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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隨搖了搖頭:“謝主事一聲也沒說過。”
白樘道:“那就不要先下定論,如今只是查證而已。”
長隨挑了挑眉,卻也只得答應,心中卻想:“好厲害的人物,怪道都說不好相與,屋內只三個人,一個是王爺,一個是死了的,一個就是謝大人,若這會兒還存疑,難道竟要懷疑我們王爺不成?明明鐵板釘釘的事兒,偏這樣護短。如今王爺尚且不知怎麼樣呢,若有個好歹,只怕再怎麼也護不住。”
轉念又想:“怪哉,世子跟謝大人明明好的像是要穿一條褲子,怎麼謝大人敢在府內殺人?他總不會也對王爺做了什麼,才導致王爺暈厥了吧?”
卻聽白樘問道:“晏王殿下如何了?”
長隨道:“還是暈厥不醒,已經傳太醫診看了,但願無事。”
白樘問過此人,便走到屍體旁看了一眼,又來至雲鬟身前,問道:“是怎麼回事?”
巽風在旁,也是滿眼疑惑,原來他方才問雲鬟到底發生何事,雲鬟竟不回答。
白樘問罷,雲鬟抬頭看了他一眼,輕聲道:“我……不知道。”
白樘皺眉:“說的什麼?把事qíng經過同我說來。”
雲鬟低下頭去,仍道:“我不知道。”
白樘簡直不信,而巽風心下駭異,忙道:“莫非是嚇壞了?你別急,只好生想一想……”
此刻旁邊那長隨跟侍衛都眼睜睜地看著,外間兒崔侯府的人也都伸長脖子,議論紛紛,又有人說道:“看著斯斯文文這般清秀,竟是這樣兇狠……”
另一個低低說道:“畢竟是刑官……又或者是咱們爺真的有什麼得罪……”
這些人雖然不敢高聲,可白樘跟巽風耳目絕佳,自也聽得八九不離兒,白樘看一眼雲鬟,回頭吩咐道:“把外頭這些人全都帶回刑部,一個不漏。”
巽風應聲而去。
白樘看看死者,忽也放低聲音,竟對雲鬟道:“你是在忌憚什麼?”
雲鬟一震,雙手悄然握緊,卻不回答。
白樘眼中透出一絲惱色,道:“你總該知道,你是刑部的人,此刻我來的快,尚且能照應,可按理說,本部之人犯案,不能由本部審理,是要將你移jiāo大理寺或者監察院的。”
雲鬟嘴唇動了動,終於道:“尚書……且保重身子要緊。”
白樘嘴角一抿,眼中惱色越重了幾分。尚未開言,便聽外頭道:“陳御史到了。”
幾乎話音剛落,就見有個人來至書房門口,往內看了一眼,才向著白樘行禮道:“尚書大人如何在此?”
白樘的目光從雲鬟面上掠過,回身之時,眼底已經淡然無色,道:“御史來的好快。”
陳御史道:“聽聞世子府出事,自然不敢怠慢,何況還有刑部的人參與其中……想必尚書大人也該明白,本部的人犯案,為避嫌,本部不得cha手?”
白樘道:“多虧了御史大人提醒,我一時竟不記得此事了。”
陳御史搖頭笑道:“聽說尚書大人近來身子欠佳,倒不如趁機多休息休息,免得丟三落四,神不守舍地,上一回貿然cha手兵部之事,幸而聖上偏袒你,倒也罷了,如今可切莫再明知故犯,這一次,可未必像是上回一樣幸運了。”
白樘道:“怎麼,御史又要參奏我一本麼?”
陳御史道:“這就看尚書大人的表現了。”
兩人正暗cháo洶湧,雲鬟忽然道:“尚書大人方才已經提醒我,說此事不會本部經手,陳狀元何須嘵嘵不讓。”
雲鬟聲音淡淡冷冷地,也並不高,陳御史卻不覺色變。
原來這位陳御史,本名陳威,正是先前曾娶過朱芷貞那位新科狀元。如今在監察院當差。
只因跟朱芷貞那點心病,陳威素來對白樘自然是有些不可言說……上次彈劾之事,知道內qíng的人就暗中偷笑。
此刻他貴為御史,早不是什麼狀元,可雲鬟卻以“狀元”稱呼,正是諷他當初娶朱芷貞時候,那會兒卻是chūn風得意的新科狀元,但對陳威來說,自不是什麼值得格外回顧的一段時光。
只因雲鬟不喜他針對白樘,便忍不住出言譏諷。
陳威眼神yīn沉:“你說什麼?”
雲鬟道:“請恕失禮,一時不察竟叫錯了。御史大人寬宏大量,必不會計較。”
陳威冷冷瞥了她幾眼,道:“說的好,我自不會在這上頭計較,要計較的,是你的殺人之罪而已。”
此刻巽風回來,道:“人都給他們攔下了。”他方才奉命帶崔侯府的人回刑部,正趕上陳威帶人前來,竟擋了個正著。
白樘同陳威目光相對,淡淡道:“jiāo給陳御史就是了,此案事關重大,想來御史大人不會因為成見而一葉障目、處置偏私。”
陳威哂笑道:“尚書大人不必夾槍帶棒,監察院行事,也不用別人置喙。”當下便命勘察現場,帶雲鬟回去。
正在忙碌之時,外間一人進來,便在陳威耳畔低語了一句。
陳威回頭掃一眼白樘,嘴角挑起,卻並未說話。
眾人在世子府逗留了有半個多時辰,此間晏王卻始終未醒,據太醫說來,晏王是因受驚過度,導致暈厥,倒地的時候只怕也跌傷了,是以仍舊不醒。
於是刑部跟監察院的人分別推了,而雲鬟……也自被陳威帶走。
世子府門口,白樘跟巽風兩人站在台階下,遙望那一行人離去,巽風忍著心底焦急,問道:“尚書,這件事著實詭異,她明明是知道些什麼,為什麼卻不肯說?且……對大人也不說?”
夜色之中,白樘的臉色有些冷峻,道:“或許,謝主事自有其緣由。”
巽風道:“陳御史是個難纏之人,不知會不會為難她。”
白樘不答。回頭看一眼世子府,卻見門庭默然森嚴,白樘端詳片刻,道:“讓人把天水叫來,讓她留在這裡……好生照看著晏王殿下。”
白樘吩咐完畢,正要走,卻見有兩匹馬踏著夜色而來,到了世子府門口,齊齊翻身而下,一人是衛鐵騎,另一個卻是白清輝。
衛鐵騎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先前得了你的消息,我們即刻前來,誰知到底讓陳蠻子趕在前面。我本要來跟他搶一搶的,是清輝攔著我……”
白樘略把qíng形說了一遍,衛鐵騎驚嘖不已。
原來白樘先前接到巽風所報後,知道此事不宜親自cha手,便即刻叫人去大理寺報信,想讓衛鐵騎等搶在監察院之前接理此案,卻沒想到陳威竟來的這般迅速。
衛鐵騎本yù硬搶,清輝自大局出發,畢竟此案刑部避嫌,而他身為白樘之子,若陳威qiáng辯起來,也是要落於下風,起了衝突反而不好,因此才攔下了衛鐵騎。
清輝道:“謝主事絕不會殺人。更不會殺害崔鈺。她可說什麼了?”
巽風道:“正是這點棘手,她什麼也沒說。”
清輝也自意外,不料白樘看著他,忽然若有所思,竟慢慢說道:“明日,你去監察院探一探謝主事……只看陳威放不放你。”
清輝正尋思著要去看望雲鬟,聞聽也未多想,便應承了。
次日早上,清輝果然來至監察院,說明要探望謝鳳。他跟白樘起初都擔心陳威會攔路不放,不料陳威只略忖度了片刻,便應許了。
原來昨夜,陳威將雲鬟和跟隨崔鈺的一gān人等帶回監察院,便連夜審訊起來。
誰知那些隨從們,一個個都語焉不詳,雖知道崔鈺跟謝鳳起了齟齬,卻終究不知真相如何,只有兩個心腹之人,供認道:“原本是先前謝主事出力救了我們二爺,我們大爺的小舅子又在京兆府吃官司,所以大爺念叨,想讓謝主事也告訴京兆府的人通融通融,不料主事竟一口拒絕,所以大爺惱怒了。”
陳威問道:“他怎地說不肯gān休,又要讓謝鳳後悔之類的話,他可……想做什麼事?”
兩人卻搖頭不知。又問他們怎地去了世子府上,也都說不知。
再提雲鬟之時,她卻從始至終,只說“不知道”而已,因畢竟是刑部的官,陳威雖惱恨非常,卻不好即刻用刑,竟白熬了一夜。
見清輝來到,陳威卻心生一計。
且說清輝被領著帶到監牢,見牢獄這般黑暗齷齪,心中先難過起來。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往內一看,見雲鬟坐在角落裡。
獄卒喚了聲,清輝早就靠前,兩個人隔著欄杆相見,雲鬟道:“你如何來了?”
清輝見她雙眼之中,滿是血絲,竟憔悴許多般。
清輝竟難忍難過之qíng,竟探出手去,將她肩頭一握,往跟前拽了過來。
雲鬟猝不及防,隔著圍欄撞在他的胸口,正愣怔間,清輝貼著她的耳畔,急急低低道:“別動,暗中有人偷聽看著呢。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知道你並沒告訴父親……至於你不跟他說的理由,我也猜到幾分,但是,你總該相信我。”雲鬟素來最敬白樘,如今竟一反常態,理由必然只有一個,那就是將真相告訴白樘,必會更加於事不妙。
雲鬟聽了他一番話,呼吸急促,眼睛也越發紅了。
清輝舉手在她背上輕輕撫過,仿佛低聲安慰的模樣。
旁邊的獄卒見狀,不知怎生qíng形,便後退了數步,正此刻,清輝聽雲鬟輕輕地耳語數句。
第374章
周天水奉命來到晏王世子府,幾乎與此同時,靜王趙穆卻也匆匆地帶著侍從到了。
原來趙穆聽聞世子府出事,他關心qíng切,便急急趕來,跟天水正是一前一後。
侍從聽聞天水是刑部來的,便接了進內。
裡間兒,是晏王的一名貼身隨侍小金迎了出來,問道:“你是白尚書派來的?”
天水答應,小金打量她生得斯文gān淨,先有三分好感,又因向來欽敬白樘,便對她說道:“本來我們世子臨出京前,曾安排好了的,叫眾人務必打起十萬分jīng神,絕不許王爺有半點兒事故,哪裡想到這麼快就打臉了呢。得虧雖出了人命,王爺卻也沒什麼大礙,不然我們都是死罪了。”
周天水道:“王爺自然是福大命大,哪裡就容易出事,橫豎有驚無險的就罷了。”
小金聽她這般會說,心裡喜歡:“說的是。不過我們日防夜防,竟也想不到,會是跟謝大人一塊兒的時候出事的,你是刑部的人,自然知道謝主事跟我們世子之間關係匪淺,按理說……”說到這裡,便捏著下巴思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