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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清輝淡淡掃他一眼,冷道:“目前最要緊的便是查明此事,將真兇緝拿歸案。”

    此刻張小左、盧逾兩人仍被羈押在縣衙里,再加上徐沉舟,又帶了三班衙役,便往城外而去。

    因已經過了正午,若不趕緊而行,天色便晚了,偏偏天yīn路滑,自然難走。

    徐沉舟跟白清輝都騎馬而行,出城後小半個時辰,便來至昔日案發的樹林外,徐沉舟望著那深秋蒼蒼色的林子,眼前頓時浮現昔日六人在此嬉戲的時光。

    因事qíng過去太久,雖然三個人都在場,要找當日案發之地,仍是費了一場周折。

    眾公差在林子裡刨了數處,卻仍是一無所得,最後盧逾看看周圍,道:“的確是埋在這兒的沒錯,我記得那棵大樹。”

    眼睛看著旁邊那棵樹,禁不住滿面駭然——當時那少年滿面鮮血,靠著樹身倒了下去,此刻雖然五年已過,但是那樹身上,仿佛還有少年血手死死抓過留下的痕跡……

    盧逾打了個寒噤:“莫非……他們都沒有死?可是……”

    張小左捂著臉,帶著哭腔叫道:“難道、難道真的是鬼麼?”

    yīn雨森森,樹林裡光線更暗,縱然是衙門公差,這許多人圍在一起,卻仍覺著yīn氣bī人,一時眾人都汗毛倒豎。

    不知哪裡“嗖”地一聲,嚇得眾人拔刀回看,卻見乃是一隻林中鳥兒,濕淋淋地從樹葉後飛走。

    徐沉舟持刀四看,仰頭望天,卻見密密的葉片遮蔽著yīn翳的天空,竟不知此是人間亦或者地獄。

    此一刻,恍惚中,徐沉舟耳畔忽又響起那幽咽的哼唱:“粉腮似羞,白米紅餡,chūn雨桃花帶笑看……”伴隨著女子歡快的笑聲,dàng漾迴旋。

    一聲悽厲尖叫,近在咫尺。

    第180章

    兵部使者七月出發,到達雲州的時候,已經進了冬月。

    朔風chuī在臉上,小刀子一般,一不留神嘴張的大了些,便是滿口沙子。

    晏王趙莊親自出府迎接,兵部的來人是侍郎葛驚鴻,一下車看見王府門口立著一gān人等,不敢怠慢,忙緊走幾步,深深行禮道:“參見王爺……怎敢勞王爺親自出迎?”

    趙莊將他手兒一抬,含笑道:“不必多禮,自京城遠來此地,路途必然多有風霜波折,侍郎一路辛苦了。”

    葛驚鴻忙也笑道:“不敢,不敢。不過是奉命行事罷了。”抬眸一瞧,見趙莊身後站著一人。

    玉立長身,秀若初林,銳若新鋒,正是世子趙黼。

    昔日在京內之時,自然是認得的,葛驚鴻忙又行禮:“見過世子殿下。”

    趙黼道:“侍郎一路勞苦。”

    葛驚鴻上下打量,蹙眉道:“世子比先前長了些,只是如何竟更清減了?”

    趙黼笑道:“一言難盡。侍郎若早來兩個月,只怕還認不得我呢,那時還是一把骷髏,近來卻長了不少ròu,已經是極好了。”

    葛驚鴻是知道先前那場戰役害得趙黼九死一生的,只在京內畢竟不知端地,如今見趙黼這模樣,果然似個元氣大傷後的模樣,不覺唏噓。

    趙莊在旁道:“黼兒,快請侍郎進府歇息。”當下便迎了人入內。

    身後眾人尾隨入內,自有王府長隨等招待不提。

    不料趙黼才要陪著葛驚鴻進內歇息,目光轉動之時,卻見他身後有個人頗為眼熟,仔細一看,不由挑眉。

    那人正也看著他,目光相對,便遙遙地拱手作揖,趙黼又橫他兩眼,方轉身而去。

    話說在王府內廳,葛驚鴻同副手落座,略微寒暄,吃了杯茶,便先行安排住處休息。

    趙黼見應酬完了,便出門來,才走兩步,便見先前那人站在廊下,見了他,便走過來行禮:“參見世子殿下。”

    趙黼將他上下掃了眼:“你如何在這兒?”

    原來此人竟是蔣勛,一年不見,他的身量比先前更長了好些,大約是因為習武的緣故,也不似先前般總有股少年的纖弱,反越發透露出一絲勃勃地英武氣息。

    蔣勛生得本也俊秀,旁人一看這青年軍官,自然心生可喜。

    但趙黼卻總覺著瞧他不順眼,眼神之中充滿狐疑,就仿佛看見一朵養在暖房裡的花兒,忽然變成仙人掌的模樣般,總叫他心裡有些毛毛的。

    蔣勛見問,便恭敬認真答道:“世子有所不知,先前我進了兵部,如今跟在葛侍郎身邊兒歷練,此番侍郎來雲州,選了我當副手。”

    趙黼不覺撇嘴:“這葛驚鴻也是個慧眼獨具的,竟選中了你。”

    蔣勛似沒聽出他話中的嘲諷之意,反一臉正色望著他道:“我聽說,世子在先前那場戰役之中受傷極重,如今見世子比先前清減,可jīng神卻好,我便放心了。”

    趙黼的神qíng越發古怪:“哦……是麼……我命大,死不了。”

    蔣勛見左右無人,便道:“世子可否借步說話?”

    趙黼本不想跟他多言,心中轉念,便同他沿著廊下,過角門,到了花園之中。

    因是冬日,此處又是內苑,更加無人。趙黼便道:“有什麼事兒?”

    蔣勛道:“想同世子說,先前世子因nüè……殺了齊州監軍褚天文,此事太子知道後,大怒,立刻進宮參了世子跟晏王殿下。”

    趙黼點頭:“然後呢?”

    蔣勛道:“幸虧靜王殿下先一步入宮,同皇上說明了同遼人一戰中的內qíng,又把世子的親筆書信呈送,聖上明白這其中緣由,才並沒因太子的話而龍顏大怒。反而把太子申飭了一番,說他用人不利,差點兒害死了世子殿下。”

    趙黼嘎嘎笑了兩聲:“我說我命大罷,自然是有貴人相助。”

    蔣勛壓低聲音,道:“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世子,此次臨行前,太子曾傳召葛侍郎入府商談……只不知說些什麼。雖然侍郎並非是個偏私太子的人,可……”

    趙黼聞言,這才又重看了蔣勛一會兒,才笑道:“你為何竟跟我透露這些?你難道不怕……被葛侍郎知道?或者給太子的人聽聞消息……”

    蔣勛面上微紅,低頭道:“我、我知道世子是個真英雄,先前……那一戰的緣由跟經過,我在兵部里也都聽人說了,許多同僚跟我一樣,很是替世子不忿,大家私底下都……”他畢竟也有些謹慎,停了停,只是又說:“我很敬重世子,不想世子……遭受不白之冤。”

    趙黼面上的笑緩緩收了起來,半晌沒言語。

    蔣勛有些不安,道:“或許是我多慮了,世子自然不必我cao心,我、我回去了。”

    蔣勛轉身要走,趙黼咳嗽了聲,道:“蔣勛。”

    蔣勛止步,趙黼瞅了他片刻:“不要動不動就臉紅,你是個男兒,不是娘們兒。”

    蔣勛聞言,臉更紅了:“我……”

    趙黼卻又瞥著問道:“我記得你不是跟著小白的?就像是粘在他身上一樣,如何肯舍了他了?”

    蔣勛見問起白清輝,面上才又放鬆下來,含笑說:“世子大概不知道,清輝出京去地方為官了。”

    趙黼意外,雙眸微睜:“嗯?他出京?這不能吧……”

    蔣勛道:“原本皇上想留他在大理寺,不過……清輝不知如何改了主意,想出外歷練。”

    趙黼眉頭微蹙,想了會子,似百思不得其解,過了會兒,才又慢吞吞問道:“那麼他去了哪兒?”

    蔣勛道:“是會稽。”

    趙黼眉頭越發深鎖:“會稽?那個是……是南邊兒的一個小地方吧?如何竟選這個偏僻地方?”

    蔣勛道:“聽說是因為先前小時候,曾經聽四爺說起這個地方,所以清輝心中惦記著。”

    趙黼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蔣勛卻又說自顧自道:“清輝是個心有籌劃的,我本想陪著他做個護衛,他說我當在軍中歷練,不能總耽在他身邊兒,那樣就沒了自己的天地了。我便聽了他的話。”

    趙黼笑道:“小白是個有意思的,難得他這樣替你著想,你就好生在這兒歷練吧,不過雲州風大,外頭的匪賊也多,你可要出入留意,人家看你動輒臉紅,還以為是個女孩兒,擄了去就不好了。”

    蔣勛臉色本正常了些,聞言,頓時又紅了起來,卻不知如何回話,只得訕訕道:“世子若沒有別的事,我就先去了。”

    趙黼“嗯”了聲。蔣勛鬆了口氣,轉身yù走,忽然聽趙黼又叫道:“蔣勛。”

    蔣勛忙回頭:“世子還有什麼事jiāo代?”

    趙黼靜靜看了他片刻,忽然道:“多謝啦。”

    蔣勛驀地睜大雙眸,半晌,卻驀地露出笑容,那笑竟透著十萬分快活般。

    趙黼見狀,復又皺眉,卻沒再說別的,只狀若無事地仰頭看天,溜溜達達地負手走了。

    蔣勛見他去了,才握拳回身,高高興興地自回歇息處,誰知還未進門,就見有個人探頭出來,一身兵士裝束,雙眼骨碌碌亂轉。

    蔣勛一見此人,不由有些心驚。

    詞云:

    窗前誰種芭蕉樹,yīn滿中庭,yīn滿中庭,葉葉心心,舒展有餘qíng。

    傷心枕上三更雨,點滴霖霪,點滴霖霪,愁損北人,不慣起來聽。

    話說眾人在密林之中尋找五年前被殺的那一對兒男女屍首,卻總也找不到蹤跡,正在各自緊張之時,忽地一聲尖叫,卻是張小左因受不得這幅qíng形,抱著頭,胡叫亂嚷起來。

    徐沉舟忙到跟前兒,握住他的雙臂:“小左!”

    張小左瑟瑟發抖,叫道:“別bī我,我不要……不要!”

    徐沉舟見他竟要掙扎,便略用了幾分力,又高聲道:“小左!清醒些!”

    張小左這才醒悟過來似的,仰頭看了他片刻,一把抱住徐沉舟,哭道:“哥哥!”

    徐沉舟呼了口氣,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背。

    誰知一抬眼之時,卻見縣令白清輝撐著一把傘,正淡淡地望著他,縱然是在這等yīn森可怖的場景中,自始至終,他仍是一派冷靜超然,眼神里卻比平日多出一股細微地銳色。

    因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此地不宜久留。白清輝便命打道回縣城,張小左一路發呆,盧逾卻拉著他低低地不時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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