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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陶然嚇了一大跳:“妹妹你的意思,是這兇手盯上了韓敏,韓敏會死?”

    雲鬟忙示意他小聲些,一邊兒又往外掃了一眼,卻見已經不見了沈舒窈的身影,只有趙黼站在花叢後頭,低頭盯著手裡的一杯茶。

    這兒季陶然咽了口唾沫,定了定神,才道:“妹妹如何這樣想?為何不說是韓敏殺了宋邰呢?”

    雲鬟眉峰微動,又緩聲道:“那大理寺的衛大人自是個能gān的,他至今都不能將韓敏緝拿,連問話都要費周折呢,可見是毫無證據……”

    季陶然覺著這話有理,便點了點頭。

    雲鬟不覺又往外瞧了眼,見趙黼仍是盯著手裡的杯子猛看,她便垂眸道:“再過幾日,便是七月半了……”

    季陶然不知如何,雲鬟道:“這幾日,尤其是鬼節這天,表哥還是儘量別出門兒,尤其是別往由儀去……小白公子既然避嫌,想必不會出門,但為防萬一,表哥你且去同他說一聲,讓他萬萬別去由儀……”

    季陶然聽她聲音輕輕地,說的明明似無理的話,卻叫人有些寒意,季陶然問道:“這是為什麼呢?”

    雲鬟道:“我怕這日子不好,會多事。”

    季陶然畢竟知道她的xingqíng,便看出她有些隱瞞,忙問道:“妹妹,你到底知道些什麼,且跟我說說呢,可知若早一日查明真相,清輝的嫌疑才能洗脫?連白叔叔也好過些。”

    雲鬟聞言,才又抬眸看他,過了會子,轉頭又看一眼窗外,才似下了決心一般,低低道:“既然有世子跟著你,倒也……罷了,——你們……尤其在鬼節這日裡,好生盯著韓敏,或許會有所得……不過,必要加倍著意小心才是。”

    季陶然道:“妹妹的意思……”聯想她方才說兇手盯上韓敏的話,心頭巨震,道:“妹妹莫非是說……韓敏在鬼節這日裡會……”

    雲鬟“噓”了聲,季陶然自個兒捂著嘴,眼中的駭然之意卻掩不住。

    雲鬟眼中透出幾分歉意,道:“你別怕,我就知道你會這樣,故而不敢說……其實我說的也未必會真,只是……一點兒預感罷了,再者說,如今只韓敏是個嫌疑,是以你們只管盯緊他,想必會發現蛛絲馬跡。”

    雲鬟說罷,又一笑,悄悄地說:“我胡思亂想,多嘴跟你說這些,你是不是要把我當怪物了?”

    季陶然一怔,又忙搖頭,正經說道:“可知妹妹在我心中,就如天人一般……再說清輝也是個有能為的,難道我也把他當怪物了麼?卻跟我說這些見外的話做什麼……”

    兩個人正說到這兒,忽然聽見外頭趙黼咬牙切齒地叫了聲,道:“可恨!”

    雲鬟轉頭看去,卻正見趙黼把手中的茶往地上一潑,道:“你們堂堂侯府的大小姐房裡,就用這糙茶招呼客人?是看不起本世子麼?”

    露珠兒正站在旁邊伺候,見狀不知所措,便道:“世子,這是我們僅有的茶了……姑娘平日裡也是喝這個的。”

    趙黼道:“你只管哄人呢,我卻不信,我自個兒找找,別讓我找出好的來。”說著,便邁步往門口走來。

    廊下沈舒窈轉頭看他,目光中有些詫異之色。

    趙黼卻氣哼哼地進了房中,轉頭一看,見雲鬟跟季陶然站在窗下,趙黼便冷笑道:“說了半晌了,有什麼好話呢?六爺擾了你們不成?”

    季陶然見他面有怒色,便想起那一夜他對自己所說的話來,他畢竟是個老實人,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好。

    雲鬟走前一步,淡然道:“並沒擾了什麼,我們正巧說完了。”

    趙黼喉頭一動,雲鬟又垂首道:“不過我這裡並沒別的好茶,只這種粗茶罷了,世子金枝玉葉,吃不慣這種也是有的,委屈世子了,很對不住。”

    趙黼又是愕然,她的態度竟是前所未有的溫順,溫順的有些反常,但卻有效,讓他滿心的惱怒如打在棉花包上,頓時絲絲消散不見了。

    雲鬟又對季陶然道:“表哥,咱們出去罷,把沈姐姐落在外頭,怪不好的。”

    兩個人一前一後,便往外出去了,趙黼反被撇在裡屋,他略站了會子,方低下頭,也沒jīng打采地跟著走了出來。

    趙黼站在門口,轉頭一瞥,卻見雲鬟正走到了沈舒窈跟前兒,不知同她說了句什麼,沈舒窈抬眸看向他,竟抿嘴一笑。

    趙黼眉頭緊鎖,瞪了兩人一眼,便轉開頭去。

    正季陶然因得了雲鬟的囑託,有些神不守舍,便對趙黼道:“六爺,咱們去吧?”

    趙黼才道:“不錯,留在這兒怪沒趣兒的,走了。”竟然先往前一步,昂首頭也不回地出院門而去,反把季陶然落在後面。

    季陶然見他如此,倒也習以為常,只得向著雲鬟跟沈舒窈點了點頭,又對雲鬟道:“妹妹,我改日再來看你……”

    話沒說完,就聽見門口趙黼道:“囉嗦什麼?裡頭有花枝子絆住你的腿了嗎?”

    季陶然啼笑皆非,只得加快步子,出門去了。

    背後雲鬟跟沈舒窈兩個對面站著,見他們都去了,沈舒窈方點頭笑道:“我早聽聞晏王世子xingqíng有些不羈,是個不同流俗之人,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明明趙黼的舉止已算粗魯,在她口中,聽來卻如同讚美之意。雲鬟淺笑道:“姐姐說的是,世子仿佛是個急xing子,不過太嬌縱了,委屈吃口糙茶都要不依。”

    沈舒窈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點頭道:“只怕不是為了吃茶而已。”

    雲鬟道:“不是吃茶,又為什麼?是了……方才我因忙著跟表哥說話,倒是有些冷落了姐姐,世子的脾氣這般,總不會也有些無禮之處呢?”

    沈舒窈笑道:“哪裡,只不過畢竟不是熟識的人,相處未免有些生疏罷了。”

    雲鬟道:“這樣我便放心了,不然讓姐姐在我這兒受了委屈,卻讓我不知如何是好了。”

    沈舒窈握著她的手:“你就是太多心多禮了。”

    原來今日,沈舒窈忽然前來拜會雲鬟,崔侯府的人聽了門上相告,自是驚喜非常,便忙叫請了進來。

    崔老夫人也親見了沈舒窈,見生得如此大方端莊,舉止談吐等,又無可挑剔,也很是讚嘆了一番,又忙叫雲鬟出來好生接待。

    雲鬟見她忽然到訪,有些意外,便陪著她來至自己房中。

    沈舒窈細看了一回,見屋內陳設雖簡單,卻別有一股清雅古樸之意,正如其人一般。

    沈舒窈含笑道:“我們在書院上學,一來是為學些規矩,長些見識,二來自然也是為了結jiāo些脾氣相投的姐姐妹妹們……可知自打妹妹去了,我見你很是不同,心中便有親近之意,早想著來拜會,又怕唐突……”

    雲鬟道:“姐姐言重了,雲鬟年幼無知,德薄才疏,如何能得姐姐青眼,著實慚愧。”

    沈舒窈道:“我便愛你這般沉穩謙和,你也不必過於自謙,不然連我也不安起來了。”

    兩人坐了,說了片刻,沈舒窈因見將要正午,便要辭去,正露珠兒來同雲鬟說:“表少爺來了,在奶奶屋裡。”因多嘴又說了一句:“原來今兒是侯爺請了六爺……中午頭留了吃酒呢。”

    雲鬟聽了,便殷勤留沈舒窈中飯,兩人正說間,老夫人那邊兒又來傳話,說是務必要留沈姑娘吃了飯再走。

    雲鬟便道:“我的面子自然是不夠的,如今是老太太挽留沈姐姐,所謂長者賜,不敢辭,沈姐姐自然是要留下的。”

    因此沈舒窈果然便留在府內,吃了中飯後,便又同雲鬟回到屋內,正在庭前賞花,不料趙黼拉著季陶然來到了。

    不提兩個人在侯府閒話,只說季陶然出了崔府,見趙黼已經翻身上馬,他忙打馬跟上,因問道:“到底怎麼得罪六爺了?忽然就惱了?”

    趙黼橫他一眼,也不答話。

    季陶然心頭一轉:“罷了,別賭氣了,咱們去做正經事可好?”

    趙黼哼道:“你又有什么正經事了?”

    季陶然道:“咱們去韓府門口盯著,看韓敏會如何。”

    趙黼本懶得看他,聞言便放慢了馬速,因回頭看季陶然,思忖問道:“你如何又提此人,莫非……方才崔雲鬟鬼鬼祟祟跟你說的,就是此事?”

    季陶然道:“哪裡鬼祟了?這不是極正經的事麼?”

    趙黼唇角一挑,偏轉開頭,白眼看天,口中道:“我不去,除非你跟我說實話,她到底都跟你說了什麼?”

    豈料季陶然心中合計:雲鬟說的那些“匪夷所思”,連知己如他,都忍不住心驚ròu跳,自然不好再說給別的人,畢竟他人不似他一樣懂得雲鬟,未必會明白這話,更甚至於以為是異類……

    趙黼見他面有難色,便冷笑道:“既然她只肯對你說體己話,卻把六爺蒙在鼓裡,那要做什麼你自個兒去就是了,六爺懶得理!”

    事有湊巧,正有南山伯之子跟兩個子弟經過,見了趙黼,便忙過來招呼,道:“世子近來忙個什麼?我們正要去校場看虎賁軍比武,一塊兒去可好?”

    趙黼斜睨一眼季陶然,道:“好極,我也正閒的無事。”說罷,竟不再理會季陶然,打馬同那幾個人自去了。

    季陶然張口結舌,眼睜睜看他走遠了,便嘆了口氣,心道:“他如何這樣喜怒無常?莫非真的是喜歡妹妹,故而見妹妹跟我說話,他就吃醋了麼?”搖了搖頭,便自去了。

    這一日,正是中元節,季陶然因想著雲鬟的話,便來至韓府門前,只在拐角處留心查看。

    整個上午,車來人往,有行人經過,也有兩三個來府上拜會的,卻並不見韓敏的蹤跡。

    眼看日影西斜,過了晌午,季陶然等的眼花頭暈,他的跟隨小廝便道:“少爺在這兒半日,只怕累壞了,前頭有個茶館,你不如過去吃口茶歇息片刻,橫豎小的在這兒盯著也是一樣的。”

    季陶然果然乏累,當下便叮囑這小廝仔細查看,他便騎了馬,沿路往前,拐到路邊兒的小茶館內,要了一壺清茶,一碟點心,慢慢地吃喝歇息。

    約略過了半個時辰,季陶然正伏在桌上,想要假寐片刻,忽然有人從店外氣喘吁吁跑了進來,叫道:“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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