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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黼陪著皇帝說了半天話,候著皇帝睏倦睡了,又且無事,便要出宮。

    正走到乾和殿,便看見前方有幾名侍衛打扮的在低語說笑。

    趙黼本不以為然,誰知目光轉動,看見其中一人,他便走上前去。

    這些人見他走了過來,又都紛紛見禮,趙黼道:“小柳兒,你怎麼在這兒?”

    被問話的卻正是保寧侯之子柳縱厚,忙道:“今日輪到我當值,正進來換班的,殿下是要出宮麼?”

    趙黼道:“是啊。對了,前日你家裡那一場辦的甚好,我記得明年便要娶親了?”

    柳縱厚笑道:“還未曾謝過殿下賞光呢,殿下記得不錯,正是明年二月初三。”

    趙黼點頭道:“這新娘子也不錯啊,你們見過了沒有?”

    柳縱厚咳嗽了聲,道:“不瞞殿下說……有一次我去顧翰林府里做客,曾遠遠地看了一眼。”

    趙黼見他雖不曾多嘴品評,但是臉上含笑,顯然是個極滿意的模樣,便笑道:“如此便先恭喜了,真真是郎才女貌。”

    柳縱厚又忙謝過,又說了到時候請去等話,趙黼便撇開,自己出宮而去。

    翻身上馬,趙黼心想:“我問新娘如何,他也不惱,自提起新娘之時,也並不見輕佻之色,竟似是個君子。左看右看都挑不出什麼不好,難道過錯出在白樘的那外甥女兒身上?嗯……白樘鎮日冰山似的壓人,他那外甥女只怕也是個棘手的人物。”

    正且行且想,卻見前方一隊人馬經過,趙黼定睛一看,笑道:“白天不可說人,夜晚不可說鬼,如何想想就看見了?既如此,我且多想想阿鬟。”他本是玩鬧,心念一動卻當了真。

    如此閉起眼睛,竟一陣狠想,不多時,果然隱約察覺有人悄悄地靠近身邊,趙黼怦然心跳:“終不成真的這樣靈驗?”急忙睜開眼看。

    第414章

    且說趙黼正“搖卦”似的念著雲鬟的名兒,察覺有人靠近,心中又驚又喜。

    忙睜眼看時,卻見一張臉正在面前,雙眼狐疑地覷著自己。

    滿懷喜悅陡然涼了,趙黼呸道:“不聲不響地是在做什麼?扮鬼嚇人?”

    原來來者竟正是張振,因笑道:“我倒是想問殿下,你方才在馬背上搖頭晃腦,喃喃有詞,看著中邪似的,是怎麼樣?我是擔心才過來打量的,反怪我呢。”

    趙黼哼了聲,懶怠理他。

    兩人並轡而行,張振打量他兩眼,道:“遼人在蘭劍山下離奇身死的事,殿下可聽說了?”

    趙黼道:“聽說了,只死了一個人而已,不足提。”

    張振笑道:“聽說此案jiāo給刑部處置了,那些遼人還嚷嚷說是禮部的人弄死的呢。”

    趙黼冷笑道:“他們也能叫的出口,這跟著來的都是一幫好手,我們要去弄死,還得費些力氣,若是輕易就給禮部的人弄死的,那還哪裡用得著我們拼死拼活?也不知他們是太看不起自個兒了,還是太看得起那些文官了。”

    張振道:“殿下果然不愧是殿下,說的如此有理。我竟無言以對。”

    趙黼斜睨道:“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你來做什麼?”

    趙黼本是隨口戲謔的話,卻見張振臉色有些細微地忸怩,趙黼驚訝:“你真的有事?”

    張振只得訕笑道:“也並不是什麼大事。”

    趙黼見他如此反常,便催問。

    張振只得說道:“殿下可還記得沈相爺家的妙英小姐麼?”

    趙黼啞然且意外:“這是自然,無緣無故提她做什麼?”

    張振道:“父親近來同我說……有意要同沈家的女孩子……聯姻。”

    趙黼先是微驚,繼而蹙眉,卻不答話。

    張振道:“我先前有所耳聞,當初太子妃有意選沈家的女孩兒……如今有一個已經是靜王妃了,這一位又是嫡出的小姐,且殿下你還未曾成親呢,故而我來問一問你的意思。”

    趙黼道:“你問我做什麼?難道問我娶不娶沈妙英?”

    張振眨了眨眼。

    趙黼笑道:“若是如此,你且放心,我從來沒打過這個主意。”

    張振又一聲咳嗽,低聲道:“殿下,我多一句嘴,你如今身份不同以往了,且也的確是時候該娶妻生子,這才有利於承繼江山社稷……你若是娶了沈家的女孩子,自然大有裨益。”

    趙黼擺擺手道:“不娶不娶,你愛娶就娶去,不要囉嗦。”

    張振點了點頭:“不過,若不是妙英小姐,是別的什麼門當戶對的,倒也使得……”屢屢眼波晃動。

    趙黼這才回過味來,轉頭看他道:“敢qíng你醉翁之意不在酒,不是來問我沈妙英的?”

    張振肅然道:“我只是一心一意為了殿下著想而已。”

    趙黼道:“去你的!沈妙英我不要,你那妹子我卻也無福消受,你要麼自己留著,要麼就……”趙黼頓了一頓,說道:“可繁總不會還是那樣死xing不改?”

    張振嘆息:“卻也有些異樣。”

    趙黼問道:“怎麼異樣了?”

    張振道:“先前你匆忙離京,妹子竟也並沒格外顯出憂心的意思,後來王爺被冊封太子,她也並未格外喜歡……先前連去你們府里恭賀,也有些懶懶的,不似先前一樣雀躍。”

    趙黼笑道:“妙,小丫頭是不是終於懂了。”

    張振道:“什麼懂了?”

    趙黼道:“自然是學會惦記她該惦記的人了。”

    張振眉頭皺蹙,趙黼道:“我勸你還是別替她cao心,也別亂配鴛鴦,你若真為她好,只去問問她的心意到底如何,便知道了。”

    別了張振,趙黼看看時候,便又轉往鎮撫司,點卯批文,不在話下。

    正專心理事,外間一名緹騎來到,躬身道:“殿下,有要事相報。”

    趙黼聽罷,早跳起來,且走且命備馬。

    且說先前,審問了兩邊兒的人後,白樘推演案發之時的種種qíng形,又加上季陶然的驗屍屍格,認定了兇器是遼人常用的彎刀,便推斷兇手是睿親王的人。

    可睿親王不肯輕易承認,反而質疑。

    是夜,白樘查看此案相關的種種記載,又把季陶然所呈的屍格看了許久,忽然想到了一點細微關鍵之處。

    次日早上,白樘便派人去請睿親王、以及當日案發之時的那些遼人護衛將官等,竟又重回到了蘭劍山下的湖邊兒。

    睿親王淡淡道:“尚書這是何意?我今日在醉紅樓定了午時一刻的桌兒呢,尚書最好在此之前便完事妥當。”

    白樘掃他一眼,又看他身後的那幾個遼人,便把那日跟睿親王的推論當眾說出。

    這些遼人聽了,神色各異,有的惱怒,有的驚疑,吵嚷道:“胡說,我們怎麼會自己人殺自己人?”

    白樘身後跟著的,除了巽風離火,阿澤浮生,還有季陶然跟雲鬟兩人,見遼人敢如此無禮,他們自然也暗自不忿。

    白樘卻並不在意,只道:“不必著急,我有一事想問。”

    睿親王抬手制止了眾人的鼓譟,卻聽白樘道:“各位進京,隨身帶幾件兵器?”

    一員遼將道:“我們雖然日夜兵器不離身,但是因為是來議和,不是來打仗的,所以並沒有帶大兵器,只是每個人一把匕首防身罷了,前日she獵用的弓箭還是跟你們要的呢。”

    白樘道:“那麼各位的匕首,現在可都在麼?”

    此刻雲鬟打量在場眾人,卻早看見有一人驀地低頭,抬手摸了摸腰間,竟面露憂慮之色。

    其他人卻笑道:“當然是隨身帶著的,如何,難道要見識麼?”不等吩咐,彼此相視,竟齊齊地拔刀出鞘!

    只見十幾把如同彎月的鋒利匕首,在日影下寒光耀耀,這些人又都目露凶光地盯著白樘,自然是想要用這陣仗,將眼前的舜人嚇倒。

    可讓所有遼人意外的是,雖然他們是趁其不備突然亮刀,然而對面的白樘巽風……乃至雲鬟季陶然等,卻都無動於衷,只季陶然挑了挑眉而已。

    眾遼人略覺失望,這架勢就仿佛這邊兒做盡姿態,自以為天下無敵,在對方眼中,卻顯然不值一提。

    睿親王道:“尚書可看見了,我們的護身兵器都在。”

    遼人們哂笑了會兒,自又將彎刀重新送回鞘中。

    卻聽得一人道:“且慢。”

    出聲的卻是雲鬟,竟指著中間的一名遼人道:“請這位將軍,借彎刀一觀。”

    那被點中的遼人略有些色變,卻道:“我、為何要聽你的?”

    睿親王看看雲鬟,又回頭看了眼,道:“耶律単,把你的兵器給這位大人看看。”

    耶律単不敢抗命,這才重又拔出彎刀。

    雲鬟只略微掃了一眼,便對白樘道:“大人,就是他了。”

    睿親王聽說的古怪,不等白樘開口,道:“耶律単,把你的兵器給我看看。”

    耶律単聞言,越發透出幾分忐忑之色,雙手將彎刀呈上,睿親王舉手要拿,他身邊另一名侍衛道:“親王且慢!”

    睿親王一愣,那人將匕首接過去,翻來覆去看了片刻,竟道:“這不是你原來的那柄,這是假的!親王請看。”轉身將匕首遞給睿親王。

    睿親王接過來一看,即刻看出端倪。

    原來這幾個隨侍將官的貼身匕首,都是遼國軍中配發之物,故而所有刻花形體等大小一致,只是眾人隨著自己喜好,在把手之上有的自行雕刻名字,有的墜上些骨雕等物罷了。

    可是此刻耶律単手中所拿的這柄,大小雖則一樣,但是細看起來,把手上的花紋不同,且彎刀刀鋒也不似他們原先配發的那樣鋒利jīng致罷了。

    睿親王也喝道:“耶律単,你原來的那柄彎刀呢?”

    耶律単見被發現,只得說道:“殿下,我那柄彎刀……昨日發現不見了,因找不到,只得先去買了這一把。”

    睿親王眼中透出狐疑之色,看一眼白樘道:“什麼時候不見的,總不會,是在蕭忠死後不見的?”

    耶律単臉色發白,終於答道:“是。”

    睿親王身側的那些遼將原本還一臉猜疑,聽了這句,又想起先前白樘所言以及叫他們所做的,頓時也都有些反應過來,一個個看向耶律単,有xingqíng格外急躁的已經跳起來:“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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