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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鬟卻只盯著面前放餑餑的青花瓷碟子,略有些出神。

    柯憲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雲鬟才反應過來:“要查兇手,就要先查那壽包到底是何人所送。”

    柯憲拿著手中的餑餑,道:“說得容易,做起來難,果然那麼好查,豈會擱置這幾個月也沒有下文?何況時隔數月,這’物證’也都沒有了,今兒我們雖僥倖找到那個,卻也gān硬霉壞,何況一個包子罷了,要找到是誰所送,豈非大海撈針?”

    雲鬟道:“你想,這包子雖然容易得,然而這餡兒里有毒,只怕跟包包子的人脫不了gān系,所以這殺人的兇手,只怕就是製作壽包之人。”

    柯憲愣了愣,旋即道:“就算你說的有理,然而又哪裡找那包包子的人去?”

    雲鬟一笑,道:“你忘了,物證可不知是一個包子而已。”

    柯憲道:“你是說……”

    雲鬟伸出手指,在面前的那盤子上輕輕地敲了敲。

    柯憲睜大雙眼:“你真的是指那兩片破盤子碎片?”這會子,才想起在楊義家中柜子底下,那壽包旁邊的確曾找到兩塊瓷片,若雲鬟不說,他幾乎忘了還有此事。

    雲鬟點頭道:“正是那破盤子碎片,柯兄,我想再回一趟楊御史府中。”

    柯憲道:“又回去做什麼,還沒給人罵夠麼?”

    想到保寧侯囂張跋扈,跟恆王世子旁若無人之態,又想到楊御史唾沫橫飛,橫眉豎眼之狀,不由嘆了口氣,便把手中的饅頭狠狠咬了一口撒氣。

    下午時候,雲鬟跟柯憲兩人正要出門,誰知卻見白樘從內出來,忙避讓在旁邊,靜候他們先過。

    誰知白樘瞥見他,忽然止步,竟說:“謝推府,你有什麼案件?”

    雲鬟道:“是楊御史府上的壽包毒害人命案子。”

    白樘道:“你們上午就是忙於此事?”

    雲鬟答道:“正是,上午已經去過楊御史府,那楊義家中,以及保寧侯府。”

    白樘便看柯憲道:“想必該問的已經都問詢過了,此案就jiāo給柯推府去做,你隨我來。”

    柯憲聽得如此,本來心顫,卻忙領命。雲鬟遲疑了會兒,只得跟上。

    背後柯憲目送他們離去,頭大之餘,忽然喜道:“我進了部里雖然這多日了,卻從不曾親自拜會過侍郎大人,如何侍郎竟知道我是誰?”一時心花怒放,便自往楊御史府而去。

    第288章

    話說柯憲獨自一個來至楊御史府,見房門緊閉。

    敲了許久,才有個老門公開門迎了出來,覷著眼問:“是找誰?”

    柯憲道:“楊御史可在,我是刑部推官,上午來過的。”

    老門公道:“御史先前出門,並不在家,你改日再來。”

    柯憲雖有些失望,但轉念一想,不在家裡正好兒,便不必看那老頭子chuī鬍子瞪眼的模樣了。

    見老門公yù關門,便忙上前攔阻,說道:“我奉刑部侍郎大人命令,前來查先前壽包案,今日有些疑惑之處,仍要進府親看一番。”

    門公眯著眼瞅了他片刻:“你說的是白侍郎麼?”

    柯憲忙點頭,門公才道:“既然是白侍郎的命令,那就放你進來,其他的人,是萬萬不可擅入的。”

    柯憲心中暗笑,便邁步入內,老門公又叫了個小廝來,道:“快領這位公爺進內,不要躲懶,好生看著,更別驚嚇了夫人。”

    當下便隨著入內,柯憲心道:“雖然楊御史不在家,他的下人卻也不遑多讓。”

    先從外層廳堂入內,那小廝回頭瞥著柯憲,因上午來的時候,他也曾見過,便問:“這位大人,這樣快又回來,敢qíng是看出什麼來了?”

    柯憲道:“暫且尚無。對了,如何楊御史這房子如此破敗?”

    小廝道:“我們大人是個兩袖清風的官兒,祖上也沒別的田產,只這一座大房子罷了,雖然破損,大人也沒什麼錢修補,就暫且住著。”

    柯憲聽了,倒有幾分欽佩。

    因漸漸到了內宅,隱隱又聽見咳嗽聲,柯憲便低聲道:“你們夫人的病還是不好?”

    小廝道:“自從那壽包毒死人後,夫人就驚嚇病了,一直臥chuáng不起呢。為治病花了多少銀子。”

    柯憲皺眉道:“怪不得,上午我來,見夫人房中只有一個極小的炭爐……”

    小廝道:“可不是呢,本來就沒多少積蓄,因夫人的病都揮霍了,近來天冷,晚間難熬的很……唉,再熬個數日,我也就走了。雖然主子是個清官,但是我們也不能餓死呢。”

    柯憲心中感慨萬分,不由對楊御史生了一絲憐憫之心。

    誰知這小廝因聽他揭出自己的苦楚來,便又說道:“其實大人本來不必如此的。”

    柯憲便問緣故,小廝道:“這個房子,雖然破舊,然而地角是極好的,您瞧隔壁……”

    柯憲轉頭看去,卻見不遠處,是簇新的二層小樓,看著像是新起的,十分氣派,便問:“這是誰家?”

    小廝道:“正說呢,您大概也知道,我們老爺跟保寧侯不對付,好死不死,這個地方是保寧侯的產業,保寧侯雖不常在這裡住,可是卻一直惦記著我們老爺的這房子呢。頭兩年,還要來買這房子,只是我們老爺那脾氣,哪裡受得了,便罵的狗血淋頭的,總不肯賣他……”

    柯憲因對保寧侯印象惡劣,對楊御史也觀感一般,聽了這句,便噗嗤一笑,覺得兩個可厭的人對上,倒是有趣兒痛快。

    小廝見他笑了,微覺驚奇,柯憲便道:“那後來呢?”

    小廝道:“後來……保寧侯因吃了癟,便不肯罷休,越發發狠要買這房子,陸陸續續又加了四五倍的價錢,足夠我們老爺下半輩子不愁吃穿了,可老爺兀自不肯賣,誰來說qíng都不行。於是事qíng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柯憲心頭一動,便想:保寧侯急yù想要這楊御史的房子,楊御史偏不肯賣,這好似也是保寧侯下毒殺人的一個理由。

    柯憲忙把此事記在心裡,正躊躇要不要進內宅相看,卻見裡頭有個青年後生走了出來。

    小廝見了,便稱呼道:“二爺。”

    那青年見柯憲身著公服,便道:“這位是?”

    柯憲道:“刑部推官,姓柯,您是?”

    小廝介紹道:“這是我們御史叔伯家的二公子,今日是來探望我們夫人病的。”

    那青年忙向著柯憲行禮,又問道:“大人可是為了那壽包的案件?不知查的如何了?”

    柯憲道:“仍在調查之中,你可知道些線索麼?”

    青年道:“這個我也並不知qíng。”

    柯憲問道:“當日楊御史做壽,你是否也在?”

    青年尚未回答,小廝已贊道:“二公子當然也是在的,二公子著實能gān,我們府里極少有人多繁忙的時候,逢年過節,多虧了二公子幫手是真,我們老爺做壽那日,也是二公子幫著迎來送往。”

    青年笑道:“值不得什麼。都是我應該的。”

    柯憲便道:“既然你當日在迎客,自然知道那壽包是誰送來的?”

    青年道:“那些不曾來的客人,有的遞了名帖送了禮物,可有的卻只送了禮物並沒加名帖,我當日又忙,就只叫底下人負責收禮,因此竟不知道是誰送的。”

    柯憲也知道只怕問不出什麼來,畢竟事qíng過去這許久了,且京兆府只怕早也問過好幾遍了。

    那青年去後,柯憲忽地想起一事,便問小廝:“這人是楊御史的叔伯家之子,那死了的楊義呢?”

    小廝道:“您有所不知,楊義是我們御史親弟弟的兒子,他家裡落魄了,才是那個qíng形……今日來的這位公子叫楊廣,他的父親,算來是我們老爺的堂哥,所以隔著一層。我們老爺因膝下無有所出,所以多虧這些後輩們照應。”

    柯憲打聽明白,便又入內略轉了一遭兒。

    因沒發現異樣,正要打道回府,忽地又想起雲鬟指著那碟子一節,便對小廝道:“你家裡廚下在哪裡?”

    就在柯憲於楊御史府中搜檢細查之時,雲鬟隨著白樘出刑部,一路竟是往恆王府而來。

    雲鬟起初並不知是來王府,走到一半兒,記起路來,才驀地明白。

    不多時來至王府,門上入內稟報,頃刻自有人領了入內。

    這會兒恆王爺正在午睡,世子趙濤聽聞白樘親臨,不敢怠慢,便出來相見。

    趙濤跟白樘略說幾句,彼此坐了,雲鬟便跟巽風兩個站在旁側。

    侍女奉茶後,趙濤問道:“不知今兒侍郎親自來到,竟有何事?”

    白樘道:“因近來一件案子要緊,故而唐突前來,還請世子見諒。”

    趙濤道:“不知是什麼案子,還要侍郎親自出馬?”

    白樘道:“正是近來那轟動一時的聯屍案。”

    趙濤果然微微色變,片刻問道:“這件案子,我也是略聽過的,只不過,白侍郎如何來王府……卻是叫人不解。難道恆王府竟跟此案件有關係麼?”

    白樘道:“世子勿驚,只因先前,雲來客棧命案之時,曾有人目睹世子人在客棧門口出現過……故而特來相問。”

    白樘緩緩說來,趙濤的臉色漸漸不好,聽到最後,便眼神閃爍道:“胡說,是什麼人所說?本世子哪裡會去什麼客棧!”

    白樘聞聽,便看向雲鬟,道:“謝推府,你把目擊者所述,向世子再說一遍。”

    “是。”雲鬟上前,垂首道:“據證人所言,世子當日乘車前往,停在客棧之外,在命案發生之後,接了一個身著青衫頭戴紗帽之人,那人手中還提著一把銅壺。”

    趙濤死死地盯著她,咬牙冷笑道:“那麼,這證人可看見本世子了?”

    雲鬟道:“那人說,世子當日,手上戴著赤金點翠的戒指,並一個松石紋的玉扳指……”

    趙濤聞聽,抬手在右手上一捏,此刻他的手上,仍戴著那玉扳指,只翡翠戒指卻並不曾戴。因見說的如此詳細,一瞬心慌起來。

    白樘不等雲鬟說完,便道:“恆王府的珍藏,自非等閒,這兩樣物件兒,只怕京內也再找不出第二個來。世子,證人所說可是真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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