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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見雲鬟望著清輝,嘆道:“素來看著像是個最冷清無qíng的,然而偏是你,竟最懂得這人間之qíng。連我在內,就算千萬人看宣平侯,只怕都會覺著他冷絕無理,只有你會這般想。”

    趙黼雖也覺著白清輝所說有理,雲鬟所說更加有理,但卻不喜她稱讚別人,就哼道:“罷了罷了,得虧他沒有真的把藍泰殺了,不然的話,管他有qíng無qíng,有愛無愛,必也要讓他吃一刀罷了。”

    清輝跟季陶然聽了,都是會心一笑。

    獨雲鬟看著趙黼,心中陡然間想到的,卻是前世季陶然那件舊案。

    第405章

    因不放心藍夫人,雲鬟便仍在宣平侯府上,相陪坐等。

    她不肯去,趙黼自然頭一個要陪著。

    如此直到晚間,宣平侯才匆匆返回,從馬上抱著個孩子下來,自然正是“失而復得”的藍泰。

    原來宣平侯這一次,是叫人帶了藍泰,要將他遠遠地送到寺廟裡去,因此要找尋下落,僥倖容易。

    裡間兒藍夫人聽說孩子回來,早不顧一切地掙紮下地,奔往外頭,藍泰大叫:“母親!”撒腿飛快地往前,撲在藍夫人懷中。

    藍夫人早忍不住,倒在地上,緊緊抱住,放聲大哭。

    藍泰吃了一驚,道:“母親哭什麼?難道是不捨得孩兒?”竟是渾然不知發生何事。

    原來這一次帶走藍泰的人,只對他說,侯爺要送他去寺內學武,藍泰是個頑皮活潑的男孩兒,雖然想念母親,但一想到可以習武,自然滿心期待,誰知中途被人揪了回來,此刻見母親如此,便大惑不解。

    藍夫人見他並未受任何驚恐,心中才有幾分安慰,又想到差一點母子便不能相見,仍是淚流不已,只得抱著說道:“母親自然捨不得你了。寧願跟你一起去。”

    藍泰也伸手抱住:“泰兒實則也捨不得母親,只不過心想著若是練成一身好武功,自然可以光宗耀祖,母親也必高興呢。”

    藍夫人聽是這樣的言語,更是qíng難自禁,又喜又痛,淚流滿面。

    宣平侯在旁看著,微微動容。

    可雖然藍泰已經回來,但他心中所擔憂的事qíng,卻仍舊存在。

    忽然聽有人道:“侯爺只想著或許公子會不利於父母,然而照夫人的qíng形看來,縱然你送走了公子,夫人難道就會平安無憂地長命百歲麼?”

    宣平侯正也是因為想通了這個,所以才飛奔去尋藍泰回來的。此刻回頭看著清輝:“可是,以後如果真的發生了我夢境之中的場景,又該如何是好?”

    這個,清輝卻答不上來。

    正此刻,雲鬟走前一步,道:“若真的如張大人所算,比要輪道平衡……那麼要填補那平衡之人,只怕也並不是夫人。”

    宣平侯一愣,回頭看向雲鬟,雲鬟卻只說道:“侯爺勇毅,夫人仁善,教導出來的孩兒自然不會差到哪裡去。”

    見藍夫人正母子相聚,無暇他顧,雲鬟辭了宣平侯,轉身往外。

    清輝仍在後,跟宣平侯不知說些什麼。季陶然原本要跟著,因見趙黼已緊緊跟著去了,他便一笑搖頭,只隨清輝。

    不提宣平侯府內,喜憂參半。只說趙黼雲鬟兩人出來,仍是上了馬車。

    車行了一會兒,趙黼打量著雲鬟若有心事,便問道:“在想什麼?”

    雲鬟抬眸看他,說道:“你可知道……前世……本沒有泰兒?”

    趙黼暗中尋思,想起昔日的那“薔薇血衣”案。

    趙黼到底並未親身經歷,並不知這其中若不是雲鬟出力,藍夫人早亡故了,藍泰也不會出生……然他畢竟心思機敏,見雲鬟為此沉吟,便也猜到一二,點頭問道:“怎麼了?”

    雲鬟道:“所以,那張大人所言,也並不是沒有道理。”

    趙黼道:“莫非你擔心,他說的話會成真?”

    雲鬟道:“倘若……有個萬一呢?”

    趙黼看出她眼底有些憂慮之色,便慢慢挨過來,問道:“你怕他真的會對侯爺夫人不利?”

    雲鬟想了會子,終於道:“沒什麼了,我只是杞人憂天而已。”

    趙黼見她溫淡答話,qíng難自禁,憑空想了會子,便低低問道:“分開這幾個月了,你可想過我不曾?”

    雲鬟咳嗽了聲,趙黼道:“怎麼不回話?到底想過不曾?”

    雲鬟道:“忙得很,世子難道不忙麼?聽聞……跟遼人定了和約?”

    趙黼道:“忙裡偷閒,也自然能想的。我時常想你,難道你真半點沒想過我?”

    雲鬟見他說的白,又咳了一聲。

    趙黼趁機便去捂住她的額頭,道:“是怎麼了只管嗽,難道是先前落水,著涼了?”

    雲鬟道:“沒有。”卻也並沒有推開他的手。

    趙黼心裡喜悅,原先按捺著的那些柔qíng蜜意頓時都要湧出來,不由說道:“阿鬟,先前說的那個‘美貌佳人’,你也看見了?”

    雲鬟見他主動提起,便道:“看見了。”

    趙黼道:“原本是我母妃的主意,我也沒理會她……不過倒是因此想出一個法兒來,你且聽一聽成不成?”

    雲鬟道:“什麼法兒?”

    趙黼道:“她生得有六七分像你,我便留她在府內,讓眾人看見,以後悄悄地把她打發了,你若是變作女裝,在府內出入,自然就沒有人留心了,這叫做‘瞞天過海’之計,你覺著怎麼樣?”他只顧想的好,說到這裡,便又臆想起跟雲鬟種種自在,更是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把她弄了進府內去。

    誰知卻見雲鬟皺皺眉,趙黼問道:“你覺著不好?”

    雲鬟不答,沉默了片刻,才說道:“那位姑娘叫什麼?”

    趙黼道:“叫阿郁。”

    雲鬟道:“她既然生得貌美,又是王妃的親戚,又何必用什麼‘瞞天過海’,世子為何不……”

    雲鬟並未說完,趙黼卻明白了,因一把抱緊她道:“你瞎說什麼?”

    雲鬟道:“不過是實話。”

    趙黼將她抱著搖了一搖,半真半假道:“你再說一句,看我饒不饒得了你。”

    雲鬟靜默無語。誰知趙黼望著她,卻忽然又想起在宣平侯府內她那句話,福至心靈,便道:“我知道了,原來你……是吃醋了?”

    雲鬟蹙眉,然而臉頰上卻慢慢地浮出淺淺地薄紅來。

    眼見這qíng,趙黼不覺心qíng馳dàng。

    卻不料外頭馬蹄聲響,有人來問道:“世子可在此處麼?”

    趙黼不等外頭回答,道:“不在不在!”

    雲鬟一愕,旋即忍笑。

    那外頭人忙稟告道:“是晏王殿下派卑職前來的,要告訴世子一聲,若是無礙,還請世子儘快回府,且有事呢。”

    趙黼聽是晏王的命令,才不敢高聲,只嘆了口氣,對雲鬟道:“我本想把那些雜事都料理妥當,再去尋你,咱們好生相處,自在說話,誰知竟出了這種事,到底又是倉促相見。”

    雲鬟已經又恢復肅容,道:“世子且還留心去做正事。”

    趙黼道:“什么正事,除你之外,都是雜事。”

    雲鬟轉開頭,又不答話。

    趙黼道:“是了,你聽好了,以後再不可做這種兇險之事,什麼跳河之類……這一次就罷了,下一回,若給我知道你為救人這般,不管你救的是誰,我定要……”

    那個“殺了”的話尚未說出來,就見雲鬟回頭瞥了一眼,眼神有些冷。

    趙黼便停下來,道:“不說就不說,橫豎你心裡明白。我可不是玩笑的。”

    先前聽聞雲鬟跳了太平河,他匆忙出府趕去的當兒,心頭之慌亂,若行於冰河之上,而馬蹄踏開碎冰,其驚恐懼怕,無以言喻。

    若無第一次的死遁,倒也還差一些,尤其是兩者一塊兒想來,豈不叫人神破意碎?

    這般叮囑了一句,才又狠狠地在臉上嘬了口,到底下車去了。

    如此又過了兩日,朝廷調任專人,一一敲定兩國和約之事,遼人方面兒,睿親王乃是正使,議定遼人退出黑河二州,且賠償昔日侵擾黑河二州的款項,以牛羊毛皮等抵償,且互通商貿往來等,各項不必贅述。

    這也是兩國jiāo戰了近五十年來,頭一次議和達成,皇帝昭告天下,群臣百姓,舉國共賀。

    議和之後,卻又有一件大事發生,那就是舜國儲君之事。

    正如一部分大臣早先預料到的,皇帝冊封了晏王趙莊為太子。

    只因晏王幾十年不在京內,到底不如幾位京中的王爺名聲響亮,京城其實還算使得,尤其是些距離京城遠些的州府,因晏王始終淡出視線,乍然提起,一時竟不知乃何許人也。

    只有一些有識之士,卻深知晏王的來歷,便說起來,道:“你們不知晏王不打緊,總也該知道晏王世子罷了?這一次遼人主動來求議和,正是世子的功勞,晏王是世子的父親,當然也是個極能耐的王爺。”

    這才恍然大悟,有人便笑道:“不管誰是太子,橫豎只要能打敗遼賊,讓天下太平,給咱們大舜爭氣,那就是好太子,好皇帝。”

    太子冊立大典之後,那原先的世子府便有些住不下了,按照皇帝詔命,早收拾好了西掖的開國太子舊居,便命晏王一家搬入。

    一來是冊立之喜,二來是喬遷之喜,因此一連十數日,新太子府皆是門庭若市,委實熱鬧。

    因新太子冊立,四夷來朝,文武百官也要登門拜賀,這一日,季陶然便對雲鬟道:“我的話,說中了一半兒,如今世子果然成了皇太孫了……”

    雲鬟笑了一笑,季陶然便道:“四品以上的官兒都已經去拜賀了,好歹我們也跟世子相識一回,要不要也去拜賀?”

    雲鬟略覺為難,畢竟此刻她也算是有品級的官員,若還是當初小推官,自然爬不進太子府的高門檻,但現在是這般不大不小,按理的確該去恭敬見禮的,至於太子會不會接見,那便是人家的事兒。

    是夜回到府中,卻驚見靈雨也在,見了她回來,便迎著笑道:“大人回來了。我奉世子的命,給大人送些吃食過來。”

    雲鬟見桌上放著兩個食盒,不由道:“好端端地送什麼吃食?”

    靈雨道:“因這兩日太子府宴客,世子吃了兩樣好東西,說是要給大人也嘗嘗,因此特意叫人做了,讓我送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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