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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丫頭忙點頭:“公子怎麼知道?”

    原來方才雲鬟讓徐沉舟攔住小丫頭之時,曾見一個左腮有黑痣的小廝匆匆出門而去,雲鬟便道:“只怕他已經逃出去了。”

    頃刻,捕快果然回報,說阿明不在府中,當下又派人出去緝拿。

    不過半個時辰,捕快便將阿明緝拿回縣衙,他卻只供認說因玲兒的事的確有些記恨馮公子,但是卻並未殺人,只是見馮公子死了,生恐疑心到他,故而才逃罷了。

    白清輝見問不出什麼來,便將他暫時羈押。

    又兩日,此案毫無頭緒。馮家的人緩過勁來,便將馮朗屍首接了回去,要讓其入土為安。

    下葬這日,徐沉舟也來到馮府,畢竟曾跟馮朗相識一場……同來祭奠送別的,也有昔日認得的好些人,大家故友重逢,不免又寒暄幾句,感嘆數聲。

    將馮朗靈柩送出城後,眾人四散。此刻正是正午,不知為何竟又下起雨來,其中一位來弔唁的青年公子,撐一把竹傘,獨自往回而行,多半是方才所見觸動心事,便只顧低著頭。

    走到半路,雨下的越發大了,激落地上,水花騰空,仿佛白蒙蒙地霧氣一般,正恍惚間,目光所見,卻是一雙猩紅的繡花鞋映入眼帘。

    青年微微一震,尚未反應過來,便本能地抬頭往上看,卻見眼前,低低地垂著半面艷麗無匹的桃花傘,令人目眩神迷。

    就在剎那,耳畔一聲嬌笑,那傘下的人邁步往前。

    青年只覺得腹中劇痛,睜大雙眼之際,卻跟一張骨頭伶仃的臉打了個照面。森然白骨跟傘上艷麗桃花相互輝映,說不出的詭異可怖。

    鮮血從腹部噴涌而出,青年往前撲倒,手中油紙傘墜地,隨風滾了滾,飄亂伶仃。

    桃花傘重又打好,傘下人影裊裊遠去,只剩下幾句幽幽曲詞兒,依稀唱的是:“粉腮似羞,白米紅餡,chūn雨桃花,帶笑看……”

    第176章

    案發當時,徐沉舟正自馮家出來,才來至中街,聽見有人厲聲叫嚷,徐沉舟好歹也當了這數月的捕頭,即刻往那聲音傳來的方向奔去。

    地上的水被踩濺而起,青袍的一擺也都被雨水打濕,秋雨冰涼,亂拍在臉上,濕漉漉地十分難受。

    前方巷口已經有人頭攢動,徐沉舟正yù上前,忽地心頭動念,驀地回首看時,卻依稀只見到一片粉紅色的袍擺,底下素雪色百褶裙,被風揚起,一閃便消失在左手側的拐角。

    徐沉舟來不及細想,仍向著巷口而去,將前頭人群撥開,一眼看到地上臥著的書生。

    渾身已經被淋透了,鮮血自腰間如溪流般,隨著地上的雨水肆意蔓延,那股猩紅悽厲的顏色被雨水帶著,如同有靈xing的活物般在地上蜿蜒。

    怪不得這許多人都離得這樣遠。

    徐沉舟疾步上前,此刻旁邊已有人認出他,因道:“是徐爺,縣衙的徐捕頭!”

    又有人問:“死的是誰?”

    徐沉舟已經來到那倒地之人跟前兒,垂首俯視。

    頭上的文士巾微微傾開,頭髮臉容都被打濕,只雙眸也依舊睜得大大地,自嘴角也反湧出些許血痕,同身下的血泊逐漸地連城一團。

    然而看著這張側臉,徐沉舟不由手上一動,油紙傘隨風飄落墜地。

    徐沉舟不顧淋雨,俯身探手,將那已無生氣的臉微微正了正。

    書生於是仰面朝天,雨水嘩啦啦地湧進他的眼底,口中,他卻一動不動,已經有些渾濁失了光彩的雙眼直直地望著頭頂灰濛濛、亂雨如箭的天空。

    徐沉舟撒手,猛地後退兩步,雨聲嘩啦啦湧上來,仿佛將他淹沒其中。

    一刻鐘之後,有人道:“好了好了,謝小史來了!”只因雲鬟在縣衙跟從程典史行事,漸漸地嶄露頭角,人人認得,只以“謝小史”相稱。

    圍觀的百姓聽了這個名兒,忙向兩邊讓開,都看向身後。

    卻見青石板路上,疾風亂雨之中,身著墨青圓領袍的少年身形如竹,正同四五個捕快疾步向此處走來。

    她的手中擎著一把淺褐色的油紙傘,傘下的容顏,仍舊寧靜,恬和,似乎眼前的狂風驟雨都不復存在。

    雲鬟目不斜視,還未走出人群,就已經看見了地上的屍首,同時也看清屍首旁邊站著的徐沉舟。

    血流遍地,捕快們都小心翼翼而行,又分頭行事,或盤問路人,或找尋目擊者,又有眼明手快的上前,便給徐沉舟打起傘來:“徐爺幾時來的?”

    徐沉舟卻並不搭腔。

    雲鬟來至死者身旁,凝眸看了半晌,又問徐沉舟:“徐捕頭何時來到的?”

    徐沉舟才啞聲答道:“大概是他才死不久。”

    雲鬟見他臉色不對,問道:“你怎麼了?”

    徐沉舟喉頭動了動,最終說道:“這個人……我認得。”因淋了半天雨,渾身也都濕透了,聲音仿佛有些抖:“他叫杜遠士,方才在馮府,給馮朗送葬的時候,他也在。”

    雲鬟未及答話,徐沉舟忽然臉色大變,仿佛想起什麼來似的,竟邁步衝出傘下,又飛快地自人群中穿了出去,一口氣跑出巷子,右拐而去。

    那撐傘的捕快正莫名,雲鬟道:“跟上他!”捕快才醒悟過來,忙打著傘也追過去。

    竟現場看了一遍,雲鬟便命捕快將屍首運回縣衙,此刻徐沉舟仍未回。

    雲鬟本想回縣衙向白清輝稟報詳細,想了想,便也出了巷子,右拐往前,來至街口,卻並不見徐沉舟的人影,連那打傘的捕快也不翼而飛。

    此即天空轟隆隆仿佛有一聲悶雷響過,雲鬟緩緩抬頭,見萬點冷雨自灰沉沉的空中降落,看著就如萬箭穿心而來一般。

    縣衙書房之中,雲鬟詳細說明案發現場,又將徐沉舟跟那死者認識之qíng說了。

    現場而去的捕快們亦說道:“我等詢問在場眾人,都說並未看到兇手是如何殺人的,不過,倒是有兩個人說,又看見過一個打著桃花傘的女子經過。”

    另一個捕快道:“據說還聽見唱曲兒的聲音,十分可怖,如同哭一樣。”

    白清輝道:“死者身份呢?”

    其中一個捕快道:“死的是杜遠士杜公子,也算出身書香世家,只家道中落,他自己卻是個有些才學的,看著xingqíng也好,不似是個能跟人結怨的。”

    白清輝道:“通知他家人前來認屍,再細查他家中之人有無可疑。”

    捕快們應聲而去,雲鬟正也yù同去,白清輝道:“你不必前往。”

    等眾人去了,白清輝才道:“原本馮朗死的時候,我還當這或許只是一宗尋常仇殺案件,是以要詳查他的家人。然而從今日看來,杜遠士跟馮朗認得,他又是才自馮家弔祭而歸便被殺……若說巧合也太巧了些。這竟像是一宗連環殺人案,所以應該跟死者的家人沒什麼大gān系,叫他們去查問就是了,你不必再走一趟。”

    雲鬟點頭:“大人說的是。”

    白清輝道:“這杜遠士跟馮朗兩人之間或許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然而馮朗明明是才回本地不久的……”說到這裡,又叫了一名捕快來,道:“派兩個人,出去找尋徐捕頭。”

    此刻書房之中只剩下他們兩人,因下雨,光線yīn暗,白清輝走到窗戶旁邊兒,一言不發,只是靜看。

    雲鬟道:“大人在想什麼?”

    白清輝道:“我在想……杜遠士之死,是不是終結。”

    雲鬟眉頭一蹙:“大人的意思是……還會有人死?”

    白清輝道:“徐捕頭的反應有些奇特,等他回來,再詳細問一問罷了。”轉身看向雲鬟道:“你方才說杜遠士是被一刀刺中腹部身亡,同上回的作案手法卻大為不同,不知這是否有何含義?”

    雲鬟回想當時qíng形,道:“杜遠士也同樣是一臉驚駭yù絕之意,同樣口角微張,以兇手下手的狠辣利落,我想只要兇手願意,他完全可以按照殺馮朗的手法殺死杜遠士,然而他偏換了一種法子。”

    白清輝點頭,忽然又道:“對了,你方才說他的傷在腹部,並不曾聽你提起兇器。”

    雲鬟凝眸想了會兒,道:“是,我漏了這節,這一次死者身上的確並沒留下兇器。”

    白清輝道:“不打緊,我不能親自去現場查看,你記得如此清楚細緻,已經是極難得的了,哪裡能事事周全。”

    兩人說了會兒,就聽見外頭腳步聲響,門口人影一晃,卻是徐沉舟濕淋淋地走了進來。

    原來徐沉舟發現死者竟是杜遠士後,不由想起來時所見那轉過街角的一抹粉紅裙擺,再聯想到馮朗的死,自然便想到那打著桃花傘的兇手,當即便追了過去。

    只不過此刻已經遲了許久,那街頭上雖仍有行人來往,卻早不見了那粉裙影子。徐沉舟不顧一切地發足狂奔,追了兩條街,仍是一無所獲。

    徐沉舟將自己見到那一角裙擺之事說明,道:“我覺著那人便是兇手,只可惜並沒追到。”

    雲鬟道:“方才我同縣令大人商議,大人懷疑,兇手可能還會犯案。”

    徐沉舟一驚:“什麼?”

    白清輝道:“這只是我的推測。既然徐捕頭跟馮家、杜家都認得,此案你去調查最好,你將馮朗跟杜遠士兩人是否跟人jiāo惡、兩人素日jiāoqíng、都跟什麼人jiāo往密切之類,一概詳細查明。”

    徐沉舟竟未答話,看似有些心不在焉,目光飄忽。

    白清輝看著他:“徐捕頭?”

    徐沉舟抬頭,對上白清輝冷冽清明的雙眸,抱拳道:“屬下遵命。”

    白清輝見他轉身出門,才對雲鬟道:“徐捕頭仿佛有事qíng隱瞞。”

    雲鬟也看出徐沉舟有些異樣:“會不會是因為故友接連被殺,所以有些心神不屬?”

    白清輝琢磨了會,並不回答,只問道:“你身邊兒有什麼可靠信得過……身手又好的人麼?”

    雲鬟一怔。

    原來先前雲鬟出京後,京內眾人各自際遇不同,除了白清輝跟季陶然科考外,蔣勛因身手出色,出身又佳,被兵部侍郎賞識,便讓他進了兵部歷練。

    白清輝出京之時,因西北軍qíng有變,蔣勛要隨兵部使者往西北去,他本來想辭了跟清輝,然而從軍是他向來所願,清輝哪裡肯讓他因自個兒的緣故折了羽翼,只說身邊兒有阿澤跟隨就可,蔣勛方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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