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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鬟無言以對,柯憲見她仍舊不開心,便道:“好罷,不說這些,吃菜吃菜。”

    兩個人又略坐片刻,那掌柜已經將小燈籠點了起來,果然有幾個晚歸的捕快經過,yù坐了吃飯。

    因看他兩人都是推官打扮,便都拱手作了揖。

    柯憲打量著笑道:“想當初我也是這樣過來的,忙得無法,就在街邊上立著胡亂吃些東西罷了。又哪裡有坐著的空檔呢。”

    眼見時候不早了,兩人才各自分別,雲鬟起身yù走之時,驀地止步回頭。

    卻見右手側的街上,空dàngdàng地,只柯憲負手而行,因他無意回首,見雲鬟正看著自己,還以為是目送他,便笑著揮手道:“我無礙,去罷!”

    雲鬟才一笑,也低頭自回了刑部。

    本是要自回住處,忽然想到白日未完的案宗,便先折去公房,將那一疊抱了自回。

    過角門之時,便聽得前方有人道:“你不在場,所以不知道,那蝴蝶是從死屍嘴裡飛出來的,誰知道有沒有毒?你卻只管笑。”

    另一人說道:“白日裡季參軍來勘驗,說是這帝王紫蛺蝶是沒有毒的,你可放心了吧。”

    原來這兩個,一個是阿澤,一個是任浮生。

    雲鬟聽他們說的是聯屍案,腳下微微躑躅,就聽阿澤又道:“你們都是後知後覺,這會子說的輕飄飄地,倘若真的有毒,我早死了,看你還怎麼說嘴。”

    任浮生道:“當時四爺跟巽風哥哥都在場,如何會輕易叫你死了?”

    阿澤道:“我就是說個比方罷了。以後再出這種案子,我可不跟著去了。不被毒死,也生生被嚇死了。”

    任浮生道:“你也跟了四爺多年了,偏還這麼膽小。”

    兩人正說著,阿澤忽地道:“誰在那裡?”

    原來這會兒燈影搖曳,把雲鬟的身影照了出來,在地上微微晃動,卻給阿澤看見,當下從欄杆上一躍而下。

    雲鬟見被發現,只得走前一步,在門口處站定,躬身道:“下官正yù回房,行經此地,不慎打擾了。”

    阿澤哼道:“你鬼鬼祟祟……”說了一句,忽地停住,歪頭打量雲鬟,便道:“你、你抬起頭來。”

    雲鬟只得慢慢抬頭,果然見阿澤跟任浮生在前方,一個身著皂羅袍,一個卻是銀白色的圓領袍,兩個人都盯著自己。

    阿澤瞪大眼睛看了她半晌,便走到跟前兒又細細打量了會兒,才對任浮生道:“你看……這像不像是……”

    任浮生也看出來了,便詫異笑道:“果然是有些像呢。”

    阿澤道:“何止是有些?不過……”

    因見雲鬟神色淡然寧靜,氣質颯然自在,又身著官袍,端莊如肅,不由跌足嘆道:“真是可惜了。”

    任浮生問道:“可惜什麼?”

    阿澤努嘴道:“還能什麼?可惜不是罷了。”

    任浮生道:“你真是多嘴挑剔,正經話一句沒有。”又對雲鬟道:“這位大人,不知高姓大名?先前如何沒見過你?”

    雲鬟方道:“下官謝鳳,是新進部里的推官。”

    兩個人方恍然大悟,任浮生道:“原來正是新推府,怪道不認得。”

    雲鬟仍是神色如常,輕聲道:“若無他事,下官告辭了。”

    兩人無意阻攔,雲鬟便行了禮,仍是慢慢自往前去。

    身後阿澤跳起來,盯著背影看了會子,便對任浮生道:“如何生得這樣相似,莫非是鳳哥兒失散多年的親戚?”

    任浮生道:“胡說,天底下長相酷似的人多著呢,如今不過是給你遇上一個罷了,有何稀奇。”

    阿澤卻又道:“我不喜歡此人。”

    任浮生道:“這可怪了,人家才跟你一個照面,如何就不喜歡他了?”

    阿澤道:“鳳哥兒生死不知呢,我可不喜歡這樣一個不相gān的人在眼前,惹我心煩。”

    任浮生笑道:“罷了,人家自有差事,又不是每日都會遇見你的。何況長相乃是天生,如此對他,也忒不公平了。”

    兩個人肆無忌憚,不防略高聲了些,雲鬟走的又慢,自是聽見了。

    剎那,心中也不知該是何滋味。正微微嘆息之時,卻見前方有人道:“不必在意,他們兩個只愛瞎說罷了。”

    雲鬟抬頭,見竟是巽風,忙上前道:“巽風如何在此?”

    巽風道:“本要早來看你,誰知忙到這會兒才得閒,不過,我看你也自甚忙。”目光在雲鬟手中那一堆案冊上掠過,眼中含笑。

    雲鬟道:“這是白日沒看完的,我想不如趁著晚間……”

    巽風點頭道:“你勤力自然是好,只是也要留意身子,量力而為才好。”

    雲鬟答應了,因又想到他方才說忙到這會兒的話,便問:“巽風可正是為了那聯屍案……咳,是為了今日詭異的兇案奔忙?”

    巽風只當她是從阿澤任浮生口中聽說的,便道:“是,今兒跟四爺去查詢那可疑紫蛺蝶的出處。”

    雲鬟本yù問是否查到,一想,這案子並未叫她cha手,倒是不好只顧探聽,就只說道:“我、我其實……”

    正忖度如何開口,巽風問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無妨,我不是旁人,你只管說就是了。”

    小時候巽風陪著她,從鄜州又一路上京,曾見識過她種種的匪夷所思,此刻見她先問起來,又有些吞吞吐吐,便即刻猜到了。

    雲鬟聽聞這話,方低聲道:“並不是什麼有用的話,只是……我聽說過一句坊間孩童傳唱的話,是……’一子弦斷頸,一子雪埋身,冬月蝴蝶舞,冰月歿(mo)chūn心。’。”

    巽風聞言斂笑,盯了雲鬟半晌:“可還有別的?”

    雲鬟搖了搖頭,巽風才溫聲道:“好了,我會轉告四爺,時候不早,你便回去歇息罷……另外,若有什麼不便之處,你不用尋別人,自管來找我就是了。”

    雲鬟答應,兩人才各自別過。

    雲鬟自回了下榻處,推開門入內,頓時又似墜入冰窖,寒意撲面而來。

    原來這刑部安排的住所,因空閒許久未有人住,自然是透著一股淡淡腐朽氣息,又因冬日,越發冷冽。

    雲鬟本想先看看拿回來的案卷,見如此冷法兒,自坐不住。只好暫且放下,自去廚下要了些熱水,回來盥漱完畢,才移了那燈到榻前,自己只脫了外頭官服,便裹緊被子,暖和了會兒後,才又拿了案捲來看。

    雖是如此,不多會兒的功夫,手仍是有些凍僵了,忙又呵一呵,如此慢慢地看了兩份案卷,忽地聽到外頭敲門之聲。

    雲鬟一怔,未及問詢,外頭人道:“謝推府可還未睡?有東西送來。”

    雲鬟忙把案卷放下,披衣下地,又低頭仔細查看整理了一番,覺著無礙,才去開門。

    第267章

    門開時,卻是一名刑部的侍從,手中竟提著個炭爐,旁邊跟著一人,懷中抱著一物,又提著個雙層食盒。

    雲鬟正yù詢問,那人笑道:“天兒冷,給推府放在房裡的。”

    當下便入內,將各樣極快地安排妥當,才告退去了。

    這兩人去後,雲鬟上前,那炭爐倒也罷了,桌上那圓圓地用帕子包著的東西,打開看時,卻是個銅手爐,觸手生溫。

    雲鬟不覺有些驚喜,握了片刻,復去看那食盒,卻見最上面一層竟是些甜梨脆棗,下面一格卻放著碟桂花茯苓糕,一壺熱茶。

    雲鬟握著手爐,望著這些東西,心中越發驚喜jiāo加,因想:“這是誰安排的?總不會是刑部自有的,若如此,早便送來了,如何會這樣晚?難道是巽風?還是……”

    思量了會兒,便將此事拋下,抱了手爐,復又上榻查看案宗。

    話說這夜,白樘亦在部內。正也在參詳這聯屍案件。

    白日他因想到京內誰養過這紫蛺蝶後,便帶了巽風出門,卻竟是往靜王府而去。

    此刻靜王趙穆卻並不在府中,只因聽說寒同寺的早梅開了,便去賞梅未歸。

    白樘心中記掛,便順勢前往寒同寺,果然見靜王的侍衛們於寺外列衛。

    因眾人知道白樘跟靜王來往親密,便入內相報,頃刻竟請了白樘入內。

    白樘進門之時,卻見靜王一個人在小桌旁坐著,桌子上卻有兩杯茶,只不見他人。

    行禮過後,靜王笑道:“你哪一次找我,都必然是為了公事,橫豎就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說罷,今兒特特追來,又是為什麼?”

    白樘看了一眼內室,見靜王恍若無事人般,才道:“只因下官在追查一種帝王紫蛺蝶的出處,聽說京城內,恆王世子曾養過這些私寵,所以就想請王爺出面,問一問是否有此中紫蝶,又可曾流落他人之手?”

    靜王點頭笑道:“方才我忘了說,你不僅每次來尋我都是為了公事,且還是極為棘手的公事呢。你明明知道我跟恆王爺也有些不大相對,卻偏來難為人。”

    白樘道:“王爺可願意相助?”

    靜王道:“那你且告訴我,是為了哪個案子?”

    白樘也並不瞞著,就把死了三條人命的事兒同靜王說了。

    靜王詫異道:“原來這三人果然有牽連?我還當是巧合呢。竟又是這等詭奇,怪不得你要親自尋來。”

    沉吟片刻,便痛快說道:“也罷,想來這個也非我出頭不可。”

    事不宜遲,靜王即刻起駕,便出了寒同寺,白樘道:“如此勞煩王爺了,下官便回刑部等候佳音。”

    靜王道:“佳音就未必,可知恆王跟世子兩個,xingqíng都有些古怪,倘若知道我是為你去探聽消息的,只怕不會容我好過。”話雖如此,仍是一笑而去。

    兩人由此分別,靜王徑直來至恆王府,一打聽,恆王爺竟去了太子府,幸而世子趙濤在府內。

    靜王便去尋他,趙濤雖有些頑劣,但面對靜王,倒也很有恭敬之心,忙行禮迎了。

    兩人坐定,靜王只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閒話,因說起近來有什麼好吃食,有什麼好耍的……倒有些合了趙濤的脾胃。

    靜王因說道:“濤兒近來因何竟不大去我那裡?是在忙什麼?”

    趙濤道:“也並沒忙什麼,只前些日子父王命我讀什麼書,因此才沒大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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