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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利天見他這般架勢,道:“讓我猜猜,莫非尚書也聽聞了相府發生的奇聞,故而著急趕去?”

    白樘道:“正是。”

    其實白樘並沒吩咐把蕭利天叫來,可如今見他來了,知道是雲鬟的主意,卻未曾多言,只道:“勞殿下親來一趟,且先入內。”

    又對雲鬟道:“此案是你負責,可知道該如何行事?”

    雲鬟垂首答應,白樘又向蕭利天一拱手,復帶人出部。

    這邊雲鬟將蕭利天薛君生兩人帶了進堂中,喚了兩名主簿,便又問昨日的qíng形。

    今日本是要白樘主持,誰知事有湊巧,雲鬟因想等白樘回來,便故意問的慢且詳細,又道:“不知親王昨日獵獲多少獵物?”

    蕭利天道:“不過兩三糙兔……畢竟並非圍場,沒什麼大東西。”

    雲鬟道:“親王當時為什麼要蒙面?”

    蕭利天道:“你不明白,這是我們的一點兒小規矩,因為底下人跟著我一塊兒圍獵,若是服色鮮明,他們認得我,有時候不免心中忌憚,就做出那手下相讓的舉止來,故而我們私下裡去圍獵的時候,一概都要服色打扮一模一樣,這樣大家也好公平些。”

    雲鬟點頭:“原來還有這般講究。”

    君生跟蕭利天兩人均都說了一遍,主簿均都記錄明白,寫罷,又將證供拿了,給兩人過目,若所錄無誤的話便簽字按壓。

    蕭利天執筆,笑道:“我這一次來,只是要簽議和的,不想還要上公堂呢。”

    一揮落筆。

    雲鬟也將兩人畫押過的證供取來,又從頭到尾過目一遍,看看蕭利天的手字,目光悄然轉開,在蕭利天的手上掃了一眼。

    將證供還給主簿,雲鬟便道:“早聽說親王殿下博學多才,這楷書寫得果然不俗。”

    蕭利天笑吟吟道:“當不得,尚可罷了。”

    雲鬟拖延了良久,仍是不見白樘回來,正心裡有些焦急,門口人影一晃,卻是季陶然來到。

    蕭利天見是他,笑道:“季行驗,別來無恙。”

    季陶然道:“方才聽人說親王在此,只當誤傳,不想竟是真的。”又對雲鬟道:“尚書有事外出,我便來找你了。”

    雲鬟道:“所為何事?”

    季陶然道:“昨兒按照你所說,去了善堂的小義莊,誰知那些人糊裡糊塗,把屍首運了出城,昨日忙了好一陣才翻了回來,我先前檢了一遍。”說到這裡,便又看薛君生道:“先生也在就大好了,不如且隨我去看一眼,認一認是不是那日yù行刺殺之人。”

    蕭利天乃是頭一次見刑部辦案,甚是好奇,當即便也隨著他們前往行驗所。

    季陶然在前引路,自森冷的廊下穿過,推開門扇,先讓睿親王跟薛君生往內,雲鬟反在最後。

    正也要隨著進去,季陶然探臂,將她攔住了。

    雲鬟詫異中,那最先進內的睿親王定睛一看,見竟有幾具屍首直挺挺地橫在裡頭,或袒胸,或露腿,或者胸口打開,或者頭顱破碎……場面端地無比驚悚。

    蕭利天毫無準備,猝不及防看見,忙住腳掩面,口中驚呼出聲。

    薛君生在他身後,掃過眼前這些屍首,卻只是皺了皺眉。

    季陶然笑看雲鬟一眼,低低叮囑道:“你不要進去,且就呆在這兒。”

    這才邁步進內,咳嗽了聲,道:“是我疏忽了……因向來看慣了,所以也不覺得怎麼樣,倒是忘記親王殿下跟薛先生是初次來到。”

    睿親王勉qiáng再看一眼,又嗅到一股屍臭氣息撲鼻而來,便道:“我還是在外面等兩位。”不等回答,早已經出門去了。

    薛君生不動聲色,又將在場的幾具屍首打量了眼,便向著門邊兒第二具走了過去,掀起屍體上蓋著的白布掃了一眼,道:“便是此人了。”

    卻見屍台上的人,五短身材,頸間被利器所傷,臉色青里透白,因是夏日裡,過了這兩日,屍首已經隱隱地透出些不妙之意。

    季陶然見薛君生面不改色,心裡卻也欽佩,拿起旁邊的屍格,記下他所說的。又道:“這人看著甚是gān練,像是個高手,薛先生竟能將他反殺……實在是不可思議。”

    薛君生道:“我也覺著意外,只是一點兒運氣、神明庇佑罷了,或許,也因為當時自覺得身在絕境,故而竟能反手最後一搏,居然真的將他殺死……”

    季陶然點點頭,打量他臉上的傷,道:“先生臉上的傷,也是此人所留?”

    君生道:“正是。”

    見門口空無一人,季陶然低聲問道:“先生那個密室……又是怎麼回事?”

    君生道:“不過是我的一點兒不可告人罷了。”雖說“不可告人”,臉色卻仍如常。

    季陶然那四字,一怔之下,輕輕笑了笑。

    兩人一時都未曾言語,只跟幾具屍首冷然相對。

    頃刻,季陶然才又問道:“那幾幅畫上的血,自是那日此人身死之時濺上的血……我想不通的是,為什麼你竟將那幾幅畫又取下放了起來……難道你猜到會有人發現密室?所以才將現場痕跡消滅,免得人發現有兇案發生?但是……你為何沒有將所有畫都收起來,難道你不怕是別人進去,發現這個秘密麼?”

    薛君生沉默片刻,才說道:“我換了沾血的畫兒,只是無法容忍,目睹那畫被血污了而已。且我知道,別人萬難發現這密室訣竅,除了她。”

    季陶然想到那日趙黼氣急敗壞之態,不由苦笑。

    兩人默默出外,卻見旁側廊下,雲鬟跟蕭利天兩人面對面兒,似不知在說什麼似的。

    蕭利天竟站的靠雲鬟極近,雖是背對著門口看不清臉色,只看脊背,卻隱約透出幾分繃直之意。

    君生最善察言觀色,季陶然又做的行驗一行,兩人不約而同發現異常。

    正yù上前相問,蕭利天卻忽地仰頭一笑,道:“我真是低估了你了,謝主事。”

    話音還未落,就見行驗所門口上,是阿澤現身,往前幾步道:“尚書回來了,請幾位過去。”

    蕭利天不再言語,一馬當先往外而去,身後薛君生道:“怎麼了?”

    雲鬟沉默,只是凝望蕭利天的背影。

    同君生來見白樘之時,卻見蕭利天竟不在,問起來,卻說睿親王因有要事,便先去了。

    白樘正看兩張證供,又略問了薛君生幾句,便叫浮生來請他下去,暫且安置。

    君生去後,白樘道:“發生何事了?”

    雲鬟抬頭看他,並不回答。

    白樘把證供放下,道:“沒事麼?那如何睿親王方才離開的時候,神色不對。”

    他因看了出來,故而又先檢看證供,只是從頭看到尾,卻也並沒看出什麼不妥。

    雲鬟道:“只怕,是因為我先前的一句話。”

    白樘道:“是什麼話?”

    雲鬟微微遲疑,走前一步,將睿親王的那張證供取了,又道:“聽說先前尚書之所以會跟殿下前去相府,是因為殿下收到神秘人的竹簡消息?”

    白樘立即會意,也不做聲,只轉到桌後,便從一本書冊中抽了一支竹簡出來。

    他快步走到雲鬟身旁,將竹簡上的字跟雲鬟手中拿著的證供相比。

    只一瞥,白樘蹙眉道:“並不是。”

    原來這竹簡跟證供上的字體,分明迥然不同,竹簡上是有些凝重端正的正楷,筆墨濃厚,力道均勻,證供上,卻是風流俊逸、十分自在的小楷,下筆輕靈,筆畫飄忽。

    但凡是懂書法之人,一眼就能看出,這絕對是兩個人的筆法。

    雲鬟卻並不意外這個回答,默默道:“方才親王落筆之時,我是親眼所見,的確是他用右手所寫。”

    白樘挑眉:“然後呢?”

    雲鬟輕聲道:“可是親王殿下,他慣常用的……其實並不是右手。”

    第441章

    先前在行驗所外,睿親王因受了驚嚇,特意走開了幾步,才嘆息道:“這刑官果然不是個輕鬆的差使,怪道先前在蘭劍湖畔,面對那般慘狀,季行驗仍是一派淡然。”

    雲鬟的目光從他手上掠過,忽地說道:“殿下先前蒙面而出,倒是讓我想起來,據說前日沈府之外,有人跟鎮撫司緹騎當街奪人,那些人也是蒙面的。”

    蕭利天嘿然,調侃笑道:“怎麼,難道他們蒙面了,就不許我們了?”

    雲鬟道:“殿下可聽說那夜我們尚書跟皇太孫殿下夜闖相府的事了?”

    蕭利天道:“這事兒鬧得極大,想沒聽說都不成。”

    雲鬟道:“那殿下可知道此事之所以會發生,是因為有個人曾傳了一支竹簡給皇太孫,說明人在相府?”

    蕭利天摸了摸下頜:“這個倒是不知。”

    雲鬟打量他兩眼,yù言又止,走開一步,暗中吸氣克制。

    可蕭利天見他們兩人還未出來,竟跟著走到雲鬟身旁,道:“不過,你們大舜倒也有趣,我上京這些日子,看了多少熱鬧?如今皇太孫跟丞相不對,這倒也罷了,只是你們尚書大人,究竟是站哪邊兒的?”

    雲鬟見他似笑非笑,又想起先前進刑部之時他提起趙黼前去相府那副幸災樂禍的口吻,不知為何心中竟極為討厭反感此人。

    她本來不想多話,可是見蕭利天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模樣,便忍不住說道:“難道親王殿下國中,便是天下太平的麼?那親王如何竟會來到此地,先前又為何死了兩個貼身的人呢?”

    蕭利天自從認得她開始,直到如今,總習慣見她一副冷冷淡淡,仿佛萬事不上心的模樣,且又少言寡語,冰雪人般,沒想到竟“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出言如此犀利。

    蕭利天一怔之下,便笑道:“哈,謝主事是惱了?卻又是為了什麼,難道是因為……我說了你們尚書?還是……因為我說了你們的皇太孫?”

    雲鬟冷冷一笑,索xing道:“不管是誰,只怕都輪不得親王殿下背地非議。”

    蕭利天撇了撇嘴,道:“原先我還不信……”

    雲鬟道:“親王不信什麼?”

    蕭利天笑道:“我聽聞趙黼跟謝主事之間關係非同一般……難道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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