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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玫道:“千真萬確的,您老人家照辦就是了。”說罷,自去了。

    陳叔目送青玫離開,越發憂心忡忡,他以為雲鬟年幼無知,自然不知謝二等人的láng子野心,然而如今騎虎難下,只能見機行事了。

    謝程張聞言,卻得意起來,原來他們先前來時,已經打聽清楚。

    這謝家本是鄜州城首富之一,只因子嗣單薄,到謝氏這一輩,竟只謝氏一女而已。

    偏偏謝氏遠嫁京城……後來謝家二老相繼離世,謝氏自京內回來守孝,因鄜州城內多有些流言蜚語,謝氏便把城內宅邸變賣,奴僕等多半也都發付了,只帶著陳叔青玫等幾個心腹奴僕,遷來這僻靜的素閒莊內。

    謝二此人,跟謝家的確沾些親戚關係,他們舉家本在別州,因謝二為人làngdàng,且又好賭好色,便把家產揮霍一空。

    窮極無路之時,不由想到謝氏這一脈,他知道謝氏本是外嫁女,近來且又過世了……偌大家私落入誰手?難不成是那個別姓的小崽子?且又不過是個女流……思來想去,自然起了歹心。

    如今聽青玫來說留飯,他們便自忖是稚子無知,而老僕也不足為據,必然要遂心事成了!

    及至中午,素閒莊果然奉上好菜好飯,三人廳中落座,盡qíng吃喝,正高興處,忽然聽見外頭有些喧譁之聲,三人趁興而起,來到廳門處,往外看去,忽然都是一驚!

    原來,此刻滿院之中,竟有十幾個農人聚集,都是些黝黑jīng壯的漢子,一個個挽著衣袖,擄起褲腳,仿佛才從田間gān活兒而來,手中還提著各種家什:或鋤頭,或鐵鍬,或鐮刀等……不知何故。

    而陸陸續續,仍有許多農人從外而來,頃刻間人數又翻了一倍。

    最可怖的是,有不少農人低低jiāo談之後,便看向他們三人……目光之中,大有惱恨忌憚之意。

    只因謝二等心虛,猛然見此陣仗,心頭不免有些掂掇,三人擠在一處,都有些色變,不敢吱聲。

    正心懷鬼胎觀望之中,見陳叔從廊下而來,謝二自恃身份,便皺眉叱問道:“陳叔,這是何意!”

    陳叔見問,不慌不忙道:“二爺別急,這些都是莊上的佃農,今兒是照例過來聽小主子吩咐話的。”

    謝二道:“又吩咐什麼話?”

    陳叔微笑道:“這個老奴卻也還不明白,得等小主子開口了才知道。”話雖如此說,雙眼卻盯著謝二,緩緩道:“二爺若是吃好了,我送二爺出去如何?免得這院子內擁擠,這些鄉下人又粗手笨腳的,若是有個失手,驚了二爺便不好了。”

    謝二心頭倒吸一口冷氣,回頭看看張奎老程,兩個人的臉色也都不大好,老程湊過來,低聲道:“好漢不吃眼前之虧……不如暫避風頭。”

    謝二正有此意,冷笑了聲,望著陳叔道:“好……既然如此,我今兒便先去就是了,陳叔也不必送,橫豎我知道路。”

    陳叔斂了笑,一言不發,謝二抬腿要走,忽地回頭道:“是了,今兒來了一趟,還不曾跟我那妹妹見面兒呢?那就改日再會罷,橫豎來日方長的。”

    陳叔聽了這話,雙手握拳,眼中透出怒色來。

    原來先前陳叔跟謝二等在廳內說話之時,雲鬟拉著小狗子,在外頭聽得分明。

    她本就疑心謝二的來意,如今更是確鑿了,眼見陳叔落了下風,雲鬟便悄然退出,卻把青玫跟來福叫到跟前,先吩咐青玫去廳上傳話——此乃緩兵之計,穩住了謝二等人。

    雲鬟卻又對來福說明,讓他即刻出莊,把莊上的佃農們都聚集來,只說東家有要事要宣布。

    果然,見來了這許多人,又都手持“兵器”,謝二亦怕鬧出事來反吃了虧,因此便“逃之夭夭”了。

    這三人去後,佃農們兀自不知發生何事,正在竊竊私語,議論紛紛。

    其中一個說道:“我聽來福說,好像是有外人想要奪素閒莊的家產,倘若真的換了東家,可不知道還會不會像是謝夫人那樣慈悲心腸的好人了。”

    原來這些農戶租種謝家的田地,但凡遇上旱澇,時氣不好、處境艱難的地步,謝氏經常會減免他們的租子,且對些貧苦過甚、老弱病殘的家戶,還每每接濟救助,因此這周圍的佃農們都十分敬重謝家。

    而來福去傳話之時,卻也按照雲鬟囑咐的,故意說是有人不懷好意,欺負謝家小主子,意圖要侵奪謝家宅地等話,故而先前一些知曉風聲的佃戶,才對謝張三人怒目相視。

    眾人議論了會子,毫無頭緒,便忐忑地催問陳叔。

    方才陳叔回後院,早也得了雲鬟的話,當下來至廳前,便對眾人說道:“今日喚了你們前來,是小主人有一番話,叫我轉達。”

    偌大的庭院內,幾十號農人,盡都屏息靜氣,鴉雀無聲。

    陳叔道:“方才你們也都看見了,那三人前來,的確是不安好心。”

    頓時之間,眾人不安鼓譟起來,陳叔抬手,示意大傢伙兒安靜,才復說道:“謝家是如何對你們的,你們也都清楚,倘或換了一個東家,未必會是這般寬厚了。然而你們放心,小主人是個有主見的,何況先夫人是那樣的xingqíng,更不會容許謝家的田產落到狠毒之人的手中,做出些刻薄剋扣、欺壓鄉里的惡事,也壞了謝家的名頭。”

    陳叔說明其中利害之後,見眾人都點頭稱是,便順勢定了計策,自此之後,眾人齊心協力,分出些踏實可靠的青壯年等,每日六人,輪班在素閒莊外巡邏,以壯聲勢,兼護衛之責,免得給謝二等乘虛而入。

    如此過了幾日,平安無事。

    這一天,是鄜州城大集,青玫林嬤嬤兩人便帶了雲鬟,乘車進城玩耍。

    對女子而言,最愛者無非是jīng巧珠花、新美衣裙等,青玫跟林嬤嬤便是如此,獨雲鬟毫無興趣,只漫漫地跟著,看兩人時不時地盯著一匹緞子雙眼放光,或對著一串珠鏈愛不釋手,她心底只是暗笑。

    不覺來至十字路口,人來人往中,有隊衙差從旁巡邏而過,其中一人忽然嘆說:“唉!這次老子說什麼也不去了,要再摸骰子一次,就gān脆剁了這手!”

    引得其他衙差們哄然大笑,有人回說:“前頭就是賭館,且看秦爺今兒的手還在不在,只怕已經癢的先飛進去了!”

    那秦爺啐道:“這小狗頭討打……”

    雲鬟心頭一動,此刻她雖然尚未記起來說話之人是誰,卻篤定自己曾聽過這個聲音。

    雲鬟回身,遙遙望見身後不遠,有一道懶散身影,歪歪地正要拐彎。

    剎那間,雲鬟想起自己曾在何地見過此人、聽過這聲兒,卻因為這份“想起”,不由叫她臉色微微發白。

    這會子林嬤嬤跟青玫兩人,正對著一匹好緞子同店家討價還價,如火如荼,竟都未留意她。

    雲鬟躊躇片刻,終於深吸一口氣,邁步追了過去。

    第7章

    鄜州城的縣衙捕頭秦晨,其實為人不錯,只天生有些愛賭的毛病,改了幾次未果,今日同眾捕快巡邏至賭坊跟前兒,不免觸動舊癢。

    捕快們早知其意,有的便拉他yù走,有的卻故意起鬨,秦晨聽到裡頭骰子盅響,裡頭賭徒們高呼大小,便果然如一根看不見的線牽著自個兒一般,頓時魂魄也飛了,待醒悟過來之時,人已身不由己地站在了賭桌跟前兒。

    嘩啦啦,耳畔是骰子在盅內滾動碰撞,聲聲催人,那荷官看見秦晨,眉開眼笑,便帶笑催促道:“秦捕頭如何只管看,好下注了!”

    秦晨聞言,手也不由自主地去摸錢……正掂掇著要押大小,忽地聽見有個人道:“押大。”

    在一片鼓譟不堪的大呼小叫里,這沉沉靜靜又有些稚嫩的嗓音,惹得秦晨一怔,忙低頭看去,目光所及,竟見一個粉妝玉琢般的好孩子,不過五六歲模樣,不知何時亦不知何故竟立在自己身邊,正凝眸看著自個兒,目光相對的瞬間,竟又道:“這遭兒開大。”

    秦晨啞然失笑,見這孩子挽著個烏油油地髽鬏,如此粉面朱唇天生可喜,本該天真爛漫的模樣,此刻卻有些肅然認真地,催促自己開大……秦晨便笑道:“好啊,人人都說我是個賭鬼,不料如今長江後làng推前làng,你是誰家的孩子?竟比你秦爺更出息呢。”

    周圍的人聞聽,有人湊趣笑道:“這孩子生得倒好,又如此愛賭,莫不是秦爺你的種?”

    秦晨笑罵道:“好狗頭,正是老子跟你娘生的。”

    鬥了幾句嘴,秦晨舉起手來,卻道:“押小!”

    這孩子自然正是崔雲鬟,聞聽秦晨偏偏押小,雲鬟便微一蹙眉,然也並沒說什麼,只是抬頭瞟了秦晨一眼罷了……秦晨見她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淡淡掃過來,隱隱似有不虞之色,便哈哈大笑。

    誰知還未笑罷,就聽見骰盅落定之聲,秦晨忙低頭看去,荷官定睛一看,已經叫起來:“四五六,是個大!”

    剩下的笑噎在嗓子眼裡,秦晨目瞪口呆。

    眼看錢又被拿走,秦晨心痛如絞,正yù收手不賭了,衣襟一角卻被人握住,卻是崔雲鬟道:“別走,再押,這次還是開大。”

    秦晨不由詫異,周圍兩個賭徒聽見,便又打趣道:“秦捕頭,你兒子催你呢,怎好意思就走?不如再賭一把。”

    眾人起鬨之下,加上秦晨本就二心搖擺,便咬牙伸手入懷,又掏了一塊兒碎銀出來。

    那荷官笑問:“秦捕頭,這次可要押什麼?”

    秦晨猶豫不決,崔雲鬟靜靜道:“押大。”

    秦晨挑眉,對上她篤定的眼神,不知為何竟心頭一動,只覺得這孩子的話竟有十分可信之意,秦晨心頭哭笑不得,想:“他娘的,難道真是老子的種,怎麼竟認真信他呢?”

    然而來不及讓他多想,眼見又要揭盅了,秦晨便對雲鬟道:“這次老子聽你的,若是還輸了,老子就把你典押在這兒!”

    尋常孩子聽了這話,只怕是要面露懼色的,不料雲鬟面不改色,反又說道:“押大。”

    秦晨啼笑皆非:“我今兒真是開了眼了。”抬手把錢拍下,叫道:“就聽我兒子的,大!”

    眾人哄堂大笑之中,荷官揭盅,卻是四六九,果真是個大!

    秦晨雖然愛賭,但賭運很不佳,竟是十賭九輸,這次本也是任意胡為罷了,本做足了又輸的準備,誰知竟偏押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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