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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日鬧得再甚,也不過是淡然而過。

    今日若是趙黼在說別人,只怕他也眉頭不皺一下兒,可是……

    話一出口,清輝便立即後悔了,只是覆水難收而已。

    季陶然因不放心,徑直追了出來,道:“怎麼忽然就惱了?”

    清輝起初不答,想了會兒,便道:“我……或許是……”目光閃爍,一聲嘆息。

    yù說不說,清輝搖了搖頭,上車自去了。

    這日,清輝回至府中,伺候的小廝說道:“爺才回來,大概還不知道呢,那邊的表姑娘病了。”

    清輝一怔問道:“怎麼病了?可要緊麼?”

    小廝說道:“說是不大要緊,也沒讓請大夫,是從將軍府里回來後就不大好了,他們說是被風chuī了。”

    清輝換了衣裳,去見過了祖母等,略說幾句,眾人也提起了顧芍病了的事。

    齊夫人對清輝道:“你們兄妹是最好的,不如你去瞧一瞧她。”

    清輝還未答應,白老夫人在上頭道:“小孩子被風撲了,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何況她既然病著,多有不便,索xing不用進去攪擾了。清輝又在衙門忙了一整日,也該叫他好好歇歇,左右是住在府里,什麼時候看不得。”

    又叮囑清輝道:“好孩子,你別叫我cao心,自己多保養些,別像是你那爹爹,這裡已不是他的家了,他只是當那刑部是家呢。”

    清輝只得答應,又略說兩句,便退了出來。

    清輝本想去探望顧芍,只是因白老夫人這幾句話,心裡也有些忌憚。

    當下便往外出去,不料才走片刻,便見他的姑姑顧夫人帶著兩個丫頭迎面走來,見了他,便止步道:“清輝回來了?”

    清輝行禮,口稱“姑姑”,想了想,又問道:“聽說表妹病了?卻不知怎麼樣?”這會兒通常便是顧芍陪著顧夫人過來請安,如今只顧夫人一個,可見的確有礙。

    顧夫人道:“是,因今兒出門了一趟,大約是受了風,如今在屋子裡靜養著呢。”

    清輝道:“我隱約聽說並未請大夫,這如何使得?縱然是小恙,也要仔細警醒些才好,可知有些症狀最怕拖延?”

    顧夫人掛一絲苦笑,道:“不必提請大夫了,這孩子特意叮囑不叫喧嚷出去,不料仍是給府里的人知道了,還驚動了太太跟老太太這些……她心裡也很過意不去呢。”

    清輝道:“都是一家子,何必這般見外?我本想去探望妹妹,又怕天晚了,且她靜養,我去反打擾了。就拖姑姑回去說聲兒,讓她好生調治,切勿多心多想,病才好的快。”

    顧夫人笑了笑,眼神卻甚是溫柔,道:“說什麼打擾,你若是去瞧,你妹妹才是高興的呢。就算你如今去不得,回頭我告訴她一聲說你惦記著,她也必然喜歡。”

    兩人說了幾句,顧夫人便仍去給老太太跟齊夫人等請安。

    清輝yù回書房,才走不一會兒,卻見伺候顧芍的一個叫慧兒的丫頭,匆匆地從廊下走過,且走且抬手,卻是個淌眼抹淚兒的模樣似的。

    清輝掃了一眼,心中疑竇叢生,當即撤回來,卻沿路往顧芍所住的院落而去。

    白府是大族,房屋田舍自然不在話下,顧夫人雖然出嫁多年,昔日的院落卻仍保持原樣,逢年過節或者老太太跟太太們的壽,她偶爾也會回來住兩日。

    這一次回來暫住,卻仍也是在昔日的院落中。

    顧芍小時候,隨母親回來,清輝還同她見過幾次,對這妹子略有印象,等她漸漸大了,又常在顧家,且男女有別,少有jiāo際,彼此便生疏了。

    清輝進了院子,卻見院中靜悄悄地無人,屋裡才有燈火光。清輝咳嗽了聲,才邁步上台階。

    裡頭果然聽見了,忙迎出來,卻正是慧兒,抬頭見是他,便道:“清輝少爺……您、您怎麼來了?”

    清輝不語,慧兒忙打起帘子請他入內,一邊兒道:“姑娘方才還念叨著……”說話間,退到屋裡,借著淡淡燈光,果然看見她眼中有些淚痕。

    清輝道:“你哭什麼?”

    慧兒吃了一驚,忙道:“並沒有哭,只是……迷了眼。”

    清輝並不多語,往內走了幾步,門口看了眼,見顧芍坐在榻上,握著手帕,正在低低咳嗽,肩頭微微發抖。

    清輝這才邁步入內,道:“妹妹怎麼樣?”

    顧芍低著頭,聲音輕柔,道:“表哥來了,請恕我不能下地了。”

    清輝略留心些打量,卻見顧芍只是微微垂著頭,雖看似規謹如常,可清輝的心思眼力何等厲害,只一眼,便覺似有些“彆扭”,只一時不知到底如何。

    清輝道:“你怎麼了?”

    顧芍這才抬頭笑了笑:“沒有怎麼,只是心裡有些悶罷了。”

    清輝皺眉,又掃了她幾眼,終於看出那異常所在,忽然走到chuáng邊兒,道:“你將臉轉過來。”

    顧芍面上的笑陡然收了:“表哥……”

    對上清輝冷冽的眼神,顧芍咬了咬唇,終於微微低頭,將臉往右邊兒略轉了轉。

    清輝原本發現她雖看似無事般,實則有意無意地別著臉,仿佛藏躲什麼似的。

    如今定睛細看,心頭一顫!原來顧芍的左邊臉上,竟有幾道傷痕,從鬢邊兒划過腮前,看著就仿佛是被人抓了一把似的。

    顧芍本細皮嫩ròu,如此qíng形,就如一種茶花的名字——“抓破美人臉”似的,自然觸目驚心。

    這傷痕倘若再狠一些兒,便是破相了,想必她一直瞞著,不然的話,府中上下此刻也不至於這般風平làng靜。

    清輝雙眸微睜,眼底透出怒色,道:“是誰動的手?”

    顧芍道:“表哥別急,是我……一時不留神,從那花枝子底下經過的時候,被樹枝劃傷了。先前母親還罵過我一頓,我已經知錯了。”

    清輝如何肯信,何況這傷痕,一看便知道乃是被指甲劃破的。

    清輝只當是府內有人欺負了顧芍,便道:“到底是誰?你不肯說,難道我不會去問?”

    顧芍伸手握住他的袖口:“表哥!”坐在chuáng上,眼中便有些淚影汪汪地。

    清輝心頭一軟,眼底的銳色才退了下去,道:“你就算是顧家的人,也是這府里的親戚,是誰敢這樣放肆?這並不是你自個兒的事,這是整個白府的顏面。你只管說出來,這件事就算給父親知道了,也絕不會饒過那動手的人。”

    顧芍眼睛一眨,淚珠兒滑落下來,顧芍道:“表哥誤會了,我不肯說,其實不是因為忌憚府里的人……自從跟母親回來住,上下向來是極照料的。又哪裡有半分放肆不好?這個……是外頭受了的傷。”

    清輝心中一轉,即刻想起先前聽人說她今日是去了張將軍府。頓時道:“你今日去的是驃騎將軍府內,難道……難道是那張小姐?”

    雖然張可繁刁蠻名聲在外,可畢竟是個大家小姐,按理說不至於會做出此事。

    清輝正思忖,顧芍道:“並不是張家姐姐。”

    清輝道:“還有旁人?”

    顧芍道:“的確是有一個趙雲姐姐……”

    清輝聽到“趙雲”二字,皺眉道:“名字,就叫做趙雲?”

    顧芍點頭,苦笑道:“其實也是怪我自己不好,這位趙姐姐,我先前只見過一面兒,只不過因覺著她甚是特別,便從來心中仰慕,很想跟她結jiāo。這一次恰好她得閒前往,本來還相談甚歡,只不過……因提起表哥……”

    清輝問道:“提起我怎麼樣?”

    顧芍聲音越發低了,道:“我因說起,我被柳家退婚,然後現在在府內住著,表哥對我甚好……不料她忽然就說……”

    清輝怔忪:“她說什麼?”

    顧芍道:“她竟說,我被柳家退婚,興許是冥冥之中只有天意,或許會遇上更好的。我聽她說的有些怪異,便不敢接口,誰知她、她……便問我是不是有意中人了。”說到這裡,臉上有些泛紅。

    清輝道:“然後呢?”

    顧芍卻又流露惶恐之色,道:“我不知該如何回答,可她忽然說,說表哥是要跟張姐姐訂親的……叫我不要、不要痴……”重將臉轉開,不再說下去。

    清輝眸色一沉,喉頭微微一動,卻並未出聲。

    顧芍肩頭一沉,終於捂臉道:“是我的不是,我因受不得這話,便推了她一把,她就……”

    是夜,清輝回到書房,翻了幾本書。

    到子時將近,忽然心思翻湧無法遏制,揚袖一揮,桌上的書冊盡數跌落地上。

    門口小廝聽得嘩啦啦地聲響,不知何事,忙跑進來看,卻見燈火搖曳之中,清輝背對門口站著,雖聽見腳步聲,卻並不回頭,只冷冷道:“出去。”

    次日,清輝乘車出門,本yù前往謝府,行到半路,便吩咐道:“去鎮撫司。”

    不料昨夜趙黼人在宮中,此刻尚未回來,清輝只得暫離。

    回到大理寺,清輝喚一名差人:“去將禁軍統領柳縱厚傳來。”

    將晌午之時,趙黼進大理寺,卻碰見柳縱厚往外,兩人打了個照面。

    自從上次聽季陶然說了柳縱厚的風流軼事,趙黼便有些“無法面對”柳縱厚,奈何是屬官,又且是小侯爺,抬頭不見低頭見。

    柳縱厚行禮道:“殿下。”

    趙黼瞥他一眼道:“你如何在這裡?”

    柳縱厚道:“先前是白少丞傳喚。”

    趙黼道:“啊……”即刻猜到是為了阮磬之事,便道:“說了什麼?”

    柳縱厚道:“也並沒什麼其他,只問我……阮磬那案子,有無線索之類。”

    趙黼卻不想跟他深談,道:“無事就好。”一點頭,入內去了。

    柳縱厚回頭目送他入內,才轉身出大理寺而去。

    且說趙黼進內,見白清輝正在翻看方才所錄的供詞,趙黼舉手在門扇上一叩,笑道:“在忙著呢?”

    白清輝見他來了,將手中各色放下,起身行禮。

    趙黼自踱步進來,在旁邊椅子上大馬金刀地坐了,道:“不用虛套,聽說你去鎮撫司找我,為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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