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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陶然下馬,邁步進了裡間兒,卻嗅的有些許多異樣香氣,有些混雜在一起似的,氣味混淆著清晨的寒意,略有些古怪。

    兩個捕快便在店內四處走動查看,季陶然問道:“那王二哥可是你們店中的夥計?”

    掌柜的低著頭說:“正是。不過他是新來的,才做了三個月不到呢。大人可是找他?今兒他並沒有來。”

    季陶然道:“知道,他如今在京兆府。”又問:“你可還記不記得?他有個親戚王家,在那次街頭女賊作亂中丟了個孩子,那一日,你可見過王二哥?”

    掌柜的想了半晌,搖頭道:“這個小人不記得了,王家丟了孩子的事兒,隱約聽他說過幾次,至於什么女賊……小人一心做買賣,在這些上頭不大留意。”

    季陶然道:“那你店內的夥計們呢?”說著轉頭看了眼:“如何不見人?莫非都是另住?”

    掌柜說道:“是有兩個小夥計在店裡,因一大早兒還未醒。”

    正說到這兒,忽然聽捕快喝道:“什麼人?”

    季陶然驀地回頭,卻見一名捕快站在鋪子入內處,指著裡頭,那邊依稀站著個黑影,掌柜的忙道:“是我的夥計。”

    捕快聞言,方道:“既然是夥計,木呆呆地站在這裡做什麼?反嚇了我一跳。”手才從腰刀上鬆開。

    掌柜的便喚了那夥計過來,季陶然打量了一眼,見生得五短身材,身形有些膘壯,便又問起王二哥的事,不料這夥計只顧搖頭。

    掌柜陪笑說道:“他原本有些呆症,話也很少,當日發生的事還留心的有限呢,更不會懂大人所說的那些了。問了也是白問。”

    季陶然見果然問不出什麼來,便叫了那兩個捕快,正轉身yù走,忽地聽得樓上有人咳嗽了聲,竟是個女子的聲響。

    季陶然駐足往上看,隨口問:“這又是誰?”

    那掌柜神色微變,也跟著往上看了眼,口中道:“這個……這個是我的內人。”

    季陶然本想叫此婦下樓,相問是否記得王二哥當日舉止可有異等話,但一想到此刻清早,倒不好貿然傳詢。

    正忖度間,便聽樓上那女子幽幽說道:“底下的這位季大人,是否認得新近聲名鵲起、又同晏王世子jiāo好的那名謝姓小吏?”

    季陶然正yù出門,聽了這聲,一時蹙眉。

    目光微動間,卻見那掌柜向著夥計暗使眼色,那看著木訥的小夥計,眼神透出寒光,手卻往腰後攏去。

    季陶然心念急轉,來不及多想,忙叫道:“這些是賊人!快動手拿下!”?話音未落,就聽得一聲慘叫。

    季陶然回頭的功夫,早見身後一名捕快血濺當場。

    與此同時,香料鋪的門被迅速關起,季陶然眼前一片漆黑,而樓上卻響起了低低地笑聲,那女子的聲音道:“好得很,我正要報仇呢,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

    第257章

    話說香料鋪中,季陶然發現不妥之時,已經遲了。

    兩個隨身帶著的捕快們因毫無提防,遭逢急變,一個早已倒地,另一人忙拔刀抵擋,不過三兩招,也已經負傷倒地。

    此刻那掌柜的也早抽兵器bī著季陶然站定,季陶然見那小夥計揮刀yù殺捕快,便喝道:“住手!”搶身yù上,又給掌柜推了回去。

    那夥計甚是彪悍,哪裡肯聽,仍是yù殺,卻聽得那樓上下來的女子厲聲道:“停手。”夥計方堪堪停住。

    季陶然抬頭,見那女子生得中人之姿,雖是個良家婦人的打扮,然而雙眼之中透著不善之意。

    那女子來至身前,盯著季陶然,笑道:“我問你話,你如何不答?”

    季陶然冷道:“你們是什麼人?混跡京城,光天化日殺害公差,是不要命了?”

    女子笑道:“季公子,你還是先擔心自個兒的xing命罷了。”舉手在季陶然臉上輕輕一拍。

    又有兩個夥計提著刀過來,其中一個道:“留著他們做什麼,為什麼不gān脆殺了?”

    女子聞言,揮手摑了一掌,罵道:“蠢材,只知道殺!誰讓你先前露出行跡來的?”

    那夥計吃了一記耳光,卻仍是說道:“是這個公差眼睛厲害,我並沒有怎麼樣動作,他就發現了。”

    女子啐了聲:“我在樓上都看見你摸刀了,混帳東西!”

    掌柜上來道:“女使,現在該怎麼做?”

    女子看一眼地上的屍首,又看看受傷的公差跟季陶然,才說道:“本來還可以支撐些時日,再悄悄地換個地方,如今他們陷沒在此,京兆府只怕很快就會驚動,此人又跟趙黼有關,若再招惹了他……只怕這兒一個也逃不了!”

    掌柜說道:“這趙黼同我們有不同戴天之仇,偏偏奈何他不得,既然這季大人跟趙黼有關,我們要不要從他身上下手?”

    眾夥計聞聽,咬牙齊聲道:“殺趙黼!”

    原先那夥計不曾開口說話,掌柜的還用木訥愚笨遮掩,如今一開口,季陶然才聽出異樣,又聞聽他們這般議論趙黼,便道:“你們是遼人?”

    女使道:“季大人好聰明,如何一猜就准?”

    季陶然看向那小夥計:“他是漠北的口音。且遼人向來視世子如眼中釘,你們想對世子如何?”

    女使笑道:“不愧是京兆府的大人,只可惜你流年不利,誰讓你竟撞到這裡來呢,又誰讓你偏偏認識趙黼跟那謝鳳?”

    季陶然眉頭一皺:“你如何知道我認識他們兩人?”

    趙黼倒也罷了,只是雲鬟畢竟才上京不多時候,算起來,兩個人也只前日見過那一次,如何這遼國探子竟這樣知道內qíng?

    女使道:“我當然認得他們,趙黼就不消說了。偏偏,不知哪裡跑出來一個姓謝的,攪了老娘的好事。”說到最後,便面色猙獰起來:“你跟謝鳳當街說話吃酒,顯然熟絡……既然季大人跟他們認識,不如且告訴我,這謝鳳到底是個什麼來歷?”

    季陶然斂住驚心:“我跟謝鳳其實只見過一面,且那不過是個才上京的人,如何竟也得罪你們了?”

    女使冷笑:“季大人你追查的這件案子,不就是因我而起麼?你細想想,這謝鳳是不是得罪我了。”

    季陶然聽了這句,才陡然明白過來,原來這遼國女賊果然正是那日逃之夭夭的、假冒隋超妹子之人。

    季陶然細想這一節,不由毛骨悚然。倘若不是偏遇見趙黼跟雲鬟,真讓這遼人細作得手的話,就等同在兵部放了一個眼線,以後如何了得。

    季陶然定了定神,問道:“你不是逃往安祿坊而去麼?”

    女使笑道:“那自然是調虎離山之計,做給你們瞧得。”

    季陶然想了想,又問:“那麼王家那孩子失蹤之事,可也跟你們有關?”

    女使又啐了口:“我們避難,哪裡肯再去生事,只是這幫蠢材眼瞎,偏招了姓王的那個,才又招惹出這一番來。”

    季陶然道:“那麼王小郎如今何在?”

    女使道:“我們如何知道,他又不在此處。”

    季陶然聞言,反倒略鬆了口氣,看這些人如此窮凶極惡,若是王小郎在此地,只怕早也就死於非命了。這樣不知下落,卻也還算有一線生機。

    掌柜便道:“女使,不要只顧跟他說,且安排一下眼下如何行事才好。”

    女使哼道:“快些收拾東西,趁著此即人少,趕緊出城為妙。若遲了一步,京兆府的人吵鬧起來,再也走不脫。”

    當下眾人飛快把季陶然綁了,才分頭四散收拾行囊包裹,只留一名夥計看守兩人。

    季陶然見那捕快受傷不輕,便道:“你們這是香料鋪,自該有止血的藥,快拿出來給他敷一敷。”

    那夥計冷道:“遲早晚也是死,何必費事。”

    季陶然不由怒道:“你們這些遼人,甚是可恨,在邊境燒殺擄掠,貪得無厭,卻又潛伏京內無事生非,依舊酷殺成xing,真是該天誅地滅!”

    夥計也怒說:“南夜叉也殺了我們許多人!”

    季陶然皺眉:“南夜叉是誰?”

    夥計道:“就是晏王世子趙黼!”

    季陶然冷笑道:“你們不去侵犯雲州,又怎會死人?”

    夥計滿眼殺氣,把刀一橫:“閉嘴!你不要命了?”

    季陶然道:“說的好像我們理虧似的,說不過我們,便就要殺人滅口?”

    地上的捕快掙扎著想要維護,那夥計知道女使有命,留著季陶然有用,當下便要殺jī儆猴,轉身向著那捕快走去。

    那捕快見他凶神惡煞似的,心中亦是懼怕,連連叫了兩聲,季陶然忙跳起來,喝道:“住手!”

    與此同時,樓梯口女使也正下來,見狀正yù喝止,忽地變了臉色。

    極厲害的雙眼往外一掃,即刻沉聲喝道:“有人來了!快抄傢伙!”

    季陶然正不知所以,就聽得“嗖”地一聲響,一支利箭竟破門而入,正中那持刀殺人的夥計胸前,那人身形晃了晃,仰天倒地,刀自手中跌落在地上,發出“噹啷”之聲。

    聲響未落,樓上樓下的遼人細作才紛紛躍下竄出之時,耳畔聽得“轟隆”一聲,香料鋪的兩扇門被用力踹開,眼前大亮!

    季陶然早撿起地上賊人的刀,捏在手中防備他們又過來動手,抬頭見狀,越發驚怔,就見有數道人影從外頭一躍而入,看打扮,都是平民,可是身手卻竟都是一流!

    兩撥兒人馬當即打了個照面,便二話不說,動起手來。

    百忙中,又有兩人上前,分別扶著季陶然跟地上那捕快,從刀光劍影之中跑了出去。

    季陶然邊走邊回頭看,從許多閃爍的人影之中,發現有一道熟悉的影子迎了那女使而去!

    季陶然細心再瞧,心頭一震,便問那扶著自己之人道:“你們是刑部的人?”

    那人一身百姓的常服打扮,甚至還戴著一定斗笠,聞言一點頭,並不多言,只護著季陶然跟那受傷捕快到了街對面。

    另一人從懷中掏出傷藥,便為那捕快料理傷處。

    季陶然見那捕快胸口的血很快止住,心頭略安,又回頭看向那香料鋪子裡,見裡頭呼喝之聲不止,但因刑部畢竟人手眾多,因此這一場jiāo手很快便分出勝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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