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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雨臉色煞白,回頭看向兩人,胸口起伏不定。

    如茗便道:“嬤嬤別瞎說……”又對靈雨道:“這也是為了娘娘好的意思,妹妹別往心裡去。”

    靈雨瞪了兩人半晌,扭身往外,腳步如飛來到二門上,因夜深,門早關了,靈雨拼命拍打了會子,外頭才有人道:“gān什麼呢?深更半夜的。”

    靈雨道:“門外是誰?”

    那人道:“王府巡侍趙峰。”

    靈雨忍著哭泣之意:“娘娘病了,你把門打開。”

    趙峰遲疑不肯,靈雨厲聲道:“若娘娘有個三長兩短,你擔待的起嗎?”

    那趙峰才有些動搖,忙去叫了人拿鑰匙來,把鎖打開。

    靈雨滿面淚痕,見門外站著一名高大侍衛,手中挑著燈籠,她便忙跑出去,拉著道:“快快帶我出王府!”

    杜峰嚇了一跳:“做什麼?”

    靈雨道:“這兒的人不頂用……去京兆府!”

    杜峰越發吃驚,不敢擅動,旁邊那拿鑰匙的家奴也掂掇說:“怎麼鬧得這樣?”

    靈雨把淚咽下:“你們聽好,別因為王爺不在府里,一個個就發橫作妖了,我們娘娘命大,她活著還好,她若真箇兒沒了救,我拼一口氣也要把你們都咬死,王爺也饒不了你們!”

    杜峰見她淚流滿面,心裡有些畏怕,也有些同qíng:“我們並不敢,裡頭是怎麼了誰知道?你、你到底去哪裡,我陪著就是了?”

    靈雨深吸一口氣:“京兆府季少尹是娘娘的表親,我要去找他。”邁步要走的功夫,忽然搖頭:“不對,這會子要找個能壓得住的人……”

    那兩個人面面相覷,不知怎麼樣。靈雨眼前微亮,把心一橫:“去刑部!事到如今,只能去刑部……這會子侍郎一定在!”

    杜峰道:“姑娘說的是白侍郎麼?王府內宅的事,他縱然在,又管什麼用?”

    靈雨斬釘截鐵道:“侍郎若是不管,那我就擊鼓報案……有人要毒害娘娘!”

    第120章

    雲鬟竭力蜷縮著身子,意識已然模糊,太難形容的疼讓她的腦中逐漸空茫,仿佛一切都不復存在。

    直到有一隻手在她腕上搭了搭,然後輕輕在額上一覆。

    她抖了抖,幾乎分不清現實跟記憶,耳畔有人喚道:“阿鬟!”

    腹中仍是劇痛,儘管這劇痛只來自於記憶,卻因記憶的纖毫分明而也清晰無比地疼痛著,雲鬟並不知道自己已經也蜷起身子,疼得發出呻吟。

    那人將她撈起來,緊緊擁入懷中,同時伸手覆上她的額頭。

    “阿鬟?阿鬟醒醒!”

    連呼幾聲,雲鬟才睜開雙眸,此刻臉上已全是冷汗,而眼睛裡也是黑浸浸地,仿佛黑夜浸在水裡的冰,有一絲令人瘮然的涼悸。

    待看清眼前之人後,雲鬟奮力將他推開,手忙腳亂地往後挪去,眼底驚慌跟惱恨之色jiāo織閃爍。

    正在這時,門口有人驚呼了聲,原來是靈雨聽了動靜,便奔了進來,來到chuáng邊兒,正yù行禮,雲鬟卻起身張手,竟將她緊緊抱住。

    靈雨瞪大雙眸,不知如何。

    而在她旁邊,趙黼默默看了會兒,才將靈雨用力拉開,近乎粗魯地推到旁邊兒,他握著雲鬟的肩膀,咬牙喚道:“醒醒!你看看我!”

    雲鬟掙了掙,卻被他牢牢握住,她被迫抬眸看去,卻見眼前之人,並非記憶中那眼中帶些亦正亦邪的“江夏王”,而是目光之中泛著憂慮之色的少年。

    因來的急,此刻身上只著雪白中衣,披衣散發,幽淡的燈影下,顯得格外寧靜無害。

    此時此刻,雲鬟才慢慢地從回憶的噩夢中“醒”了過來,定睛再看其他,目光掠過靈雨,以及站在門口面色驚疑的流蘇,雲鬟逐漸想起了身在何處,今時,不是往日!

    心頭驀地一寬,仿佛繃得太緊的弦鬆了下來。

    可臉上淚汗jiāo加,一時仍忍不住想要落淚:是啊……今世並非往日,她尚且沒入江夏王府,一切大錯,或許還未鑄成。

    雖不願當著人面兒……尤其是他跟前兒落淚,但畢竟難以按捺心中的悲喜jiāo集,雲鬟垂頭,無聲無息,淚落如雨。

    趙黼先前見她眸色逐漸恢復了先前的“平靜”,也暗自鬆了口氣,因見靈雨站在跟前兒,有些呆呆地,他便輕描淡寫道:“做了噩夢魘住了,不必大驚小怪,去倒杯茶過來。”

    靈雨忙答應了聲,便去倒茶,流蘇見狀,就也站在門口等候。

    頃刻靈雨送茶上來,趙黼道:“這兒沒你們的事兒了,退下吧。”

    靈雨跟流蘇兩個雙雙行禮退後,出了門兒,一塊兒回房去。

    廊下,流蘇因說道:“你是怎麼聽見有動靜的?就匆匆跑出來,這樣火燒眉毛,我還以為世子怎麼了呢。”

    靈雨不答。流蘇想到方才那qíng形,又道:“有些古怪,世子對小鳳子也太好了些吧。竟親自守著。”

    靈雨方道:“大約是看哥兒年紀小,他又生得可人疼,世子對他好些是應當的。”

    流蘇點點頭:“難怪,果然好看的緊,得虧不是個女孩兒,不然的話……”

    靈雨抬頭看她:“不然的話怎麼樣呢?”

    “不然的話,豈不是要把她收房裡了?你幾時見世子對人這樣上心的?”流蘇抿嘴一笑,又道:“罷了,深更半夜的,快些回去再睡會兒妥當。”

    且說在屋內,趙黼見人都去了,左右看看,又在懷中掏了會兒,畢竟沒帶手帕子,索xing抬起袖子來給雲鬟擦拭臉上的汗淚。

    雲鬟將他推開,澀聲道:“世子……你也去睡吧。”

    趙黼道:“你做了什麼夢了?”

    雲鬟道:“並沒什麼。”

    趙黼道:“我在隔壁,聽著你聲兒都變了,還說沒有?”

    心底的驚悸終於慢慢退下了,雲鬟道:“我夢見……吃壞了東西,肚子疼得厲害。僅此而已。”

    趙黼又看了她半晌,才道:“原來是這樣,那現在可好些了?”

    雲鬟道:“好了,世子且去吧,給人看見了不像。”

    這會兒,因門開著,不知從哪兒進來一隻飛蛾,迎著燈影飛了過來,忽閃著翅子不停往燈焰里撲,把屋內的光線也扇弄的時明時暗。

    趙黼本極心煩,想將這飛蛾捉住捏死,然而看著它一次又一次撞上燈心的模樣,卻又不覺有些發呆。

    最終,那蛾子最後一撲,狠狠地抱上了燈心,只聽“嗤”地輕微一聲,火光bào漲幾寸,把那飛蛾裹在中間兒,卻又很快嘶嘶地化成了灰。

    這般壯烈似的,又把趙黼驚了一驚!

    雲鬟見趙黼不答,只顧盯著那撲火飛蛾看,她心頭一動,就也看去,望著那飛蛾一次次不顧身地,竟有些不忍,心中yù讓趙黼把它揮退放出門去,才喚了聲,就見那飛蛾猛然抱火,剎那得償所願。

    雲鬟見那蛾子化作一團火焰,心不禁也隨著突突地跳。

    趙黼卻忽然笑道:“好好,一隻小蟲兒罷了,竟也有如此氣xing。”

    雲鬟心裡莫名難過,轉開頭去:“蟲豸不懂生死界限,只顧覺著這火光燦爛光明,才無視存亡之危罷了,倘若是個人,明知自取滅亡,只怕就知難而退了。”

    趙黼卻笑道:“未必,子非魚,焉知魚之樂?興許它知道生死,卻仍為著那一刻的歡喜而一意孤行呢?”

    這兩句,細想倒也有些道理,雲鬟不覺抬眼看他,因被飛蛾攪亂,屋內光線越發黯淡幾分,趙黼的眼神也一發深沉,聽他又道:“何況叫我看,人跟蟲豸也沒什麼兩樣。有時候還更蠢些呢。是了,阿鬟你做過這‘飛蛾撲火’之事麼?”

    沉默,雲鬟道:“世子做過麼?”

    趙黼道:“不曾。”

    雲鬟笑笑,趙黼道:“老子做的那叫‘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說什麼飛蛾撲火那樣喪氣。”

    雲鬟微微愕然,趙黼傾身過來:“終於瞧見你笑了?以後不要總是冷著臉,六爺最喜歡看你笑了。”

    他不說則已,一說,雲鬟便又淡淡地轉開頭去。

    趙黼悵嘆,略坐了會兒,忽然說:“你真箇兒想見白侍郎?”

    雲鬟見他忽然提起此事來,便道:“是。”

    趙黼道:“我可以許你見他,只不過,你得告訴我到底是為了何事……你不必現在告訴我,但是,我不喜歡被人蒙在鼓裡,你可懂?”

    雲鬟略一思忖:“好。”

    趙黼莞爾,抬手在她頭上揉了一把:“小鳳子很乖,早些睡罷,明兒六爺給你安排,爺對你好麼?”

    雲鬟見他又胡亂調戲起來,便低低道:“世子。”

    趙黼長吁一聲,站起身來:“那你歇著罷了,只不許再做那些夢了。”他起身往外yù走,忽地又停下來,回頭望道:“還有一件事,我送你那簪子,你究竟帶著不曾?”

    雲鬟問道:“帶著怎麼樣,沒帶又怎麼樣?”

    趙黼眯起雙眸,繼而點頭笑道:“的確並不怎麼樣。可對我而言,你若是帶著身邊兒,不管如何,我心裡就高興。”

    雲鬟低頭想了一想:“那世子可以高興了。”

    趙黼哈哈一笑:“我就知道。”意氣洋洋,真箇兒去了。

    次日,趙黼晨起,他是早就養成的習慣,晨起必舒展身子,今兒也依舊打拳習she等。

    雲鬟因夜晚翻騰,有些晚起,聽見窗外隱隱有低語聲兒,才醒了過來。

    方想起如今不是在侯府,於是急忙起身洗漱,幸而她衣著服飾均都簡單,片刻功夫便收拾妥當了。

    才要出門,就聽門外流蘇道:“如何世子都打了一趟拳了,書童還沒起呢?”

    是靈雨回答:“昨兒晚上受了驚,必然是要多睡一會兒的,世子也沒說什麼,不打緊的。”

    雲鬟低著頭出來,靈雨看見,忙趕上前來:“哥兒起來了?覺著怎麼樣呢?”

    雲鬟道:“無礙了。”

    流蘇遠遠地盯著看,靈雨便故意道:“世子在後院練箭呢,我帶你過去。”說著,便引著雲鬟而行。

    頃刻間,便穿月門來到後院,此刻趙黼已經練了一趟拳,身上發熱,正褪去外裳半袖,端地蜂腰猿臂,英氣b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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