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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人卻如聽雷震,猛然止步,彼此對視一眼,更不敢再說一個字。

    正進退維谷,呆若木jī,便聽得房中淡淡道:“還不走?”

    兩人聞聽,如蒙大赦,比約好的還整齊,猛轉身撒腿便跑。

    頃刻掠出數丈開外,阿澤且苦著臉嘀咕道:“烏鴉嘴……”

    浮生道:“你還敢說嘴!”剎那間走了個無影無蹤。

    如此又過了一刻鐘,雲鬟才自白樘的房中出來。

    她垂著頭走了十幾步,便聽耳畔有人默默問道:“尚書叫你有什麼要緊事?”

    竟把雲鬟嚇了一跳,轉頭看時,才見是季陶然。

    季陶然見她嚇得臉色都變了,忙笑著扶住道:“發什麼呆?果然嚇著了?”

    雲鬟定神道:“你怎麼在這兒?”

    季陶然攤手道:“你不和我一塊兒去吃飯,我一個人去也是沒意思,索xing來等你。”

    雲鬟啞然,禁不住回頭看一眼,卻見廊下寂寂靜靜,便又拉著季陶然離了此處。

    出了這重院落,季陶然才又問道:“怎麼了?尚書到底有何要事?”

    雲鬟長睫微動,輕聲道:“沒什麼格外要緊的。是了,咱們去吃飯。”

    季陶然道:“這會兒去,回來也就遲了……還是去廚下胡亂湊合一頓罷了。”

    雲鬟眨了眨眼,忽地微笑道:“不打緊,晚上去我府上,叫曉晴做幾個菜,自在吃一餐如何?”

    季陶然聞聽此言,喜不自禁:“好極了!”

    兩人商議妥當,便自去廚房裡胡亂吃了幾口,又分頭各行其事。

    如此過了月余,不覺入夏。

    這段時日,季陶然便時常往謝府來,有時候索xing在府內歇息一兩日,同雲鬟柯憲一塊兒去部里,又一同歸來。

    橫豎不管是刑部還是謝府的人,都知道他天生xingqíng熱絡和善,又跟雲鬟皆是刑部的人,兩下親近,也是有的。

    這日,三人仍往刑部而來,正下馬yù往內,忽見大街上有一匹馬飛奔而來,去勢甚急。

    刑部的公差即刻上前擋住,喝問如何。

    那馬上的人翻身而下,竟是跪在雲鬟跟前兒,道:“謝大人,我們爺命我來傳信兒……”

    雲鬟早認出是崔侯府的小廝打扮,忙令侍衛退了。

    那人起身,低低地說了一句,惹得雲鬟跟季陶然都變了臉色。

    雲鬟忙道:“你說的可真?”

    小廝道:“是才發生的事兒,我們爺十萬火急地叫我來告訴。”

    季陶然緊鎖眉頭,道:“這非同小可,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雲鬟慌亂yù走,忽地回頭對柯憲道:“柯兄,勞煩給我們告個假。”

    不等答覆,雲鬟跟季陶然兩人復又上馬,帶兩三個侍從,便隨著這小廝一徑前去。

    不多時,來到了宣平侯府。

    雲鬟抬頭看了一眼這雖則事隔經年,卻在她心底毫無褪色過的熟悉門首,心中又驚又有些禁不住地慌張。

    季陶然將她的手按了按,兩個人才一塊兒下馬。

    因事出突然,宣平侯府已經戒備起來,門口有十幾個侍衛林立,雖見是刑部的差官,只因並未往侯府里走動過,是以仍是攔住。

    兩人正yù報名,裡頭有人跳出來道:“是承二爺請的大人,休要阻攔。”

    這才放行,隨著往內,一路上見府內的丫頭小廝們,個個都面帶驚慌茫然之意,滿府內沒頭蒼蠅似地撞來撞去。

    正趕間,見崔承從內出來,眼圈泛紅。

    劈面相逢,雲鬟失聲道:“泰兒……泰兒真的不見了?”

    崔承道:“是,今早上隨著侯爺出外玩耍,沒想到竟然……”

    雲鬟雙耳轟鳴,心突突而跳:上回藍泰已經被劫過一次了,好歹安然而回,可如今又行出事……這一次,卻比先前更多添了幾分未知的兇險。

    崔承此刻也是意亂惶惑。先前,他因牢記雲鬟曾叮囑的話,不敢怠慢,只是他畢竟在軍中任職,自然身不由己。

    昨日才休假回京,略微整頓,今日便來探望,誰知還未進門,就見門上滿面慌張,說是小公子走失了。

    只因是隨著藍少紳外出遊玩,那邊兒發覺不見了,起初還懷著一線希冀,只當是藍泰淘氣,或許自行帶人回家,藏在哪裡玩耍,便命人詳細尋找府內。

    可整個府中翻了個個兒,仍是不見蹤跡。

    崔承便道:“你要不要去見一見姨母?”

    雲鬟紅著雙眼,還未回答。季陶然道:“報了大理寺了不曾?”

    崔承道:“已經催著去了。”

    季陶然安撫雲鬟道:“莫急,泰兒是個機靈孩子,福大,不至於有事。”

    誰知雲鬟因聽季陶然問是否報官,不覺想起上次白清輝對她說過的話,便問崔承道:“侯爺可也在府內?”

    崔承道:“聽他們說,發現泰兒不見後,侯爺帶人四處找尋,並不曾回府。”

    雲鬟正要叫崔承帶自己去見藍夫人,卻聽身後有人匆匆道:“大理寺白少丞來了。”

    眾人回頭,卻見果然是白清輝來到,神qíng仍是冷肅,無喜無怒,走上前道:“你們也來了。”

    雲鬟雖然還能勉qiáng自持,畢竟關心qíng切,陣腳微亂。

    如今見白清輝來到,那顆心才無端安穩起來,即刻道:“泰兒又不見了。我正yù去見……侯爺夫人。”

    清輝道:“是,自是要先見夫人,再詢問底下眾人。”

    雲鬟得了這句,越發安心幾分,當下崔承陪著,三個人一塊兒入內。

    因藍泰又失蹤,這番打擊,比上回卻更甚。藍夫人神魂失據,竟是連哭也哭不出了,呆呆地坐在裡間兒,雙眸空茫含淚。

    雲鬟才進門,見得如此,心頭巨震,幾乎忍不住便撲到跟前兒。

    季陶然跟白清輝一左一右在她身旁,季陶然更是不由拉住她的手腕,生恐她衝動行事。

    崔承上前,忍淚道:“姨母,大理寺的白少卿來了,還有……”回頭看了一眼,道:“刑部的謝主事跟季行驗。”

    藍夫人置若罔聞,竟也不看。

    清輝上前道:“夫人。”

    藍夫人聽見他的聲音,便低頭喃喃道:“少丞大人,你來了?只是你大約是白來一趟,泰兒一定會好端端回來的。”

    清輝皺了皺眉,道:“夫人……如何這般篤定?”

    藍夫人竟道:“那樣可愛的孩子,自不會有人想傷害他,所以我知道,不過是有人跟我玩笑……把他藏起來一會子,不多時就送回來了。”

    清輝見她口吻雖聽著平靜,實則神思恍惚,大有失常之意,知道問不出什麼有用的話來,便不再詢問。

    身後雲鬟見狀,一發悲從中來,雙眼中的淚簌簌而落。

    清輝同雲鬟低語兩句,便轉身出外,又叫伺候的眾人前來,一一詢問。

    崔承雖關心藍泰,可見藍夫人這般,竟也不放心。

    雲鬟著實按捺不住,便yù推開季陶然的手,過去同藍夫人說話。

    季陶然忙低聲道:“夫人傷心過度,你這會兒過去,只會叫她更受刺激。且只叫丫頭們護著……何況如今最要緊的,是把藍泰找回來,只要人回來了,她自會好端端地。”

    一語點醒夢中人,雲鬟死死忍淚,雙目盈盈看著藍夫人,心中暗暗發誓:“姨母,泰兒一定會無事,他一定會平安回來。”

    把心一橫,轉身出門。

    崔承跟季陶然見狀,便也隨著出門而去,只安排了些貼身侍女,近身照料夫人。

    此刻外間兒,白清輝正在詢問伺候侯爺夫婦的近身丫頭們。

    那些人知道上回多虧清輝才將藍泰找來,此刻如見救星,紛紛說道:“因上回的事,夫人格外留意,更沒有再放小公子出外走動,歇息時候,也不叫去別房中睡,而是留在自己身邊抱著睡了月余……近來才漸漸地又分開,誰知道竟又出事呢。”說著便也哭起來。

    清輝道:“沒有陪著的人麼?又是如何發現不見了的?”

    底下人道:“是rǔ母跟兩個丫頭在房中陪著,各處門上又有侍衛護著,防範的很是嚴密……只是因為小公子數月不曾出門,前日便吵嚷著要出去玩耍,夫人好歹答應了今日讓侯爺帶著他去城外走動……誰知道不多時,就傳了消息回來。”

    只因藍泰人雖小,卻甚是可愛jīng靈,侯爺夫婦待下也從來寬厚,因此這些丫頭婆子也自然十分喜歡那小孩子,如今見又出事,便個個感傷,均都哭做一團。

    白清輝微蹙眉頭,只看雲鬟。

    雲鬟正握緊了手聽著,察覺清輝打量自己,便走開兩步。

    兩人碰頭,清輝壓低嗓音道:“你……可覺不覺著古怪?侯府內防範這般森嚴,侯爺又是個有武功的人,又非粗魯之人,怎麼會一帶出去,立即生事?”

    雲鬟知道他指的是什麼,畢竟上次清輝也曾跟她提過一些內qíng,便道:“不管你的猜測是真是假,我們須即刻去尋侯爺為上。”

    清輝道:“說的是。”

    崔承跟季陶然見兩人議論,便走來問道:“怎麼?”

    雲鬟道:“宣平侯不知何時能回?”

    崔承道:“只怕這會子也瘋了似的在外頭找人,一時半會該回不來。”

    正商議幾句,忽然聽裡屋傳出藍夫人的哭叫聲音,竟語無倫次道:“昨日花園中有許多老鴉聚集在叫,我的心也跳的極慌,其實我早知道今日不宜出去,一定會出事,偏偏不忍心那孩子悶著……”放聲大哭,撕心裂肺。

    雲鬟只覺眼冒金星,勉qiáng吩咐崔承道:“你且在這裡守著夫人,別叫有個好歹,我跟少丞即刻出去找侯爺。”

    崔承道:“姐……”匆忙噤口,又道:“勞煩少丞跟主事大人,泰兒就拜託兩位了。”

    雲鬟點頭,又對季陶然道:“只怕柯憲說的不明白,你先回刑部,把此事稟明尚書……看看尚書是何意思。”

    季陶然亦答應,當下眾人分頭行事。

    雲鬟決定跟白清輝兩人出去找尋宣平侯的時候,萬萬想不到,他們會在哪裡見到宣平侯。

    ——正是……太平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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