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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這話之時,甚是語重心長,在崔印看來,似是一本正經在考量而已。

    然而在雲鬟聽來,卻察覺了他話語之下的揶揄之意。

    雲鬟只當一無所知,靜靜道:“我來此之事,尚書大人是知道的。”

    趙黼仍是憂心忡忡,問道:“那謝大人去鎮撫司,是不是也得跟尚書大人回稟一聲?”

    雲鬟心中已經有些忍他不得,奈何崔印還在身邊擔驚受怕,崔承又被帶了去……雲鬟便道:“世子放心,不必回稟尚書。”

    趙黼似笑非笑道:“我只是怕尚書大人’不悅’,他若是不悅起來,那可是天塌下來了一般。”

    這一句“不悅”,本來是雲鬟先前因暈厥之後醒來,怕白樘見她如此,便問說了那一句,不料他竟記在了心裡,得閒就翻出來嚼口。

    崔印在旁聽著,有些cha不進嘴去。

    幸而趙黼還是個知道見好就收的,便對崔印道:“侯爺,你且放心,這話我只對你說罷了,咱們的jiāoqíng……是從什麼時候就有了的,承兒我看著更如親弟弟一樣,他的事自然就是我的事。”

    崔印等了半天,終究等了這一句話,那心才亮堂起來,雙眼發亮看著趙黼道:“世子!”伸手要握,卻又見地方不對,便又垂手道:“既如此,我替承兒跟闔府上下都多謝了。”

    趙黼瞄一眼雲鬟,道:“不用闔府上下,有一個人的一句話就夠了。”

    崔印滿心感激喜歡,也顧不得咂摸其他意味。

    趙黼卻又轉做肅容,正色道:“事不宜遲,此事只怕已經傳揚開去,如今侯爺快些回府,安撫夫人等,我便跟謝主事回鎮撫司,料理此事。”

    崔印聽得如此,便似一錘定音,忙拱手道:“感激莫名!若真得承兒無事,世子是我們一家子的救命恩人了。”

    崔印又對雲鬟道:“此事就勞煩謝主事同世子一塊兒料理,承兒的xing命,便在你們二人手上了。”

    崔印說這話的時候,雙眼緊盯著雲鬟,眼圈兒微紅,聲音也略低沉,並不似格外客氣,反有幾分似是深沉的叮囑。

    雲鬟一愣,跟崔印目光相對的剎那:她幾乎就錯覺,此刻崔印並不是真的把她當作“謝主事”來看,而是……“崔雲鬟”,——他的女兒。

    但是雲鬟來不及細看,崔印已經向著趙黼一拱手,回身上馬,揚鞭而去!

    地上有些未消的殘雪,被風一chuī,紛紛揚揚卷了過來。

    趙黼見雲鬟兀自抬頭凝望崔印離去的方向,便舉手給她衣袖上撫了撫,道:“只管看什麼,我們也該走了。”

    雲鬟回神,才要上馬,趙黼拉著她道:“痴子,你的身子還能經得起多久折騰?人家當官坐轎,何其受用,你當官就騎著馬四處亂跑。”竟拽到靠牆的馬車旁邊,催促道:“快上去。”

    雲鬟這才知道原來是他的馬車,只得上車,車廂內暖意融融,一掃外頭的寒意。

    這數日一向不曾見過趙黼,也不知他在忙什麼,只彼此無事便是最好。如今再相見,不由就想起上回分別之時的qíng形,心裡就不大自在。

    趙黼卻自顧自將個錦匣打開,裡頭卻是一把小巧的鑲天馬銅壺,他提了出來,又取一個茶盅,竟倒了一杯茶,遞過來:“喝了。”

    雲鬟雙手接過,嗅了嗅,果然是茶,且有些生薑的味道,這會兒喝卻是最適宜的。她便握在掌心,問道:“世子如何來的這樣快?”

    趙黼道:“我原本是懶怠理會,聽說是崔承的事,自然不能不理。”

    雲鬟道:“多謝。”

    趙黼道:“不必謝我,我是半點也不知道,只聽說他帶到進了軍機閣,按律是要斬首的。要救他,得你來想法兒。”

    雲鬟點頭道:“先前世子沒來之前,承兒說過一件事……所以我想去鎮撫司看看記錄的案卷。”

    趙黼湊過來,問道:“什麼事?”

    雲鬟道:“承兒懷疑那鄧校尉之死有些可疑之處。”

    趙黼略一回想:“我雖然不在場,也未曾十分仔細看那捲宗,可卻是知道的,是那鄧校尉主動挑釁,刀槍無眼,董郎官又不是故意而為,自然怪罪不得,且現場那許多有經驗的將官們都看得明白,若是有可疑,早就提出來了。”說完之後,見她茶喝光了,便又添了一盞。

    雲鬟捧著茶盞,目光朦朧,喃喃道:“據承兒所說,以鄧校尉的xingqíng,不至於主動挑釁誰人,雖然看似並無疑點,但是……我相信承兒的心意眼光,他畢竟是跟隨伺候鄧校尉的,此中必然有什麼……”還未說完,便覺得頸間痒痒地。

    原來趙黼靠著她坐著,車內暖意熏蒸,不由便嗅到雲鬟身上那股極淡的香氣,若有若無地飄了過來,趙黼不由想到那夜在謝府的qíng形,便qíng不自禁貼過來,輕輕親了一口。

    雲鬟皺眉道:“說正經事呢。”

    趙黼道:“你說,我聽就是了。”慢慢探臂過來,便摟在腰間。

    雲鬟舉手推開:“世子,現如今說的,是有關兩條人命。”

    趙黼道:“哪裡是兩條……再加我一條罷了。”目光轉動,看見紅唇開合,當即傾身過來,不由分說便吻住了。

    雲鬟被他如此,身子震動,手中的茶几乎都潑了出去,忙舉手移開,只顧好生擎著,待要讓他住手,嘴卻無法出聲。

    因才喝過了薑茶,那唇上有些甜意,再嘗一嘗,卻還有些微微地辣,偏又香嫩異常,卻叫人如何把持得住?

    耳畔那沉重喘息之聲越發響了,雲鬟一則惱怒,卻莫名地又擔心那茶水潑出來,微睜雙眸,瞥向右手上握著的那盞茶,卻見隨著他的動作,那玉色茶盅里的淡紅茶汁輕輕晃動,漣漪澄澈。

    趙黼見她一動不動,心中又是喜歡,又覺得無法饜足,一手攬著人,卻因右手仍是不靈便,隱隱惱火。

    趙黼暫離了她,雙目爍爍,低聲道:“先前在你府里,chuáng上咱們說的那些話……回頭我跟父王提過了……”

    雲鬟自那茶盞上將目光轉開,一時卻不知他指的是什麼,只“chuáng上”兩個字,分外扎人。

    趙黼輕輕一笑,舉手替她將那茶杯取了出來,道:“可還要喝?“雲鬟不知是計,只當若是自在喝茶的話,自然就不必被他相擾了,於是點頭,誰知趙黼望著她,勾唇一笑,舉手將那杯茶吞在口中。

    雲鬟只顧看,又以為他要另外倒一盞給自己,可卻實在低估了此人,只見趙黼隨手將那空了的茶盞一扔,抬手將雲鬟的下頜一挑,便以唇壓下。

    雲鬟猝不及防,香唇輕啟,就覺著一股暖流自他口中渡了過來,她這才明白趙黼是想做什麼,當即瞪大雙眸。

    可畢竟無法抗拒,身不由己地將那薑茶吞咽下去,本以為已是結束,誰知卻只是開始。

    馬車不知經過哪裡,微微地顛簸,兩人的身子便也隨著上下,不免起了些蹭碰之類,格外不妥。

    趙黼低喘了幾聲,左手在底下撩了兩把,終究不得便宜,於是湊在耳畔,對雲鬟低低說了一句話。

    雲鬟還當是錯聽了,疑惑看他。

    趙黼低低笑了笑,臉上浮現有些不太正常的暈紅,復湊在頸間,一邊親吻一邊呢喃道:“阿鬟,你幫一幫我。”

    雲鬟這才明白他的意思,臉上白了又紅,紅了又白。

    第350章

    且說先前,張振因尋雲鬟不著,便伴隨石主事前去大理寺報案。

    大理寺卿見兵部的大人親自前來,不敢怠慢。張振直說要請白清輝來料理此事,大理寺卿正打怵要接什麼燙手山芋,如今見他指明要白清輝,反而喜歡,忙便差人將清輝喚來。

    清輝聽了來意,道:“這名刺客膽敢白日動手,且又選在鬧市人多之地,如此張揚不懼,只不知究竟是為公為私。”

    又問道:“主事可盡力想想,素日裡可曾跟什麼人結怨?”

    石主事道:“先前王都司也問過,可我著實想不到,究竟會有何事、讓何人動了要殺人的地步。”

    白清輝於是又問他這些日子來有無異常之事,或者是否經手過什麼機要公gān。

    石主事又冥思苦想了陣子,仍是搖頭。

    清輝見問不出,何況所謂刺客又逃之夭夭,要擒拿起來自然如大海撈針,就算是審訊也要費些時日。

    清輝心頭思忖時候,仍是不停端詳石主事。

    張振在旁相看,卻見他目光清冷若寒冰之水,心中不由驚嘆。

    聽清輝道:“這一次刺客並未得手,保不准還有下一回,我現在派兩個侍衛,便暫且跟在主事身旁,以為護佑,主事覺著如何?”

    石主事惶恐道:“這個似不大妥當,至於驚動如此麼?何況我來去兵部,若給人看見我帶著侍衛,問起來,又怎麼說呢?”

    張振道:“何必這樣畏首畏尾,什麼比得上xing命要緊?難得白少丞如此上心,你便委屈兩日,若風平làng靜,自然是好,若有個萬一,也可及時救護。”

    石主事見如此說,才也答應了。當即白清輝便喚了兩名公差,吩咐跟著石主事,不離左右,保護行事。

    張振相謝了清輝,又道:“有人敢對兵部的人下手,這件事倒是可大可小,先前我聽聞太子府上揪出了好幾個遼人刺客,這次不知是不是仍有遼人蹤跡在內?”

    清輝道:“多謝張都司提醒。待我親往兵部一趟,再行細查。”

    張振見他談吐清雅,氣質之上竟也跟“謝鳳”有些類似,可是卻又偏是截然不同的兩人,越發讚嘆,便問道:“聽說少丞先前是跟刑部謝主事在會稽共事過的?”

    清輝道:“正是。都司因何如此相問?”

    張振道:“只因我看謝主事那人,非一般人物,且又跟他有過幾次jiāo際,心中仰慕的很。不知少丞覺著其人如何?”

    清輝一笑道:“背後不可說人,然我心中卻也如都司一般想法。”

    清輝是個外冷的人,多餘的話不肯說一句,張振跟他談了片刻,隱約竟覺著跟在刑部同雲鬟相對似的,因見公事也已經了了,便起身告辭。

    門口相送了,正衛鐵騎經過,見狀問道:“兵部的人來做什麼?”

    清輝行禮道:“少卿。”便把石主事遇刺,正好被張振所救之事說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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