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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趙黼虎視眈眈,宋漠皺眉又吃一口,只覺酸中有股微臭的氣息,偏偏格外之辣,就如在吃一桶泔潲水般,轉頭“哇”地一聲。

    周圍眾將士見狀,面面相覷,老寇呆道:“不至於難吃到這種地步?”

    宋漠擺手,只顧捂嘴嗆咳。

    趙黼摸著下頜,笑道:“是不是這粗糙的晉城小食,不合你大遼尊貴睿親王的脾胃呢?”

    宋漠聽他一語道破自己的來歷,驀地抬頭:“你、你如何……”

    趙黼笑道:“是不是被本世子的英明神武驚呆了?我聽說,遼國有個睿親王,是最聰明過人、無所不知的,甚至還是個過目不忘似的奇才。方才你跟老寇應答的那般順利無誤,所以我就想,一個遼人,怎麼會這樣清楚晉地的風土人物,說的一毫不差呢?那自然就是傳說中的那位奇才了。”

    睿親王滿面通紅,不知是因為方才吃了兩口食物,還是被趙黼話語中的嘲笑之意羞rǔ所致。

    老寇跟眾將官終於反應過來,老寇驚怒:“原來這廝是遼賊……”氣憤不已,卻被人拉了下去。

    趙黼道:“不過,任憑你怎麼博古通今,說出花兒來,老子就用一碗麵食,就能試出你的真假來,你服不服?”

    睿親王既然敢潛入大舜,自然是有備而來,他編造的晉地身份,也是有根可究,一來是因為他身邊有個舜國的貼身之人,教會些鄉土方言,二來他自己博覽群書,對晉城的風土人qíng摸了透徹,所以說起來頭頭是道,絕無差池。

    只不過畢竟是遼國貴族,這些酸酸辣辣的地方獨特小食,又如何親口吃過,更加是吃不慣。

    睿親王臉色漸漸肅然,終於道:“你原本並不知我是遼人,如何這一次來,就知道了?”

    趙黼道:“遼國派人來議和,陪同的還是金雕衛,我自然不信,既然不是來議和的,那定然是另有所圖。”

    睿親王自不知此事,面上透出懊惱之意,卻又說道:“那你怎知道我是遼國貴族?”

    趙黼道:“能讓金雕衛出面的,當然不會是閒人。何況你先前的行為舉止,哪裡像是個商販。”

    方才睿親王落座,那般提筷,以及被嗆到後的種種,皆是教養極好的上位者才有的反應舉止。

    睿親王見已經無可抵賴,垂眸片刻,再抬頭時候,卻氣宇軒昂道:“不錯,我正是大遼國的睿親王蕭利天,此番不慎落在世子的手中,也是命該如此……世子有勇有謀,本王敗在你手裡,無話可說。”

    肩頭一沉,睿親王轉頭,卻見是趙黼將手在肩頭一搭,望著笑道:“可不必無話可說,讓我白養著你在這兒不成?要多說些有用的才好,不然……”

    睿親王以為他是以用刑要挾,不料趙黼端起桌上那一碗酸辣角,道:“你既然對我國種種無所不知,那就也該知道何為‘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好好吃,別làng費。”

    睿親王色變,竟覺比受刑更難過,忙道:“且慢,我的確有一件事要傳達給世子。”

    趙黼道:“何事?”

    睿親王道:“我雖不知這一次金雕衛來是不是真的為了我,但是,在我出帝京之前,國師曾向皇上建議,要跟大舜停戰議和。”神色鄭重,不似作偽。

    睿親王又道:“是以世子也該好生想想,若下次使者來時,大舜該如何行事。兩國jiāo戰多年,各有損傷,若是停息gān戈,兩國修好,才是利國利民之幸事。”

    趙黼端詳他片刻,臉上的笑轉作幾分涼意,輕聲道:“當時黑水河邊兩州,都是我們舜地所有,是你們將兩州百姓殺戮殆盡,縣鎮都夷為平地,才引戰至此,如今卻來提‘議和’兩個字?要不要議,能不能和,到底該如何行事,老子心裡有數,很不用你教。”

    趙黼說到這裡,手中那碗酸湯往睿親王腳邊兒一摜,碎瓷湯水污濺了睿親王半袍。

    趙黼轉頭冷道:“給我好生看著這遼賊,他的狗命或許大有用處。”

    睿親王叫道:“世子!”

    趙黼頭也不回地帶人一路出外去了。

    睿親王上前一步,又被獄卒侍衛攔住。

    且說趙黼出了地牢,又吩咐了多加了人手在此仔細看押,免得有什麼紕漏。

    身邊眾將士都覺驚異,渾然不知原先擒到的竟是如斯一個大人物,道:“只聽聞睿親王是遼國皇帝最寵愛的一個王爺,真似有神相助一樣,竟讓世子親自擒住了他。”

    也有的說道:“怪不得那些遼人忙來議和,原來是怕傷著這個寶貝。”

    又道:“不過他最後那句,卻並非作假似的,倘若遼人真的想議和,我們卻是要如何?”都看向趙黼。

    趙黼聽眾人七嘴八舌,心裡仍有些憤憤,又覺可笑:“議和?等老子帶兵殺入他們帝京,踏平他們黑蘭之山,才好跟他們議和。”

    旁邊將官們有的驚異,有的拍掌大笑。

    因完了此事,趙黼吩咐眾人自退,仍是回內宅去。

    不料才進角門,就見前方有兩道人影,彼此對面而立,背對著他的那個可巧轉過身來。

    趙黼瞬間有些失神,竟脫口叫了聲:“阿鬟?”

    第387章

    只見那女子,生得眉若遠山,目含秋水,竟是個絕代佳人,然氣質卻似深谷幽蘭,著一件淡鵝huáng的素色衣裳,更顯得人淡如jú。

    趙黼正有些愣神之際,便聽得身邊有人說道:“咦,這位姐姐是什麼人?”轉頭看去,卻見來者竟是蔣勛。

    先前蔣勛自請來到雲州後,便在營中統兵,雲州風沙大,氣候酷烈冷寒,蔣勛原本是個白面清秀的青年,如今風chuī日曬的,肌膚竟有些微微地麥色,然而五官卻也更長開了似的,比先前越發沉穩大氣。

    趙黼自打回來,也早見過蔣勛,此刻見他來了,便又掃了那女子一眼,卻見她正垂著眼皮,波瀾不驚地緩步走開。

    趙黼皺皺眉道:“不知道是什麼人。”

    蔣勛目送那女子走開,卻見其姿態容貌,卻很是眼熟:“怎麼看來像極了一個人……”

    趙黼咳嗽了聲:“是麼,像誰,我怎麼沒看出來?”話雖如此,忍不住又看,卻見那女子不知何時已經轉過廊角,消失不見了。

    蔣勛微微一笑道:“那方才世子口中喚的,是誰的名字?”

    趙黼見他竟聽見了,“老”臉一紅,啐道:“好小子,也是學壞,敢來詐老子了?”

    蔣勛才斂了笑意,道:“我聽聞世子擒回來的那個,是遼國的睿親王?”

    趙黼道:“方才去牢里看過,他起初還想瞞著,卻怎地瞞得過我的雙眼?一詐就詐出來了。”

    其實縱然一碗酸湯詐出了“宋漠”並非晉城人士,或許也可以從他的舉止言談中判斷是遼人貴族,然而一下就認出是睿親王,卻也的確是趙黼的運氣。

    他畢竟跟遼人打了這許多年,對遼國皇親貴戚,摸了個大概,只是這睿親王,深居簡出,卻是個有些神秘的人物,算來他是當今遼國皇帝蕭西佐的侄子。

    睿親王的父親,是蕭西佐的皇兄,原本是個名望甚高的皇子,只是短命了些。

    而睿親王的大姐姐,卻也是個傳奇,當初曾入舜的皇宮,為趙世妃子,頗為得寵……後來卻又慘死了的那位。

    睿親王也算是他家裡唯一存活的一人了,傳聞他博古通今,滿腹經綸,生得容貌秀美,談吐風雅,所以很為蕭西佐喜愛器重。

    當時,趙黼見睿親王那侃侃而談事無巨細的模樣,不知怎地便想起了崔雲鬟,因此才詐蕭利天,果然竟一猜即中。

    蔣勛道:“我方才進來的時候,又聽他們議論說遼人想要議和?”

    趙黼道:“這蕭利天也是這般說法。”

    蔣勛道:“世子意下如何?”

    趙黼笑道:“不把黑水兩州的仇報了,掀翻他們帝都,我始終是氣難平的。如今又讓我捉到這蕭利天,可見是老天也幫咱們,正好行事。”

    忽然見蔣勛似有憂慮之意,趙黼便湊近了些,問道:“怎麼了?是在想議和的事呢,還是想京城那妮子的事?”

    蔣勛被他一晃,匆匆笑說:“無端端又玩笑起來。”

    趙黼道:“你既喜歡那妮子,怎麼偏偏跑了呢?”

    蔣勛皺眉,本不yù回答,想了想,到底又說道:“她的心不在我身上,我留在那裡,又有什麼意思。本來我覺著那並無所謂,只要能看著她就好了,可她總是看著、看著……”

    蔣勛瞅趙黼一眼,終於又一笑道:“罷了,橫豎現在我都忘了。”

    趙黼眼神晃了晃,不知怎地,明明是在說蔣勛,此刻,卻引得他的心也有些亂跳。

    趙黼咳嗽了聲,摸著臉道:“其實那種聒噪的小丫頭,也難為你這樣深qíng。不過誰叫六爺天生麗質太招人喜愛?罷了,我的錯兒,好歹相見,如今便請你吃酒當賠罪!”不由分說摟著肩膀。

    蔣勛哭笑不得,只得同他而去。

    京城,晏王世子府。

    靜王趙穆來回踱了兩步,道:“哥哥是不是哪裡記錯了?”

    晏王道:“我也不知怎地,忽然間就想起來了。”

    趙穆道:“先前並不記得有,如何忽然就又想起來?這話也當不得真。”

    晏王苦笑道:“未必不真,我本來就懷疑了,那時候書房內只有我,崔鈺跟謝鳳三人,謝鳳的品xing,決不至於動手殺人,我又什麼事也不記得……想來,畢竟事qíng的癥結就在我身上。而謝鳳一再緘默不說的原因,也正是因為她知道內qíng,她不肯說,原來是為了我著想……”

    晏王原先聽雲鬟只堅稱“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心中還隱隱猜疑她此話的真假,畢竟里外兩間,幾步之遙,外頭有什麼動靜,裡面都會聽得清清楚楚,她何至於竟隻字不提?

    一直到在大理寺堂上,他忽地想起來那夜的一些影像,才慢慢地反應過來。

    心中竟萬般感慨,便道:“當初在金鑾殿上,父皇曾問她那夜到底是怎麼了,且是以死相bī,那孩子還不肯說呢。先前被當做兇嫌被擒去大理寺,又受了刑,卻仍是……唉,這份心意著實叫人……”

    晏王后知後覺反應過來,心中頗覺暖慰,不由默默想道:“怪道黼兒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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