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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卿心頭一動,原來這衛鐵騎,果然是個能gān之人,原本早已經升了大理寺正,因他xingqíng剛直激烈,屢次得罪上司,才將他降職。
白樘微微一笑:“世有伯樂,而後有千里馬,如今大人正是要用人之際,而衛鐵騎若被重用,自不會忘了大人之qíng,豈不一舉兩得。”
大理寺卿得了提點,方轉憂為喜:“我已明白白侍郎的意思,不過,倘若連衛鐵騎也無能為力,到時候還請大人……”
白樘卻也應允,大理寺卿才將心放在肚子裡,回到大理寺後,果然便把衛鐵騎叫來,讓他負責偵辦由儀書院之事。
這衛鐵騎果然是個雷厲風行的人物,一旦接手之後,便來至由儀,就把跟宋邰同一班的學生們挨個叫來問話,據眾人所說,便知道這宋邰時常是跟韓敏同出同入的。
誰知這韓敏偏偏不在,聽聞是因那日在蓮池邊上看見屍首,嚇得病了。
衛鐵騎便命人去韓府將韓敏傳來,那韓敏拖不過,只得來見。衛鐵騎見他臉有懼色,便問道:“本官查問得知,在書院中,你跟宋邰最好?”
韓敏道:“也不算得最好,只時常會在一處罷了。”
衛鐵騎問:“在一處做什麼?”
韓敏目光游弋:“無非是……玩玩鬧鬧。”
衛鐵騎道:“且說的詳細些,玩鬧些什麼?是不是,就如宋邰那日……對蔣公子所做之事?”
韓敏吃了一驚,臉上掩不住透出心虛之色,卻仍要qiáng辯,衛鐵騎喝道:“如今宋邰不明不白身死,本官疑心便跟此事有關,你同宋邰最好,且蔣勛出事之前,有人說你也從那間屋子裡走出,你們必然又是一塊兒行事的?”
韓敏垂著頭,微微發抖,衛鐵騎不容他喘息,又道:“另外,宋邰不見的那天早上,據宋夫人說他一早便去了學院,可巧本官知道你也一早便去了,然後整個上午就不見了宋邰,是不是你們兩個早上見了,起了口角,你便怒而殺人?”
韓敏聽到最後,大驚失色道:“不是我殺的!”
衛鐵騎目光一動,偏冷冷哼道:“不是你還能是誰?那天早上他所見的人明明就是你!”
其實衛鐵騎自不知道他兩人是否在那日相見,然而他跟白樘一般,審訊經驗十分老道,因看出韓敏有心虛之意,且答話的口吻又蹊蹺,因此一猜就中,故意bī問。
果然韓敏慌忙道:“他要見的人不是我,乃是、乃是……”
衛鐵騎眯起眼睛,喝道:“你又遲疑什麼?還想扯謊不成?可知殺人要抵命的?”
“不是!”韓敏叫起來:“不是我,那天他早去,本是要見院長的!”
衛鐵騎不覺微驚:“院長?”
韓敏脫口說出,臉上便露出後悔懼怕之色,忙低了頭。
衛鐵騎才要追問,外頭韓府的人因來到,便問為何帶韓敏入大理寺這許久,又要帶韓敏回府。
而韓敏雖然無意泄露了口風,可卻像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一樣,自此之後只是緊閉雙唇,一聲不吭。衛鐵騎見已問不出什麼別的,何況得了確切回答,便讓韓府的人將他帶回。
韓敏去後,衛鐵騎便讓公差,將由儀書院的何院長帶來問話。
且說這日,趙黼應邀來至崔侯府做客。
崔印見他在京中待了數月,容貌氣質都越發出挑了,雖聽說他跟一半無法無天的少年子弟廝混的極熟絡,也做出好些令人側目之事,卻也不以為意。
畢竟崔印也是個紈絝出身,自也曾年少放làng形骸,何況至今仍不算十足安分呢,是以反越發覺著趙黼對自己的脾胃。
而趙黼雖然是世子身份進京,但相認之後,他的待人接物竟如仍在鄜州一般,並未因身份改變而變分毫,在崔印看來,更是寵rǔ不驚,很有大將之風。
正季陶然也來拜羅氏,崔印叫人請了他來,中午又留他們兩人吃飯。
崔印因只顧喜歡的跟趙黼說話,不覺吃多了幾杯,不勝酒力,先去睡了,臨去就吩咐叫季陶然陪著趙黼,若乏了,就暫且在客房歇息。
兩人因嫌屋內悶,便起身往外去,季陶然就笑道:“不想姨夫對六爺這樣另眼相看。”
趙黼不以為然,忽然目光爍爍看著季陶然,問道:“你幾時來的,可見過阿鬟了?”
季陶然見又被他看穿,便咳嗽了聲,qiáng作鎮定:“還不曾去見呢,本想見過姨母后就去找妹妹,不料因你來了,姨夫便叫我過來陪你。”
趙黼拉了拉他道:“你為何不現在去?”
季陶然睜大雙眸,還要再說,不料趙黼推著他道:“大丈夫說去就去,猶猶豫豫地做什麼?”
季陶然雖極想去找雲鬟,但卻並不想跟趙黼一塊兒,因遲疑著掙扎,口中說道:“稍等……我聽聞妹妹房中有外客呢,不如等起了晌再去。”
趙黼笑道:“偏你這樣囉嗦?什麼了不得的外客,難道比得上咱們矜貴?”不由分說地推搡著他,果然來至後宅。
因季陶然常來常往,門上的丫頭婆子們也不理論,反笑著見禮。兩個人來至雲鬟院中,才進門,就聽見裡頭說道:“別的不知如何,關於這鳳仙花,我只喜歡李長吉的四句……”正是雲鬟的聲音。
另一個人道:“不知是什麼好詩?”
雲鬟輕聲念道:“夢入家門上沙渚,天河落處長洲路。願君光明如太陽,放妾騎魚撇波去。”
那人笑贊道:“果然好詩,新奇有趣兒……不料妹妹年紀這樣小,卻這樣博學,實在讓人欽佩。”
季陶然因聽果然有外客在,就有些躊躇,忽然聽雲鬟念詩,不由心暢神怡,又十萬分佩服,禁不住嘆道:“你瞧,我說什麼來著,妹妹……”
誰知無意一瞥,卻見趙黼皺眉,正凝眸望著前方,不言不笑,卻跟方才那談笑無忌的模樣大相逕庭。
此刻,彼處雲鬟正一抬頭,待看見他兩人,雲鬟目光一靜,旋即唇邊挑了一抹笑,波瀾不驚說道:“原來是表哥跟世子……如何也不叫人來說一聲?”說話間,便走到對面女孩子跟前兒,含笑道:“沈姐姐。”同那女孩兒並肩而立,又看向他兩個。
那女孩子見雲鬟如此,便也裊裊婷婷,轉身凝睇,她的手中仍握著一柄牡丹拜月團扇,如此花容月貌,盡態極妍的,竟正是先前在鳳儀書院見過的沈舒窈。
第85章
這沈舒窈回身,便見季陶然跟趙黼就在跟前兒,她畢竟比雲鬟年長几歲,一看是兩個少年來到,便垂了眼皮兒,只以團扇遮在身前兒,略屈膝行禮,道:“見過世子……季公子。”
季陶然不想在雲鬟這兒的竟是她,忙便回禮,忐忑說道:“不想沈小姐在此,我果然來的唐突了。”
趙黼卻一言不發,烏沉的雙眸盯著沈舒窈,瞧了會兒,便轉開目光看向雲鬟。
卻正見雲鬟也瞧著他……兩人四目一碰,趙黼眉頭微蹙,眸色越發深沉。
雲鬟卻若無其事地轉開頭,因對沈舒窈道:“我原本以為沈姐姐不認得我表哥跟世子爺,不料竟是認得的?”
沈舒窈垂眸笑道:“算不上是認得,不過先前晏王回京後,我叔父曾設宴接風,我也在相府里,曾見過世子一眼,季公子是先前就見過兩回。”
雲鬟微微一笑:“這便好了,也不至於太生疏。”說罷,又看著季陶然道:“表哥你來的正好兒,我正有事要同你說呢,你隨我來……”又回頭叫露珠兒來給趙黼倒茶,對沈舒窈道:“姐姐且等我一會子。”
季陶然忙跟著,兩個人進了屋子裡。
外間沈舒窈見趙黼來了,本想迴避,聽雲鬟這樣說,便勉qiáng站定。
趙黼掃她一眼,也並不言語,只散散慢慢地站著。露珠兒因奉了茶上來,見兩個人gān站著,不敢多話,便退後侍立門邊兒。
風chuī影動,聽不見屋裡兩人說些什麼,更顯得靜默非常。
沈舒窈搖了搖扇子,略覺著有些尷尬,便只好做無事狀,道:“世子近來可安泰麼?”
趙黼眉峰微蹙,也不看她,只“唔”了聲。
沈舒窈見狀,面上也有些不大自在起來,於是便低頭假裝看花,慢慢地往旁邊挪開幾步,不知不覺離趙黼又遠了些。
與此同時,在屋裡,雲鬟站在窗戶邊兒上,透過那半掩的窗扇往外掃了一眼,才輕聲問季陶然道:“先前說的事,如今可怎麼樣了,我聽父親說大理寺派了一位姓衛的大人?”
季陶然道:“我今兒來,原本正想著來跟妹妹說這件事兒,不料姨夫因世子在,就傳我過去陪客,反耽擱了。”
雲鬟笑道:“我知道。你只快說qíng形是怎麼樣?”
季陶然方把這兩日外頭的qíng勢同他說了一回。
原來自從韓敏被bī的說出宋邰那日早起,原本是去書院見院長的,衛鐵騎就命人將何院長傳了去,便直接問他那日早上叫了宋邰去是為何故。
不料何院長聽了,滿頭霧水:“這是什麼話?我何曾叫過他呢?”
衛鐵騎見他竟要隱瞞,便道:“已是有人供認,那日宋邰一大早兒去學院只為見院長的,你又何必抵賴?”
何院長聽他口吻有些嚴厲,這才驚道:“這話竟是從哪裡說起?我若是真傳他早上見,又何必不認?”
衛鐵騎見他不似作偽的,便說:“既然說不在書院,又在何處,可有人證?”
何院長想了想,道:“早上我自然是在府內,有老妻為證……另外,府內也有丫鬟僕人等可證。”
衛鐵騎大為納罕,便果然傳了幾個何府的丫頭奴僕,問起那日早上的qíng形,人人都說何院長是在府里的,竟並無破綻。
季陶然將此qíng同雲鬟說了,道:“是六爺打聽出來的,我們便猜是韓敏說了謊,本想叫他出來問問,誰知他家裡人護著,竟不肯放他見外人。衛大人好歹又傳了一次,他卻跟啞了似了,一句話也不說。”
雲鬟點了點頭,道:“倒也罷了,若韓府的人真的把他看在家裡外人不見,卻也是好。”
季陶然不明白這話,便問:“這是怎麼說?”
雲鬟看他一眼,便道:“你只想,這韓敏跟宋邰是最好的,宋邰已送了xing命,倘若他有些什麼不可告人的機密之類,這韓敏自然是知道的,若是那兇手因此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