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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澤臉色一白:“你、你們要向四爺告狀?”

    震雷嘆道:“你可真是傻了?這還用我們說麼?你且看如今四爺的安排就知道了……他之所以調你跟我回去,只怕早就想到了你的xingqíng不適合留在此處,你且想,前幾日你還叫天喝地的要走,這會子又不依不饒地想留,若再呆長一些,誰知道你又是個什麼樣兒?四爺就知道你xingqíng不定,只怕不妥,加上如今素閒莊qíng形安穩,故而要調你我回去。而巽風哥哥素來穩妥,所以留他一個人,也足夠了。”

    阿澤後退一步,坐在榻上,兀自發呆。

    震雷見他如此,有些不忍,因想了想,便走到跟前兒,低聲道:“你是怎麼了?忽然竟這樣不捨得離開?”

    阿澤張了張口,轉頭看向震雷,卻有些說不上……這短短的幾日來,因為袁家的案子,他跑前跑後,見了多少稀奇古怪的場景,而心思縝密的huáng知縣,xingqíng慡快的秦捕頭,甚至是那個想起來就叫人恨得牙痒痒的趙六……都活泛生動地一一浮現眼前。

    另外,自然還有令人琢磨不透的鳳哥兒,那個看似安安靜靜,實則眼中時常會有一團兒淡霧的女孩兒。

    阿澤本是個無心過客,然而這數日來,卻忍不住對這些人有了一份難以釋懷的羈絆之qíng。

    如今叫他陡然離開,又怎捨得?

    可是這些,震雷又怎會懂得?

    因此阿澤並未開口,震雷見他不答,自忖度了片刻,便道:“也罷,索xing告訴你,讓你這傻小子定心也好,四爺調咱們回去,一來是因為我先前說的那些考量,二來……巽風哥哥私下裡曾跟我提過,說是這鳳哥兒,最終是要回京里去的,故而你又急什麼?若有緣分,遲早晚仍能見面。”

    阿澤聽聞,才驚喜jiāo加看他:“我如何忘了這個,巽風哥哥怎麼也不跟我提呢?鳳哥兒什麼時候回京?”

    震雷點頭嘆道:“你這急腳鬼似的,肚子裡藏不住丁點兒東西,巽風哥哥對你說才是怪了,至於鳳哥回京之事,卻是說不準,多則一年兩年,少則……”他皺眉想了會兒:“少則半載都不出……自然,這是我跟巽風哥哥私底下的猜測罷了。”

    阿澤聽了這兩句,卻才轉憂為喜起來。

    三日後,兩人便啟程離去,臨行前,阿澤便一本正經地對雲鬟道:“鳳哥兒以後可會忘了我麼?”

    雲鬟聽這般孩兒氣的話,不由一笑:“不會。”

    阿澤見她仍是昔日黑白裝、小小道童的打扮,也同樣是面色沉靜如水,看不出喜憂,他心中嘆息一聲,便把那離愁別緒壓下,道:“好了,我去了,以後你且記得聽巽風哥哥的話……”阿澤本想提一提京內相見的話,見震雷在側,倒也罷了,又見雲鬟極乖的模樣,很想摸摸她的頭,然畢竟……最終只說:“阿澤哥哥去了。”

    雲鬟垂了眼皮:“阿澤跟阿雷哥哥一路順遂,望早日平安回京。”

    話說阿澤跟震雷去後不幾日,果然huáng誠親領了兩名護院來到莊上,都是他親自過目的可靠之人,又在廳內落座,同雲鬟親自說了一番。

    雲鬟謝過,便道:“大人這數日可好?”

    huáng誠道:“甚好,便是有些睡得不足。”

    雲鬟見他眼圈兒發黑,不由笑道:“大人雖忙於公務,可也要留意身體才好。”

    huáng誠笑著搖頭,原來只因他相助洛川縣將袁家冤案解破,這名頭兒越傳越響,因此各州縣府郡內,有些難以破解的沉冤以及迷案,竟也紛紛地求助過來。

    加上這數日huáng誠又料理王閆案的後續等事,自然忙的分身不暇。

    huáng誠忽地說道:“那袁家的宅子,此後我又去瞧了一遍,委實建的玄妙,里里外外看來,都毫無異樣,哪裡能想到曾在一角有暗道呢?難為當初怎麼造的。”

    雲鬟道:“這宅子自是有些年歲了,想開國之初,因為兵荒馬亂,時常有流匪侵擾等,這王家的祖先只怕才想出這法子,讓住在樓上之人可以躲避災禍,誰知道後來,竟被歹人用來行兇作惡。”

    huáng誠見她連這個都知曉,越發欽佩,又道:“那賊仗著這密道不為人知,何等肆意猖狂,幸而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袁小姐所受的冤讎也終究得報了。”又笑道:“很多虧了你,不然的話,連我也不知如何是好,光是那袁家的二小姐,已經能生吃了我了。”

    兩人說了半晌,huáng誠才起身告辭。雲鬟隨之起身,忽地道:“大人。”

    huáng誠回頭,不知她有何事,雲鬟對上他的雙眸,因此刻巽風不在跟前兒,便問道:“聽說先前巽風他們三個護院,是大人所舉薦的,不知大人從何處得來這三位能人呢?”

    huáng誠張了張口,原本他要說謊也是極容易的,可是跟雲鬟一路至此……心底竟已經把她當作個小小知己,且又因對她有一種莫名敬畏之意,當下huáng誠皺眉靜了片刻,才字字千金般道:“其實,是有人托我舉薦。”只短短說了這一句,便轉身飛快而去,仿佛怕雲鬟再行追問一樣。

    huáng誠去後,雲鬟默默思量,將huáng昏時候,便叫了陳叔進來。

    此刻陳叔正在外頭算帳,因問道:“大小姐有何吩咐?”

    雲鬟輕聲道:“前日袁老先生所贈的地契等,陳叔可選些可靠的人家,一一典賣了可好。”

    陳叔一驚:“賣地,這又是為何?”

    雲鬟道:“只因我有一件事,想了很久了……”

    雲鬟見廳內無人,便叫陳叔上前,如此這般吩咐了幾句,陳叔聽罷,驚疑不定,又悄悄地問道:“好端端地,怎麼去那個地方置……”

    雲鬟打斷他道:“陳叔先不必問,只是這件事務必要行的機密些。不要讓他人知道才好。”

    陳叔皺眉想了會子,他對謝家從來最是忠心,如今聽雲鬟的話,心下掂掇了會兒,便下定決心道:“倘若做的機密,倒是要我親自去一趟才好。”

    雲鬟體恤他年高,便道:“來回也要月余時間,陳叔只怕耐不得顛簸。”

    陳叔搖頭道:“小主子說哪裡話?如今謝家只你一個了,我又算什麼,自是火里火里來,水裡水裡去,再無二話的。只不過……我雖不知小主子到底是想如何,但知道小主子歷來是最有主張的,只盼你認真想清楚妥當……”陳叔說到最後,便殷殷看著雲鬟。

    雲鬟自然知曉他的心意,因一笑道:“陳叔你放心,此事我自然早就想過千百回的。”

    陳叔見她如此堅決,自然無有二話。

    如此次日,陳叔收拾妥當,自帶了兩個小小心腹,便啟程離開莊子。

    陳叔對林嬤嬤等只說是出去討帳,並不曾提過其他,是以莊子上下都這般以為。

    一直到過了八月中旬,還並不見陳叔回來,林嬤嬤才有些焦急起來,暗中道:“這老頭子去哪裡瘋了?年高體弱的,收帳這些事,不拘叫哪幾個小子去就罷了,如何偏要自己親力親為的,這快一個月了都不曾回,叫人替他擔心。”

    雲鬟心裡也有些憂急,只不便說出口,巽風這段日子來出入都陪著她,也知道莊內上下人等談論陳叔不回之事,有次,他便做無意問起雲鬟,道:“陳叔去何處收帳了?這許多日子不回,可知眾人都議論紛紛,地方可遠?”

    雲鬟只道:“我隱約聽說是去了雍州罷了,也不真切。”

    巽風挑眉:陳叔對她最是忠心,陳叔去何處,自然對她jiāo代的一清二楚,如今這般回答,自然是不yù透露的,巽風知機,當下不再追問。

    如此漸漸地進到九月,秋風乍起,huáng葉遍地,陳叔還是不曾回來。

    這下連雲鬟也有些坐不住了,林嬤嬤更是整日都在攛掇著雲鬟去報官,正在雲鬟遲疑之間,素閒莊卻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當時門上小么正在懶懶地掃地,那風卷著細碎的柳葉,滿地亂跑,因沒有陳叔督促,眾人自然便有些憊懶,正在此刻,卻聽得車聲響起。

    小麼本以為是陳叔回來,忙握著掃帚仰頭張望,卻見來的竟是接連三輛馬車,這車駕一看便不是素閒莊的車輛,車身大而氣派,頭前三匹高頭駿馬,毛色油亮,膘肥體壯,凡經過處,似雷聲過耳。旁邊跟著隨從若gān,都是些統一服色,佩刀提槍、英武張揚之輩。

    這小麼哪裡見過如此陣仗,嚇得把掃帚扔了,便飛跑進了莊內,叫道:“不好了,像是些qiáng盜,來到咱們門口了!”

    第46章

    因天兒越發冷了,雲鬟連日也不曾外出,只在莊內,或者看書,或者練字,偶爾便做些針線活兒。

    忽然聽門上小麼兒驚慌失措來報,說是一夥兒來歷不明看著兇惡的人直奔莊上來了,雲鬟正不知究竟,這邊兒巽風早出外探看,頃刻功夫回來,對雲鬟低聲回稟了一句,便自行隱退身形。

    且說雲鬟聽了巽風的話,雙眸驀地睜大,眼中透出不信之意,她扶著桌面,緩緩起身,抬頭看向廳門處。

    正林奶娘聽了消息,出來問發生何事,雲鬟心頭忍不住陣陣驚顫,那種種詫異驚疑之外,卻也隱隱地有一絲微甜微苦,隨之輕輕翻湧。

    雲鬟一刻恍神兒,忙收斂心神,低了頭道:“不必驚慌,不過是京內來了人罷了。”

    林嬤嬤聞聽,大為意外,雲鬟卻不待她回答,又道:“奶娘隨我出迎。”

    這會兒又有外頭小廝飛飛來報,也是有些慌張之意,站在門外道:“大小姐,門上有人來到,說是京內崔侯府……崔侯爺親自來了。”

    雲鬟微微點頭:“知道了。”方才巽風早探得究竟,同她說明了。

    林嬤嬤因不知此qíng,聞言失聲道:“什麼?侯爺親自來了?”

    雲鬟道:“不錯,是父親親自來了。”——口中說著“父親”兩字,亦覺如夢似幻。

    林嬤嬤喜出望外,起初還不敢輕信,聽雲鬟答應了聲,才肯信這話,忙隨著她往外而行,一邊兒喜不自禁道:“侯爺親自來請姑娘,可見是心中有姑娘的,——這下可熬出頭來了!”

    林嬤嬤一邊兒心想,一邊兒暗中打量雲鬟,卻見她面上清清淡淡,並不像是跟父親久別重逢一樣興頭沖沖,連至少的笑意都不曾有。

    林嬤嬤看了,心裡不免擔憂,她知道雲鬟素來心底自有主張,卻生怕她如此,會惹的來人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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