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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鬟卻含笑問道:“小白公子如何這會兒來了?可是表哥……他還好麼?”又請白清輝坐,叫丫頭奉茶。
白清輝因知道昨兒晚是趙黼陪著季陶然的,見他在此,本以為他已經告訴明白了。聞言便道:“他傷了頭,不過並沒有大礙,已經請太醫看過了,叫靜靜地休養幾日便好了。”
雲鬟聽了他說,那顆心才慢慢地放下。道:“多謝告知。”
白清輝說完,又看趙黼,因問道:“世子如何在這兒呢?”
趙黼見他來,知道必然有事,若是其他人,這會兒早識趣走了,但趙黼正巴不得留下來,便故意道:“我正跟阿鬟說正經事呢,就是季陶然昨晚上忙的那件兒,我心裡好多疑惑不解,正跟她說著……”
雲鬟聞言,便側目看他。趙黼似沒看見般,又對白清輝道:“小白你這會兒來,莫非也是為了此事?”
白清輝竟道:“是。”
趙黼靠桌邊兒坐了,自己舉手倒了杯茶,嘆道:“昨兒原本是我陪著季陶然的,誰知仍是害他受了傷,可知我心裡也過意不去,恨不得快些捉到那兇手,替他報仇呢,季陶然常說你聰明難得,你對這案子倒是什麼看法?”
白清輝不答,只抬眸看雲鬟,雲鬟知道以他的機敏,只怕也猜到季陶然不會無端端跑去由儀,故而過來問自個兒……可此刻當著趙黼的面兒,若他問起來……倒是有些為難的。
不料白清輝看她一眼,只道:“世子既然也cha手了此事,就更好了,大家齊心協力,總比孤掌難鳴、單絲不線的好。”
雲鬟見他不提,便垂了眼皮,略鬆了口氣。
白清輝又道:“不知世子可否將昨夜的qíng形,詳細地同我們再說一遍?”
當下,趙黼果然便把昨夜歷經之事從頭到尾說明了。
白清輝仔細聽罷,忽然問道:“這樣說來,陶然跟世子先聽見慘呼聲,然後才見到所謂鬼影,世子攔住陶然,一起去往案發之地,世子正又發現方督學離開現場?”
趙黼聽他將這幾件事梳理說來,便道:“說的不錯,且我確信,那所謂鬼影子,跟方荏不是同一個人。”
白清輝點頭,問道:“世子攔住方督學時候,他是如何?”
趙黼道:“看著有些慌張之意,不過還過得去。”
清輝想了會子:“那慘呼聲可有可能是方督學發出的?”
趙黼撇嘴道:“不似,那聲音聽著……是臨死的叫聲了。”
雲鬟聽他兩個越說越是仔細,便走到靠牆的柜子邊上,抬頭看那花瓶上描繪的宅院美人。聽到這裡,便皺了皺眉。
白清輝道:“除此之外,你可聽過方大人叫過什麼?”
趙黼道:“我的耳力也算極好,不曾聽見他嚷嚷什麼。”
清輝道:“方大人承認他是第一個發現屍首,但他卻一聲也未曾出,只要離開現場,被世子攔住後才說是要去找人的,這樣是否有些反常?”
趙黼點了點頭:“季陶然見了屍首,嚇得都暈過去了,這姓方的連叫一聲都不曾,的確有點古怪。”
室內微微沉默,片刻,清輝道:“世子可知道,那韓敏曾向大理寺衛大人供認,說宋邰那日早起去書院,是為了見院長?”
趙黼道:“季陶然跟我說過了,不過那何院長明明人在家中,有許多人證。故而眾人都說韓敏說了謊。”
清輝搖頭:“只怕韓敏並未說謊。”
趙黼忙問:“這是何意?照你這樣說來,兩個人豈不是都未說謊?”
清輝淡淡道:“因為世子你不是學院中的人,故而不知qíng,何院長雖是由儀的院長,但方督學,才是由儀真正能說話的人,在書院裡,眾人畏懼方督學,更甚過何院長許多。”
趙黼雙眸微微眯起,這會兒也忘了其他,只顧盯著清輝道:“你莫非在暗示六爺,韓敏說的‘院長’,是這方荏,而並非是何院長?”
清輝微微一笑:“我正要說此事,可知在書院內,那些人私底下稱呼方大人為什麼?”
趙黼遲疑著問:“院長?”望著清輝肯定的眼神,便道:“豈有此理,那何院長呢?”
清輝喝了口茶,慢慢道:“就如你現在所稱呼的一樣——‘何院長’。”
原來,衛鐵騎等都被韓敏一聲“院長”給蒙蔽了,實際上在由儀之中,小學生們私底下提何院長的時候,都會習慣地叫“何院長”。
而他們口中的“院長”,則是由儀真正“掌權”的那位,那便是方荏,方督學。
趙黼聽白清輝一語道破,幾乎忍不住站起身來:“這樣說來,這方荏豈不是有極大嫌疑?”
清輝卻並不回答,只是默默在心底想起方荏為人。對於方荏的形貌舉止,清輝自然是極熟悉的,方督學素日謹言慎行,又因德高望重,由儀上下都甚是敬重。
白樘對他也讚譽有加,說他是個飽學之士,因為這個的緣故,清輝自也格外地敬重師長。
先前清輝才入由儀的時候,方督學還曾親自召他去督學室,叮囑他好生讀書,又說若有不適應之處,便來尋他即刻,態度依稀有幾分長者的關切和藹。
但是不知為何,面對這樣人人敬重的方大人,清輝卻總有種想要“敬而遠之”之意,這種莫名的感覺,就如同當初……他初見趙黼時候的所感類似。
但畢竟此事非同小可,縱然方荏有些嫌疑,在沒有真憑實據之前,尚不能擅自就一口咬定,免得平白冤屈了好人。
他兩個推演半晌,不知不覺竟得出如此結論,趙黼轉頭看雲鬟,想看她是怎麼說。
卻見雲鬟仍是出神似的在在打量那梅瓶,不為所動似的。
趙黼便問:“阿鬟,你可聽見我跟小白說的了?這方荏是否就是連殺兩人的真兇?”
白清輝早知雲鬟有“過人只能”,心頭一動,靜候答覆。
卻見雲鬟回頭,半晌方道:“我著實不知他是否是真兇,然而你們若要查……則要快些才好。”
白清輝眉尖一動,趙黼問道:“什麼意思?”
雲鬟垂了眼皮,低聲道:“因為……我總覺著,下一個喪命之人,就是他。”
室內鴉默雀靜,頃刻,趙黼才似笑非笑地道:“敢問,阿鬟你又為何會這樣說呢?”
雲鬟在開口之前,就預料到他們會問:“就如我告訴表哥的一樣道理。方才你們說,宋邰是去見過院長……而後身亡的,然後韓敏身為同宋邰最親近之人,也第二個死了,於是剩下的、跟此事牽連緊密的,自然就是這位方院長了,不過,這也不過是我胡亂猜的罷了,同樣無憑無據,未必准。”
她雖然說著未必准,但是聽在這兩人耳中,卻儼然已如金言玉律一樣,哪裡還能等閒視之。
第88章
這般劇qíng,可真是山重水複,柳暗花明。
趙黼因想不通,便笑道:“這可是奇了,方才我們還說這方荏大有嫌疑,倘若他會死,那豈不是說兇手還是另有其人?”
白清輝靜靜地凝視著雲鬟,不言不語。
趙黼轉頭之際,無意看見他的眼神,不知為何心裡不大受用,便在他肩頭推了一把:“小白!”
清輝身子一歪又坐正了,方垂眸道:“不管如何,現在只能查到方督學身上去……此刻不知衛大人是不是也留心到了,畢竟若要審問的話,還是官府出面比較妥當。”他口中雖這般說,眼睛卻看著趙黼。
趙黼畢竟也是個聰明絕頂之人,當即雙眸眯起,道:“我明白了,怪不得先前你說什麼孤掌難鳴,原來是想六爺給你當跑腿的,你想讓我去跟衛鐵騎說明此事,對不對?”
清輝淡淡一笑:如今清輝乃是被懷疑之人,季陶然又養傷,思來想去,最適合出面兒的竟是趙黼,只因他年紀略長些,又是鳳子龍孫,說的話自也有幾分分量。
趙黼因道:“不過,倘若那方老頭並無嫌疑,我卻去這樣一說,豈不等同我得罪了他了?我可也聽說他在朝中有許多弟子……”
不防雲鬟輕輕道:“我們還當世子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呢,原來也怕得罪人?”
趙黼歪頭瞄她,笑道:“你不必用激將法……六爺不吃那一套,還不如……”他本想說用另一種計策會比較妥當,然而看著雲鬟的臉,便話鋒一轉,只說:“不過,可知我最怕得罪的是誰?”
雲鬟見給他幾分顏色,便必要開染坊,當下又轉頭不理。
清輝見他兩人斗口,便道:“總之,都是為了儘量讓真相大白……”說到這裡,忽地皺眉停口。
趙黼見他面色有異,便問道:“怎麼?”
清輝看看他,又看向雲鬟,忽然起身走到雲鬟跟前兒,道:“崔姑娘隨我來。”
趙黼站起身來:“喂!”卻見清輝拉著雲鬟,竟往內走了幾步。
兩個人在裡屋站定,切切地不知說些什麼。趙黼瞪眼看著,不由抱臂笑道:“好小白,果然是虎父無犬子,當著六爺的面兒就敢這樣了。”
他正在外頭自言自語地嘀咕,裡面兩個人卻極快說完了,因走出來。
趙黼不理會白清輝,只盯著雲鬟,語帶揶揄道:“瞧你們這模樣兒,是不是又有一個‘傾蓋如故’的了?”
雲鬟見他兀自惦記此事,便一笑不語。
趙黼卻寧願她還嘴,見她竟不搭腔,心裡無端又生出一股悶氣來,正要再嘲諷她幾句,清輝道:“世子,事不宜遲,咱們去吧?”
趙黼才哼了聲,果然便跟著清輝自去了。
兩人出了崔侯府,趙黼一本正經道:“小白,你是個正直之人,若是有些要緊的話,你可不要也瞞著我呢?可知季陶然就是沒跟我說明他的去向,才差點釀成大禍?”
清輝頓了頓:“六爺是想知道我方才在裡頭跟崔姑娘說了什麼罷了,直接問就是了。何必找諸多理由呢。”
趙黼語塞,沖他一笑:“小白果然懂我。”
清輝並不在意這些:“目下應當快些將消息通知衛大人,萬萬別讓方督學再出事。”
趙黼道:“這個好說,只叫大理寺的人把方荏團團圍住,他必然出不了意外,再細細拷問 ,不由他不吐露真qí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