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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鬟方才扎掙著起來,已經是力竭神疲,此刻又見了他,更是雪上加霜,垂著頭,如霜打了的茄子,蔫蔫喘喘地說道:“世子,你太過了。”想將手撤回來,卻著實無力。

    趙黼忽地想到她方才呼喚露珠兒,心念一轉:“你是不是口渴了?”

    這才放手,回到桌邊兒上,把劍擱在桌子上,舉手去摸那茶,覺著溫熱,才舉手倒了一杯。

    雲鬟幾乎以為這是在夢境之中,心思煩亂,見他走開,便喃喃道:“不敢勞動……你倒的茶,我也不喝,只怕是有毒,死的更快了。”

    她的聲音雖低,趙黼又怎會聽不清楚,一時啼笑皆非,回頭看她一眼,偏說:“好好,那六爺先毒死自己試試。”舉手喝了一口,又走回來,扶著雲鬟道:“就算你死了,我也陪著你,如何?”

    雲鬟本正滿心惱恨糾結,猛然聽了這一句,便抬頭又看向趙黼,幽淡的燭光里,見他雙眸已沒了先前的冷意,反而浸浸地若有幾分笑意,可那笑底下,卻是她也讀不出來的滋味。

    趙黼舉著杯子,湊在她嘴邊,雲鬟方反應過來,蹙眉道:“我不喝……”

    趙黼道:“我都喝了,你敢不喝?是想讓我一個人死不成?”他單臂一繞,從她肩頭繞了過去,手指將她下頜一挑:“我是頭一次伺候人,又沒叫你謝恩。”

    雲鬟身不由己微張櫻唇,趙黼將杯子一傾,灌她喝了兩口。

    雲鬟正口渴,只覺如甘霖一般,入喉十分滋潤,不覺還想要些,忽然間想起趙黼方才沾過口的,又抿了唇不語。

    趙黼卻知道她高熱的如此厲害,只喝兩口自是不足,便道:“再給你倒一杯。你的丫頭也忒呆了,我在外頭都聽見了,她還睡得跟死豬一樣。”

    雲鬟雖也覺著露珠兒睡得死,聽他說的如此,不由苦笑。

    趙黼又倒了一杯茶來,這回雲鬟有了幾分力氣,道:“我自己來就是。”從他手中接了過來,慢慢地喝了半盞。

    趙黼便在旁邊看著她,又問:“我還當你病了不過是藉口,原來果然病了?你素來不怎麼病……是不是崔侯府的人欺負你了?”

    雲鬟低著頭,心底打了個轉兒,道:“誰欺負我?不必亂猜了。”

    趙黼道:“不然怎麼你不去,反是你那妹子去了?”

    雲鬟不知他見過崔新蓉,怔了怔,問道:“你、是見過蓉兒了?”

    趙黼語塞,不願提起白日錯認的事,就只含糊道:“我聽人說的。”

    雲鬟見他面色有異,卻也不想別的。沉默片刻,因定神問:“世子為什麼這會子來了?可知這兒不比鄜州,世子也是這個年紀了,怎麼還像是小孩子一樣?”

    趙黼道:“我擔憂你有事才來的,這回並不是故意胡鬧。”

    雲鬟問道:“你擔憂什麼?還是……因為不信我是病了,故而賭氣過來瞧我是否真的死了呢?”

    趙黼見她說的狠,一時皺眉:“我……”

    雲鬟攏著口,輕輕咳嗽了聲:“都是要相親的人了,身份又尊貴,半夜三更,做如此舉止,傳揚出去,你不怕,我還怕呢。世子怎么半點也不為人著想,這樣下去,我真的會被你害死了。”

    趙黼心裡自然有話,只可惜無法出口,盯了雲鬟半晌,正色道:“我今兒來真的沒有歹意,本來也不想驚動你,看你無恙,我方才還想悄無聲息離開呢,是聽你叫人,才……”

    雲鬟淡淡道:“多謝了。以後再不敢勞煩世子,趁早兒就把心收了,我就謝天謝地了。”

    趙黼站在chuáng前,聽她幽幽說了這些,著實qíng難自已,便道:“好歹是兩年多不曾見面,怎麼你一見我,就沒有好話?”

    雲鬟嘆道:“世子又不是第一天認得我,若覺著我逾矩無禮,就找那擅說好話又懂規矩的人,豈不兩全齊美?”

    趙黼蹙眉:“我找誰去?”細想她這句話,忽然啞然失笑:“你……你莫非是因為我母妃設宴請那些人……”

    雲鬟見他誤會了,急忙道:“打住,再說我便死了。”又氣又急,不由咳嗽了起來。

    趙黼又聽見一個“死”字,便走前一步。

    雲鬟見他眼神不對,又bī近過來,心裡不覺恐慌,手足微動,往chuáng內挪回去,趙黼卻已經握住她的肩頭,俯身道:“崔雲鬟,不許再提這個字。”眼中透出一抹銳色,極肅然冷冽地盯著她。

    這會兒,外頭忽地有些動靜,原來是雲鬟咳嗽的厲害,終於驚動了露珠兒,雲鬟垂眸:“世子且快走吧。”

    趙黼卻道:“你答應我,不許再提!想也不能想!”

    雲鬟幾乎聽見露珠兒打哈欠的聲了,心裡雖極不願答應他什麼,卻只得低低道:“是,以後不提、也不想了。”

    第112章

    話說因被趙黼“要挾”,雲鬟無奈答應,卻不料他竟又輕狂起來,待要發作,趙黼已放開她,回身將劍取了,才走一步,忽地又回頭一笑,道:“快些病好,改日再來看你。”

    雲鬟原本就有些發熱,因他方才所做,此刻更是通身如在炭爐里一般,哪裡肯理他?只轉開頭看向別處。

    一眨眼的功夫,忽地聽露珠兒道:“姑娘你怎麼起來了?先前聽你咳嗽,還以為是錯聽呢。”

    雲鬟忙定睛看去,卻見露珠兒急著走到跟前兒,在她身後,那影子一晃,便消失不見了。

    雲鬟方鬆了口氣:“我口渴……你不必忙了,方才我自個兒喝過茶了。”

    露珠兒回頭看看桌上的杯子,也不以為意,又打了個哈欠:“我睡得沉,姑娘大點聲叫我才好。”

    雲鬟只打發她又去睡了,自個兒才也緩緩臥倒,想到方才那一場,恍若夢境。

    只拼命按捺著讓自個兒不去回想罷了。

    翻身之際,驀地又想起趙黼是握著劍來的,雲鬟略有些愣怔:平日裡並不曾見他佩戴兵器,倘若今夜是特意來騷擾她的,又如何竟還要拿著劍呢?

    舉手按了按額角,頭隱隱有些做疼,耳畔又響起趙黼的話:這次並不是胡鬧的……我擔心你……

    雲鬟蹙眉想了半晌,只因畢竟是病著的人,神智昏昏,jīng神不濟,來不及深究,便已經撐不住,竟很快又睡了過去。

    且說趙黼悄無聲息地出了崔侯府,一路往回而去。

    先前他因出來的急,又怕驚動了晏王妃,故而也並沒有叫人備馬,只是一路施展輕身功夫狂奔而來,這回去了心事,便索xing放慢步子,且走且想方才之事。

    此刻夜深,天淡銀河垂地,又加宵禁,街頭上空無一人,委實空曠寂寥,趙黼獨自煢煢,孤單而行。

    想到方才種種,腳步越發慢了,因長長地吁了口氣,握著劍伶仃抬頭,便看天際那銀河星斗,星空同夜影均落在眼中,若明若昧。

    正在此刻,前頭馬蹄聲響,卻是巡城兵士經過,見有人在,忙跑過來要圍住。

    趙黼定睛看去,卻見今夜的巡城兵衛仿佛比往日更多一倍,而那些人認出是他,忙行禮,問道:“世子為何在此?”

    趙黼只說:“夜裡睡不著,出來走動走動。”

    他還沒問為何添了人手巡邏,那領頭的校尉因說道:“世子若是出來,還是多帶些人手才好。”

    這話若是在平時,趙黼定要不屑一顧,此刻卻問道:“為何?”

    那校尉道:“世子還不知呢,今兒出了一件大事呢。那西城的吏部的楊主事一家兒被殺了。”說到最後一句,聲音放得極低。

    趙黼微震:“一家?”

    校尉答道:“可不是呢?鬧得人心惶惶的,三法司的人都出動了,連刑部的白侍郎都親自去了現場。聽說……聽說慘不忍睹呢。”

    雖然是軍士,然說起此事,仍是面露驚悸之色,卻又怕給趙黼小看,因道:“故而小人提醒世子殿下,近來可要多留意些。”

    趙黼這才明白他們為何加派了人手巡邏,便問:“可知道是什麼人行兇麼?”

    校尉搖頭道:“一時又怎會知道?不過聽說,刑部已經接手此事了,也不知怎地,好似不許往外透露此事……”

    校尉說罷,因又問道:“要不要派些人護送世子回府?”

    趙黼搖頭,校尉便行禮yù去,趙黼忽然叫住他,問道:“你們可知不知道,這會兒白侍郎在不在刑部?”

    校尉笑道:“這個我卻是知道的,侍郎大人十天裡倒有九天是在刑部的,看時辰,這會子只怕還不曾安歇呢。”

    趙黼拱手道:“謝了。”那人忙躬身回禮,連說不敢。

    趙黼別過這些巡城兵丁,往前又行,在十字街頭站了半晌,便拐往刑部方向。

    雖是深夜,刑部門口燈火高挑,侍衛林立,遠遠見有人來,都警覺起來,瞧見是趙黼,才都鬆了口氣,齊齊見禮。

    趙黼道:“你們白侍郎可在?”

    侍衛面面相覷,其中一個道:“侍郎在公gān,世子是想?”

    趙黼道:“我有事兒要見他。”也不必人通報,自己便往裡而去。侍衛們因知道這位世子是個不拘的脾氣,只得作罷。

    趙黼徑直進了刑部,且走且看,這刑部掌天下之律法,斷人間之黑白,素來威重,此刻又是深夜,一進其中,竟覺一股無形的壓迫之感。

    雖然趙黼生來不羈且膽大,卻也不由有些心中不適。

    兜兜轉轉片刻,正在思忖白樘如今何在,忽聽耳畔有人道:“原來是世子,大半夜的,你如何來這兒了?”

    趙黼回頭,卻見一名少年笑吟吟地從身後轉了出來,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笑得暖洋洋地,手中卻也握著一柄劍,竟正是白日見過的任浮生。

    趙黼道:“我要找你們白侍郎,你來的正好兒,且請給我帶個路。”

    任浮生走到跟前兒,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半天,白日裡驚鴻一瞥,彼此又在馬上,沒瞧得十分仔細,如今夜間細看,卻見趙黼比先前在鄜州時候大有不同,容顏雖未大改,可卻不似昔日那樣落魄軍漢似的打扮了,今夜雖然只散散地一件袍子,卻天然華貴,又多幾許風流灑脫。

    更因歷練了這幾年,氣質上愈發出眾,夜影里仿佛明玉微光,又似寶劍生寒。

    任浮生便道:“四爺忙著呢,世子有什麼事?要這時候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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