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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話間,果然見白樘被內侍引著走了進來,上前行禮道:“王爺可好些了?”

    晏王道:“已經沒有大礙了。有勞尚書親自來一趟。”寒暄兩句,便令落座。

    趙穆問道:“謝主事如今可還在監察院呢?”

    白樘道:“是。”

    趙穆道:“我聽說接理此案的是陳威,他跟你可向來是有芥蒂的,你是不是擔心他奈何你不得,便對底下的下手?”

    白樘道:“王爺說笑了,陳御史該不是那公報私仇的人。”

    晏王先前雖不常在京城,可也依稀聽聞朱芷貞的典故……見狀看看他兩人,忽然對靜王道:“你的側妃,原先嫁的可就是陳御史?”

    趙穆笑道:“哥哥說對了。”

    晏王忽地不安起來,道:“這般說來,白尚書,跟你,卻都似是跟那陳御史有些齟齬,偏偏黼兒又跟你們不錯,這一次……”

    趙穆道:“哥哥可是擔心謝主事了?”

    晏王道:“我總不能平白看著謝主事陷在那裡。何況侍衛們也並沒就親眼看著她動手,只看見拿著刀罷了。”

    且晏王心裡知道雲鬟的真正身份,又仔細打量過,是那樣比花更嬌比雪更潔的女孩子,怎會殺人?又如何能在那冰寒黑牢中多呆一分?禁受不住不說,倘若一不留神,給人發現了異樣,卻無法收場。

    晏王想到這裡,五內俱焚,白樘看的明白,便道:“王爺要保謝主事出來,只怕……有些難,只不過,畢竟昨晚上發生何事,只王爺跟謝主事在場,先前謝主事竟只說記不得了,對任何人也不肯吐露,倘若王爺能親自前去相問,或許謝主事可以對王爺說,也未可知……”

    晏王點了點頭,白樘又道:“我向來深信謝主事為人,絕不是個濫殺的xingqíng,只要謝主事肯說出真相,又有王爺作證,監察院自然奈何不了了。”

    晏王再無法等,立刻起身yù去。

    趙穆勸道:“太醫說,哥哥的身子還要好生調養,怎宜奔波?”

    晏王鐵心執意要去,趙穆無法:“既然如此,我便陪哥哥走一趟罷了。”白樘自忖不能相隨,便送兩位王爺到門口。

    正要分道揚鑣之時,便見前方是任浮生氣急敗壞地來了,道:“四爺快去監察院,有消息說謝主事被用了刑了!”

    這一句話,不僅是白樘,連晏王跟靜王兩個都驚呆了,還未反應,就見白樘翻身上馬,對兩人道:“兩位王爺,請恕我先行一步。”

    話音未落,一提韁繩,已經打馬而去。

    剩下晏王滿面驚懼,聲音都怒極而顫,道:“怎麼竟然用刑?也是陳御史所為?好個混帳東西!”

    趙穆忙催促馬車快行,又道:“這陳威,是跟隨太子哥哥的,如今事qíng出在世子府上,自然是要大張旗鼓地弄出來。”

    晏王道:“什麼弄出來?不好好查案,是想做什麼?”

    趙穆嘆道:“哥哥只管自己細想就是了。”

    兩個人在後緊緊追隨的當兒,前面白樘已經帶了任浮生,飛馬先到了監察院。

    監察院門口侍衛遠遠地見了,自都認得是刑部尚書,不敢阻攔,正yù行禮的功夫,那人已經一片雲似的從馬上掠了下來,腳尖點地,自眼前閃身而入。

    身後任浮生動作慢了些,抬頭卻見白樘早就入內,那幾個侍衛面面廝覷,還未說話,任浮生也跳了入內。

    而此刻監察院內里廳上,卻也熱鬧,幾個侍衛跟隨從等站在門口,都看著廳中。

    眼前,陳威卻正同一人對峙,因喝道:“你是刑部之人,本該迴避。先前因是陪著安平侯的,便只當親戚論處,已經算是寬大了。如今何必又來橫生事端?不要不知進退,速速離開此地。”

    那人卻正是季陶然,咬牙道:“我不管你說的是什麼,今日我一定要見到謝主事。你不要得意,如今案qíng未明,謝主事且還有官職在身,你就敢對她用刑,你真當刑部是這樣好欺負的麼?”

    陳威才要呵斥,就聽得外頭道:“他並不是當刑部好欺負,而是當刑部無人了!”

    抬眼看時,卻見白樘面帶寒霜,冷若寒山似的舉步而入。

    陳威見他現身,心中一凜,皺眉道:“白尚書這話是什麼意思?”

    白樘道:“我說的,你該聽得很清楚,你若不是當刑部無人,當刑律於無物,怎敢這樣放肆大膽,對朝廷四品命官用刑?”

    此事的確是陳威qíng急理虧,倘若換了個別的什麼不知名兒的官,又或者是真的罪名鐵定之人,略用些刑罰,別張揚出去,倒也罷了。

    先前也不是沒有過些失勢的官員被用刑的舊事,不過心照不宣罷了。

    可陳威卻想不到,這一次,卻是他錯惹了人。

    聽白樘的語氣不同尋常,陳威張了張口,才勉qiáng說道:“白尚書這是在指點我們如何辦案麼?監察院行事,幾時需要刑部cha手了?”

    白樘嘴角一動,握緊的拳又鬆開,抬手指著陳威,道:“你以辦案之名違背律法,對我的人用刑,我本該也以你違背律法之名,教你知道……”

    白樘並未動作,陳威聽得這樣鋒芒畢露的語聲,卻禁不住後退了一步。

    因先前兩人的“恩怨”,他時常格外針對白樘,可不管他如何挑釁,白樘從來只是淡淡地,似乎渾然不放在心上,似今日這等話語之中劍拔弩張的qíng形,還真是頭一次見。

    卻是不見不知,一見,才知是何等令人心悸駭然。

    白樘盯著他的眼,道:“只怕動起手來,你尚經不住我一指……只且好生記住,這筆帳,我跟你記下了。”

    白樘說罷,轉身往外而行,門邊上那些人見狀,紛紛垂首避退,大氣兒也不敢出一聲,只肅然恭候他經過而已。

    身後,陳威本要反駁幾句,然而滿身竟像是被壓了一座大山,竟有千鈞重,且又冷徹身心,腳下竟有些站不住,才要動,反而身子一晃,忙扶著桌子站定。

    對面季陶然起初滿心憤怒,卻轉而被這一幕驚呆,此刻反應過來,忙轉身出門跟上白樘。

    陳威慢慢地也醒過神來,正要叫人去攔住白樘,忽地外頭有人道:“晏王殿下駕到,靜王殿下駕到!”

    且說白樘來至牢中,那獄卒不等吩咐,早手忙腳亂地開了鎖。

    白樘一眼看到雲鬟靠在牆邊坐著,面無血色,長睫低垂,幾乎不知生死。

    他閃身到跟前兒,將她輕輕扶住,想要喚她一聲,卻又叫不出來。

    打量中,雲鬟緩緩睜開雙眼,抬眸看見他,眼中雖然淚光閃爍,唇角卻微微挑起。

    正當白樘以為她是要笑的時候,雲鬟眼中淚如雨下,望著他,竟失聲哭了出來。

    白樘從未見過她如此……從小到大,這還是崔雲鬟第一次在他面前失聲大哭。就像是受盡了委屈的孩子,終於見到了能給她可靠仰仗的大人。

    白樘愣了愣,遲疑地抬手,在她肩頭輕輕地一握。

    季陶然因晚了一步,此刻急急匆匆趕來,還未到跟前兒,隔著欄杆看見這一幕,便緩緩停了步子。

    就在季陶然相看的時候,身後腳步聲響,卻是晏王跟靜王兩位在監察院御史的陪同下,雙雙來到。

    第378章

    晏王正滿是焦急地說:“何至於如此!太過魯莽……”

    靜王勸道:“哥哥息怒,彆氣傷了身子。”監察院的人在旁也自賠禮。

    季陶然來時,白樘已經聽見了,只是見懷中的人哭的這樣傷心,似有無限委屈一般,竟一時不忍將她放開,向來漠然冷靜的眼中,也略有些微瀾揚起。

    此刻,白樘極快地收斂心神,低頭道:“好了,我請了王爺前來。不要哭了。”

    雲鬟聽到一聲“王爺”,哭聲戛然停住,含淚左顧右盼,又因方才哭的急似的,身不由己抽噎了兩下。

    她的目光掠過白樘,又掠過監牢內的qíng形,才舉拳擦了擦淚,喃喃道:“這是……監察院……”

    白樘無聲嘆息,將她的肩鬆開,垂眸去看她腿上的傷。

    雖然隔著一層,但見外面的布料已經破碎,好幾處沾著血,白樘仍能想像底下的傷是如何悽慘。

    chuáng邊放著一瓶傷藥,卻原封未動。

    原來是那些獄卒奉梁御史命令送來的,只是雲鬟一來忍著傷痛,二來神思恍惚jīng疲力竭,哪裡還有jīng力去動。

    白樘後退一步,卻仍站在木板chuáng邊。

    而晏王從牢門口疾走進來,身邊跟著靜王趙穆,因有兩位王爺在前,畢竟不是時候,季陶然便只隨著站在白樘身旁。

    晏王先看見雲鬟的臉上毫無血色,嘴唇也都蒼白gān裂了似的,早心疼起來,復低頭看見腿上的傷,更是揪心的色變。

    晏王伸出手去,想要再細翻一翻看,卻又覺著不宜如此,便氣得一甩衣袖,怒道:“怎麼竟然下這樣的狠手,我竟想不到……”

    趙穆也有些詫異,卻仍勉qiáng勸慰。

    晏王怒不能熄滅,回頭怒視陳威:“你、你……本王一定要嚴懲……”

    陳威道:“王爺恕罪,下官也實在是迫不得已,畢竟事qíng出在世子府,又涉及王爺,自要儘快破案,然而謝主事竟拒絕配合……”

    晏王道:“所以你就可以用如此大刑?倘若她受刑不過,被你害死呢?”

    陳威道:“這……”

    晏王氣不打一處來,索xing道:“你給我滾開!我要帶人回府。”

    眾人皆驚,只白樘仍面沉似水。

    陳威斗膽道:“王爺,案qíng尚未查明,這人還須留在監察院……”

    晏王道:“閉嘴,既然這樣說來,當時本王也在現場,據說本王身上也有血漬,那麼本王是不是也有嫌疑?你若執意關她在此,是不是也要把本王也關起來!”

    趙穆忙攔阻道:“王兄,切莫說些賭氣的話。”

    誰知晏王本是隨口所說,誰知說完之後,腦中竟有瞬間恍惚,他舉手扶在額頭,身不由己後退了一步。

    白樘眼疾手快,探臂扶住,趙穆也忙扶著,監察院眾人見晏王被“氣”的踉蹌,均都膽戰心驚,不敢再言。

    晏王緊閉雙眼,似要回想,卻又只能觸及些模糊不清的影子,慢慢地緩了口氣,才道:“總之今日本王一定要帶走謝鳳,誰敢阻攔?就算再有什麼gān系,也都落在本王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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