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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天水一笑,抱著雲鬟將走,徐沉舟忽然道:“稍等。”走到周天水身旁,擰眉看她:“方才你為什麼給那人讓路?”

    周天水張了張口,又嘆了一聲,方道:“你要是跟我似的親眼看見他長得什麼樣兒,你也要避之不及的。”

    徐沉舟皺皺眉,眼見周天水抱著人邁步而去,便吩咐手下捕快將馬車帶人一塊兒帶回縣衙。

    白清輝早聽了捕快回來報說羅添已死,又聽說屍首已經運了回來,便同縣丞主簿一塊兒外出查看。

    如今程典史跟“謝小史”都不在場,少不得縣丞要探一頭的。

    當下來至馬車旁邊兒,還未爬上去,只看一眼,腿已經軟了,差些兒一腳踩空磕撞在馬車上,忙掩面後退,瞬間臉上血色都退了個gān淨,被人扶著才算站住腳,卻仍是原地呼呼喘氣,又俯身gān嘔。

    主簿也是個書生,見縣丞尚且如此,自個兒哪裡敢靠前?

    白清輝早聞到那刺鼻的血腥氣了,當下命仵作好生收拾現場,便看徐沉舟道:“徐捕頭隨我來。”

    徐沉舟心裡有事,便隨他來至書房。

    白清輝緩緩落座,問道:“羅添是怎麼死的?”

    徐沉舟因跟羅添相識,又見他死狀那樣,可謂如遭巨擊,沉默片刻,才道:“四肢俱斷,胸腹剖開,另外……”

    這極簡單的八個字,說來容易的很,只有親眼看到現場,才會知道那場景究竟何其令人難以忍受。

    白清輝垂眸:“另外如何?”

    徐沉舟道:“另外……陽物也被切下……”縱然向來風流不羈如他,此刻說起來,仍是難以啟齒,更兼羅添是他“好友”,越發口角艱澀。

    聽了這些離奇可怖之語,白清輝臉色卻仍如常,點了點頭道:“徐捕頭大概已經知道,我傳了盧逾跟張小左兩位來縣衙了罷?”

    徐沉舟因向他稟告現場qíng形,又想起目睹的羅添死狀,只覺渾身沉重,道:“是。”

    白清輝道:“先前徐捕頭是有意在名單上漏落這兩人的?只是為了讓本縣忽略此事?”

    徐沉舟明白他必然已經盡知內qíng,一時無言以對。

    白清輝道:“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兇手正是因為此事才如此瘋狂殺人?上回在此跟謝書吏商議案qíng的時候,徐捕頭應該就疑心此事了,倘若你直言相告,羅添未必會死的這樣快。”

    徐沉舟道:“大人恕罪,當時我雖……想到此事,可是……”

    白清輝道:“可是如何?”

    徐沉舟道:“可是據我所知,當年那兩個人……都已經死了。”

    雙眸微閉,徐沉舟眼前又出現那幾乎都被他遺忘了的一件事。

    當時六個人在大樹之下乘涼,馮朗發現樹林中之qíng,硬是攛掇眾人去看。

    六個人都是衝動血熱的少年,又吃了酒,哪裡受得了那種qíng形,又因為是野外密林,人跡罕至,如法外之地,更是容易激發人心底的shòuxing。

    羅添素來又是個最橫行無忌的,當下便首當其衝撲了上去,將那女孩子抱著壓住,一時耳畔都是那女孩兒厲聲尖叫,以及衣裳被撕扯的聲響。

    那少年大叫著衝上前來,這六人當中,馮朗跟杜遠士都是讀書為要,雖會兩招武功,但並非練家子,張小左年紀最輕,體格不好,也不頂用。

    但除了他們三人外,徐沉舟,盧逾,羅添三個卻不是好對付的。

    他三人因為從來不好讀書,鎮日結jiāo三教九流,磨練拳腳談習武功等,手底自然有兩招過得去的。

    徐沉舟聽了杜遠士那句話,轉身要走,那少年要上前救人,卻被盧逾攔住。

    只不過那少年竟也並非等閒,又因qíng急心切,廝打片刻,竟把盧逾打傷,順勢又撲向羅添。

    羅添正心急火燎行事中,竟不肯舍了身下之人,便嘶聲叫道:“老徐!”

    徐沉舟跟羅添最好,見那少年瘋虎似的沖了過去,羅添必然吃虧,他雖不屑羅添所做,卻也無法袖手,當即抬手擋住那少年,將他bī退。

    此刻盧逾因吃了虧,便爬起來,竟從靴筒里拔出一把刀子,擦擦嘴角鮮血道:“好小子,敢傷你盧大爺!”

    馮朗也起身從旁相助,頓時便把那少年纏住。

    徐沉舟見鬧得如此,便道:“行了,都別太過了。”

    誰知那少年因恨他擋住自己,竟從地上撈起一塊兒石頭,猛扔了過來,正從徐沉舟左邊臉頰擦了過去,頓時劃破一道血痕。

    盧逾笑道:“哥哥想做好人,奈何這小子不領qíng呢。”

    羅添已經呻吟起來,身軀扭動,顯然已經得手,那女孩兒的叫聲已經有些沙啞,掙扎著扭頭看著少年。

    少年也近似瘋癲般,不由分說沖向盧逾。徐沉舟見“木已成舟”,又抬手抹去臉頰上的血,當下轉身離去。

    身後依稀傳來羅添的叫嚷笑聲,盧逾發狠rǔ罵之聲,仿佛還有張小左的聲音……徐沉舟心裡煩悶之極,頭也不回,直走回了大樹下,見罈子里還有些許殘酒,便抱起來喝了。

    半個時辰左右,五個人才又回來,羅添跟盧逾竟是半身血,馮朗酒有些半醒,臉上神色恍惚,杜遠士也有些yīn沉不語,張小左眼中噙著淚,渾身發抖。

    徐沉舟見狀,便跳起來:“是怎麼了?”起初以為他們誰人受了傷,仔細看時,才見並不是。

    羅添跟盧逾對視一眼,羅添先笑道:“沒事兒!”

    盧逾便將血衣脫下,也不做聲。

    徐沉舟一一掃過眾人,杜遠士跟馮朗避開他的目光,只看向別處,只有張小左仿佛要哭出來,見徐沉舟盯著自己,忍不住小聲說道:“都、都死了……”

    徐沉舟心頭一驚:“什麼都死了?”

    張小左捂著臉道:“那兩個人……羅大哥跟盧哥哥……把他們……”

    盧逾喝道:“膽小鬼,你怕什麼!”

    羅添也笑道:“不過是兩個沒人倫的小畜生罷了,死就死了,瞧你怕的這混帳樣兒。”

    徐沉舟喝道:“老羅,到底是怎麼樣?”

    羅添才道:“又怎麼樣?誰知道那丫頭那麼不禁弄,竟然死了,真是晦氣……那小畜生見狀,發了瘋似的,口口聲聲要殺了我們……我們總不能等著他來殺呢?當然是先下手為qiáng了。”

    徐沉舟不知說什麼好,瞪了這幾人半晌,拔腿往林子裡而去。

    盧逾攔住他道:“哥哥做什麼去?”

    徐沉舟一言不發,盧逾道:“你若是想去看那兩個,還是罷了。”

    羅添也說道:“行了,別娘們兒似的,把東西收拾收拾,咱們去吧。”

    徐沉舟見他兩個如此雲淡風輕,不由有些怒意,還未開口,卻聽杜遠士道:“本來、本來不該出人命的。”

    馮朗聽了,也皺眉道:“就是,是羅大哥太xing急了。”

    羅添瞅著他兩人,冷笑道:“如今知道說我太xing急了?難道你們沒那個意思?出了事兒,就都怪在我身上?”

    又看馮朗:“你可別說你沒消受過,這可真是提起筷子吃ròu,放下筷子罵娘不成。”

    徐沉舟聽話中有異,不由看向馮朗:“老馮,這是何意?”

    馮朗酒力已退,臉上有些漲紅,竟不能答。

    杜遠士拂袖,搖頭喃喃:“罷了,罷了!不用再提了。”

    經此一場,眾人竟是不歡而散。

    此後,眾人雖絕口不提此事,但馮朗跟羅添卻再不來往,盧逾倒仍是如先前一般,跟誰也一樣jiāo好。

    是以馮朗從杭州回來,宴請昔日好友,竟也沒有請羅添到場。

    縣衙書房之中,徐沉舟對著白清輝將此事說了一遍,便道:“到底那兩個人因何而死,我也並沒有細問,此事……發生之後,眾人一直都諱莫如深,就當沒發生過的一般。”

    白清輝不言語。

    徐沉舟又道:“我雖然……也想再回去看看,但是……”他本想回去看看那一對兒少男少女,可是想到羅添盧逾的話,知道以他們兩人的心xing,若起了殺機,自然不會留活口,就算回去看,也是徒增難受,並沒什麼用處。

    因此竟狠心不曾回去。

    白清輝見他說完,才道:“我正要同徐捕頭說此事。”

    徐沉舟抬頭看他,白清輝道:“第一個被害的馮朗,是口中被cha入匕首,我跟謝書吏說起來,都覺著這行兇手法極為特殊,至於杜遠士,則是腹部中刀,再加上羅添的死狀,更可以斷定,兇手是為了當日之事復仇而來。”

    徐沉舟怔怔聽著:“這行兇方式,可有什麼不同意思?”

    白清輝道:“照你們所說,那一對兒少男少女是被馮朗首先發現,也是他張揚出去引出這場禍事,所以他是第一個身死,口中cha著匕首,便是警戒他多嘴致死。“徐沉舟暗中握了握拳。白清輝道:“至於杜遠士……他是第二個身亡,或許跟他當時所處境遇有關,畢竟從兇手角度出發,他是除了馮朗後,最易下手的一個,且根據張小左所說,當時眾人搏鬥,是杜遠士撿了匕首,不想竟刺中了那少年腹部。此一次,只怕是以牙還牙。”

    這件事連徐沉舟都不知道,頓時心更涼了幾分。

    白清輝道:“接下來,是羅添。他是罪孽最重的一個,所以如你所說……斷了四肢,還有陽物被切,自不必說。”

    徐沉舟仰起頭來,長長地吁了口氣:“據大人說來,這兇手只怕還會繼續犯案,那下一個……”

    白清輝目光仍是極清冷寧靜的:“死了三個,接下來的張小左,盧逾,跟徐捕頭。本來張小左是最易下手的,然而如今你們都在縣衙,那兇手自然無法。”

    徐沉舟道:“方才在羅添被殺現場,周天水跟兇手打過照面,還傷了那兇手。”

    “我自會再傳來細問。”白清輝又道:“這兇手苦心孤詣如此,自然是復仇無疑。故而本縣心想,是不是當日那兩個人未死?”

    徐沉舟頭皮發麻。

    白清輝道:“事不宜遲,我想立刻去找那兩個被害人的屍首,不知徐捕頭意下如何?”

    徐沉舟遲疑道:“我……畢竟也是此案當事之人,且先前又向大人隱瞞此事,大人還要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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