當下後退,白樘帶著巽風入內,才進院子,就嗅到一股血腥氣。

    裡頭的人見是他來了,都忙讓路,京兆府的蓋捕頭正扶著一棵樹,頹喪落魄,如同見鬼,看見白樘,才勉qiáng站住。

    白樘打量院中眾人神色,見眾人有的面色惶然,有的表qíng嚴峻,有的深鎖眉頭,一臉痛色。

    他舉步入內,那股血腥氣越發濃烈,一直到進了內室,看到屋裡的qíng形,白樘才明白了衛鐵騎為什麼會請他親臨。

    遇害的是吏部的楊主事跟楊夫人兩個,而現場,已經不能用一個“慘不忍睹”來形容,怪不得京兆府的人都受不了,也怪不得雖然來了這許多公差,卻沒有人願意留在室內,只有兩名京兆府的仵作在門口上,可看著現場這qíng形,卻也都不知如何下手,勉qiáng站定,神qíng也是絕望恍惚的。

    巽風看了一眼,便站住腳,不再入內。

    刑部之中,燈火之下,趙黼靜靜聽著白樘講述,雖是夏日,周身卻寒氣森森,雙手忍不住握緊。

    白樘卻仍是面無表qíng,眼前回想起當時的qíng形,其實那時候,連白樘幾乎也無法入內,只因臥房的地上,鮮血淋漓,幾乎沒有落腳之處了,怪不得那股血腥氣,直衝出去。

    白樘道:“那兇手,先綁了楊主事,又qiángbào了楊夫人……楊主事的眼皮……已被割掉,兇手是qiángbī著他看著這一幕……”

    趙黼喉頭一動,白樘道:“楊主事身上傷處,不可勝數,是遭受過廢人nüè待才至斷氣。楊夫人……”從來沉穩如他,此刻竟也沒有法子詳述當時的慘狀,簡直如人間地獄。

    趙黼是經歷過殺場征戰的,然而戰場之上,極快決生死,雖是刀光劍影血ròu橫飛,卻從來不曾有什麼“nüè殺”之舉,此刻雖不曾目睹場景,只聽得白樘說,就已眼皮亂跳,有些毛骨悚然。

    趙黼無法再聽下去,只道:“這個案子,有什麼異常麼?”

    白樘見如此問,臉色微微變化:“是。”

    趙黼定睛看他,白樘緩緩地吐了口氣,停了停才道:“這案子,很類似我先前辦過的……可是那案的真兇,早就落網,且已經於三年前被斬首了。”

    趙黼皺眉:“這是什麼意思?莫非今日的案子,是那被斬首的兇手所做?”

    白樘搖頭:“不可能,那兇手是我親自監斬,絕無差錯。”

    趙黼道:“那就是兇手另有其人。是了,你為何說此類案子?今日的案子跟你先前所辦過的,究竟有什麼相同之處?”

    白樘唇邊浮起一絲很淡的笑,笑影里漾著些苦澀之意:“相同之處?世子你可聽說過‘鴛鴦殺’麼?”

    趙黼耳畔“嗡”地一聲,雙手握拳道:“此事轟動京城,天下皆知,兇手還是侍郎親自擒獲的,我雖然僻居別地,也是知道的。”

    白樘道:“據我看來,今日這案子,便如先前那鴛鴦殺的犯案手段,一模一樣。”

    趙黼道:“你……你當真?”

    被害的楊主事跟楊夫人,可謂是一對兒極恩愛的夫妻,成親數年,從未紅過臉,雖楊夫人並無所出,主事卻從無外心,兩人相敬如賓,向來為眾人稱羨。

    再加上當年“鴛鴦殺”的手段從來都兇殘無比,聳人聽聞,犯案模式卻是差不多,都是綁了男子,qiángbào婦人,然後nüè殺。

    故而衛鐵騎一眼看見這場面,便立刻想找白樘,只因衛鐵騎也是參與過“鴛鴦殺”之案的,他們經年累月查案的人,自然有一股天生本能,一看現場,便嗅到異常。

    更何況,除了這一些外……讓白樘確信是“鴛鴦殺”犯案的另一個理由,卻也是讓他最驚心動魄、無法忽視的。

    正趙黼道:“只怕是侍郎多心,天底下的混帳王八蛋多著是,或許出現另一個畜生犯案呢?手法略有相似,但未必就跟鴛鴦殺有關。”

    白樘凝視著趙黼,這種探究的眼神,讓趙黼心中一震,他雖自忖白樘不會看穿自個兒的心意,可被這種眼神注視,卻仍叫人心裡隱隱不安。

    他qiáng行克制,才勉qiáng按捺住想要移開目光的衝動。

    卻聽白樘道:“另外還有一件事,我不得不認真在意。”

    趙黼道:“是什麼?”

    白樘一眼不眨地看著他,眼底漸漸地又透出幾分若有所思之意:“我想,這也是世子最想知道的。”

    趙黼喉頭又是一動,如坐針氈:此刻他忽地有些後悔自己今夜來此,眼前這人太過心清目明,通透的令人心驚。

    只聽白樘道:“季陶然跟清輝雖跟著去了,卻被攔著不曾入內,是以他兩個如今尚不知此事。世子既然夤夜來問,如我所說,必有其因——所以我也不瞞世子,世子可知道我的意思了?”

    都是極聰明的人,不必說破。趙黼道:“若有我能相助之處,義不容辭。”

    白樘點頭,才說道:“讓我確信是鴛鴦殺手段的另一件事,是……”

    眼前又浮現那遍地血泊的兇案現場,以及那幾乎令人無法直視的屍體,當時他壓下所有驚悸跟不適,凝眸細看,目光移過楊夫人赤luǒ的屍首,掠至那雙眸駭然圓睜的臉……便見到在她的額頭處,竟有一個用鮮血寫成的字。

    眼前燈火搖曳,白樘微微閉眸,曾見的那鮮血淋漓的字跡卻越發醒目。

    趙黼問:“留下的……是何字?”

    ——“崔。”

    第113章

    夜風一卷,檐下的燈籠輕輕搖曳,牆邊的桐樹葉子嘩啦啦一陣亂響,驚動宿鳥飛起,杲杲叫了數聲。

    門口處,巽風聽見室內那極輕的對話,不由閉上雙眸,往後一步,靠在門扇上。

    趙黼聞言色變,唇角翕動,卻無法出聲,只是睜大雙眸,望向白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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