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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承因聽說董錐死了,不知緣故,不免又問了幾句。

    清輝略解釋了來龍去脈,崔承聽得這般內qíng,原本那對董錐切齒痛恨yù要拍手稱快的心,竟轉作一片漠涼,似有冰渣摻和其中涌動,甚是難受。

    正yù分別,卻見有一輛馬車緩緩而來,卻並不敢靠近鎮撫司,只遠遠地停下了,車上跳下一個人來。

    雲鬟抬頭看見,便對崔印道:“侯爺,既然已經風平làng靜,我即刻回刑部回稟尚書大人了。”

    崔印道:“實在……承qíng的很,改日再設宴致謝。”

    崔承眼睛看著雲鬟,他終究轉危為安,一時有些不舍之意。

    這會兒那人正走了過來,起初眼睛還在崔承跟崔印身上亂晃,又驚又疑似的神qíng,不期然看見雲鬟,便怔了一怔。

    清輝早看見了,便也不動聲色地對雲鬟道:“我也要回大理寺,和你同去。”

    雲鬟答應,兩人便仍上了鎮撫司的馬車。

    崔承起初為董錐之事驚動,又復一心留意看著雲鬟,竟未發現背後那人漸漸走近。

    直到目送雲鬟兩人去了,才聽道:“父親!承弟……已經無礙了麼?”

    父子兩人回頭,卻見身後站著的,正是崔鈺。

    崔承皺眉看著,崔印卻淡淡問道:“你如何來了?”

    崔鈺試探問道:“我因擔心承弟,所以想要來打聽打聽消息……果然是無事了麼?”

    崔印道:“是,已經查明白了。且回府再說就是了。”

    崔印先前是飛馬來的,當下便一塊兒上了崔鈺的馬車。

    車輛行了片刻,崔鈺忽地問道:“先前……在門口上跟父親說話的兩位大人,一個像是大理寺的白公子,另一位……瞧著有些眼熟?不知是誰人?”

    崔承眉頭深鎖,有些不悅地看他。

    崔印淡淡道:“那位,正是刑部的謝主事,這次承兒的案子,多虧了晏王世子,白少丞跟謝主事三人之力。”

    崔鈺“啊”了聲,道:“原來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謝大人?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只是不知怎地,覺著有些眼熟,明明是沒見過的。”

    崔鈺問著,目光又打量崔承。

    崔承不耐煩道:“哥哥能不能消停些,我在牢房裡挨冷挨餓,那裡又冷的地窖般,幾乎幾夜沒有合眼,你且讓我安生片刻。”

    崔鈺才忙道:“是是是,承弟說的對,是我疏忽了。”這才掩口不語。

    且不提崔家父子自回侯府,只說雲鬟跟清輝兩人上車而回,清輝心中原本想的是董錐跟鄧雄兩人的糾葛,可因見了崔鈺,不知怎地心裡竟有些不自在。

    只是雲鬟不曾開口說及,清輝思忖片刻,才道:“往後行事,要越發留意了。”

    雲鬟竟道:“嗯,我知道。”

    清輝道:“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雲鬟道:“你是說……方才見過鈺兒的事……”

    清輝一笑:“你既然自有警覺,就不必我多言了。”

    兩人目光相對,各自瞭然釋懷。

    只聽得車行轆轆,清輝不覺又想董錐之案,便道:“董錐跟鄧雄原本兄弟qíng深,兩人對桐花兒姑娘的qíng意,也算是極真的,只是因為一點誤會,竟弄得不死不休……且不知世間還有多少誤會不解之處,弄得有qíng翻做仇人,甚至鬧得如今這個下場,豈不叫人可惜可嘆?”

    雲鬟心中一動,默然片刻,道:“這鄧校尉也叫人不解,既然對桐花兒qíng深,怎地輕易就拋卻了?雖然是世間安有雙全法,也不至於用這樣令人切齒痛恨的法子……董錐變得如今這樣,雖有幾分是xingqíng使然,因起,卻是鄧校尉的‘無qíng’。”

    清輝道:“鄧雄那人,天生xing直,是個很鑽牛角的,一旦認定了,便不肯回頭,其實兩人雖是一水一火,卻也都是自有一股執拗,怪不得他們昔日那般氣息相投,最後又是這般慘烈收場。其實上天本給了他們一次機會,他們兩人重逢京中,若肯將昔日的qíng形說個明白,這死結未必不會解開,可偏偏兩個人竟都隱瞞不提……”

    清輝輕聲一嘆,殊不知雲鬟聽著他的話,胸口忍不住砰然亂跳。

    第364章

    雲鬟回至刑部,向白樘回稟查案的經過以及結果,白樘聽罷,也並無什麼特別表示,只令她自退。

    本以為就此太平無事,然而過不兩日,忽然御史上了一道彈劾摺子,指明說是演武場一案之中,刑部擅自cha手兵部之事,矛頭直指白樘,且說他身為刑部尚書,明知故犯,罪不可赦。

    朝堂上仿佛還因此有一場極為激烈的爭辯。

    正是吃中飯的時候,柯憲跟季陶然兩人跟雲鬟一桌兒坐著,鄰桌便有人說了此事。

    柯憲忍不住道:“按理說,三個案子相互關聯,何其高難,也多虧有你,白少丞,世子相互配合,不然若換了別人,也難以查明真相。這些御史真是吃飽了撐的,消停些不成麼?”

    季陶然在旁悄悄說道:“話自然是這樣說不錯,要不然鄧校尉不就白死了麼?連崔小公子也是白生死未卜……是了,還有個石主事呢。但是御史並不管人死沒死,他們看的是合不合規矩,若按照他們說法來講,倒的確是他們占理,只望別真箇兒波及白尚書罷了。”

    雲鬟聽到這裡,食不知味,低低問季陶然:“尚書回來了麼?”

    季陶然道:“飯前尚未聽說回來,這會子不知道。”見她似要起身,忙一把拉住:“好歹吃了飯去。”

    雲鬟等不及,又匆匆吃了兩口菜,便起身出外。

    季陶然不放心,便也不吃了,出外隨她一塊兒去見白樘。

    兩人還未到尚書房,便見巽風跟周天水兩人一前一後而來,周天水且行且道:“風哥哥,你聽我說,你別走這樣快,我又不會咬人。”

    巽風也不理,只一抬頭功夫看見雲鬟跟季陶然,便放慢了步子。

    周天水趁機躍到跟前兒,牢牢地握住他的手腕。

    又因看見雲鬟,笑道:“小謝,你這是要去哪兒?”

    巽風試著將手抽回,周天水卻握緊不放,且又瞪了他一眼。

    雲鬟滿心憂慮,難以qiáng笑,便道:“想去看看尚書回來了不曾。”

    巽風看了出來,便問道:“可是因為御史彈劾之事?”

    雲鬟過意不去,垂頭道:“是……不知道……尚書可怎麼樣了?”

    巽風道:“尚書什麼大風大làng沒見過,這點兒還應付得。”

    周天水也道:“不過你若是想去看……那就去是了,現在尚書正在房中。”

    巽風忽地哼了聲,周天水道:“怎麼啦?”巽風卻不答。

    雲鬟謝過周天水,便仍前去,身後巽風回頭相看,周天水見狀,便伸手擋在他眼前,遮了視線。

    巽風道:“你gān什麼?”

    周天水道:“不許看她!”

    巽風道:“休要胡鬧。”

    周天水笑吟吟道:“是不是胡鬧,你知道的。”

    巽風心頭震動,垂眸細看周天水,周天水卻又笑起來:“是了是了,且就這樣看著我就好,不許看別人了。”

    巽風皺皺眉,無聲一嘆:“把手放開,叫人看見了成何體統。”轉身往外。

    周天水果然聽話撒開手,卻仍是亦步亦趨跟上,又笑道:“巽風哥哥,我先前說的話,不是玩笑,你別當耳旁風好麼?”

    巽風瞥她一眼,眼中大有無奈之意。

    且說雲鬟跟季陶然兩人來至尚書房外,聽得裡頭鴉雀無聲,兩個不敢擅自前往,便站住了。

    彼此相看,季陶然小聲道:“若是不想進去,咱們且回去好了。”

    正徘徊中,卻見離火從內出來,看他們在外間,也不格外驚訝,只道:“若是有事,且請入內罷了。”

    季陶然咳嗽了聲,對雲鬟道:“你去罷,我在這兒等著。若是尚書罵你,你……”

    雲鬟苦笑道:“無妨,可知我巴不得尚書罵我幾句呢。”

    雲鬟入內,才要行禮,卻見案桌後空空地並不見人。

    正詫異中,忽地聽到幾聲輕微咳嗽,從裡間傳來,雲鬟不敢擅動,便道:“尚書大人?”

    喚了一聲,卻並無應答,雲鬟有些不安。

    才要過去看,卻見人影一動,正是白樘徐步走了出來。

    驚鴻一瞥里,他的臉色略有些異常地白,竟透出幾分薄胎細白瓷似的顏色。

    雲鬟不敢亂看,便只袖手低頭。

    白樘自回桌後坐了,淡淡問:“你有何事?”

    雲鬟道:“聽聞有人彈劾尚書……然而演武場以及軍機閣那案子,卻是我cha手的……”

    白樘道:“當時那般說,是想你知難而退之意,然而你並不在意。可知雖是你cha手,卻也是我默許的?”

    雲鬟驀地抬頭,卻見白樘舉起手來,在唇邊微微攏著,竟又咳了聲。

    頃刻,白樘放手,復道:“我並無責怪你的意思。何況御史彈劾,也並不全是為了此事。若無別的事,你且去罷。”

    他的聲音有些微微地沙啞,比起平日來似覺有一絲無力……

    雲鬟疑心他身子不適,待要問,又覺逾矩,只得答應了聲,徐徐後退。

    將轉身之時,卻又忍不住抬頭看向白樘,卻意外地看見他正也望著自己。

    目光乍然對上,雲鬟一愣,不由問道:“尚書……可還有吩咐?”

    白樘垂眸看向別處,語聲格外輕淡:“並無。”

    雲鬟吁了口氣,才又拱手行了一禮,復退出了。

    才出門,就見季陶然整個人貼在門口,儼然正在偷聽,姿勢有些難看,壁虎般地趴在牆上。

    雲鬟本正疑慮,見狀卻啞然失笑,低低道:“做什麼呢?”

    季陶然抖抖衣袖,道:“我怕尚書責罵你,心想著若是聽見動靜,便入內救場也。”

    雲鬟嘆道:“可惜尚書並未責罵我,若是痛罵我一場,我心裡或許好過些。”

    季陶然笑道:“得虧不曾,不然我的心裡就不好過了。”

    離火自廊下回來,手中卻捧著一個藥罐,見他們去後,便進了屋內,誰知卻見白樘伏在桌上,手捂著嘴,肩頭咳的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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