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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上蠟燭燃了一夜未熄,燭光靜止,也似睡著了一般。

    榻上,白樘輕輕咳嗽,然後慢慢地睜開雙眼。

    太醫忙起身問道:“侍郎覺著如何?身上可怎麼樣?”

    白樘定神看他:“有些口渴。”

    此刻雲鬟卻正在外間,趴在桌上睡著了,畢竟昨夜她連連驚魂,又守了大半夜,耗心費神且又身倦,委實jīng疲力竭,不覺睡沉。

    巽風因是習武之人,早在白樘咳嗽之時已經清醒,便出去吩咐曉晴拿水。

    白樘翻身坐起,左右微一打量,又看見外頭雲鬟。

    目光停滯,凝視片刻,白樘垂眸:“我……已經無礙了。且先回刑部罷。”便緩緩地站起身來。

    誰知才往前一步,身形便晃了晃。

    巽風忙攙扶住,太醫也攙著左手,勸道:“侍郎不要逞qiáng,先……”

    一句話尚未說完,便聽雲鬟輕聲道:“不要死……”

    三個人微微愣怔,見雲鬟肩頭抖了抖,復叫道:“四爺、四爺別死!”聲音竟帶了哭腔。

    第304章

    正曉晴進來送水,見狀忙把杯子放下,上前扶著肩頭喚道:“主子?”

    雲鬟通身一震,驀地爬了過來,睜大雙眼發怔。

    曉晴問道:“主子是不是又做了噩夢?”

    忽聽裡頭太醫笑道:“唉,謝推府也跟著守了一夜,正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也很為侍郎擔憂啊。”

    雲鬟驚疑轉頭,這才看見室內三人。

    這會兒才總算清醒了,又忙站起身來,卻不知該上前還是如何。

    直到白樘走了出來,看著她道:“謝推府一夜勞苦。我已無礙,先去了。”

    雲鬟望著他平靜的臉色,忙舉手行禮,有些艱澀說道:“侍郎無礙就好,我送侍郎。”

    白樘本要叫她留步,可看著她雙眸茫然,面頰上甚至被衣裳壓出的一道印子,便並未出聲。

    雲鬟怕外頭風大,便叫稍等,頃刻曉晴取了件兒大氅來,便給白樘裹了,這本是她的衣裳,雖是加寬加長了的,白樘披著仍是見短了好些。

    此刻天蒙蒙亮,一路送出了府中,白樘仍是騎馬,同巽風兩人離去。

    太醫站在門口,笑對雲鬟道:“好歹白侍郎無事,我也鬆了口氣,該功成身退了,謝推府,您趁著還有點時間,也該好生歇息會兒,我便收拾收拾,先回世子府去了。”說著便入內去喚藥童,取那藥箱。

    雲鬟正也要回府,誰知目光轉動間,卻怔住了。

    卻見就在她身側左手邊兒的街上,有一人一馬,人在馬上,身形如劍筆挺。

    在晨曦之中有些看不清臉色,但云鬟卻一眼就認出來者是何人。

    正相看間,那人已經打馬來到了跟前兒,冷絕的眉眼越發清晰。

    人卻仍是在馬上並未下來,只是居高臨下地望著雲鬟,道:“是白樘?”

    雲鬟咽了一口氣:“是。”

    趙黼驀地笑了出來,聲音有些古怪:“他在你這裡,過了一夜?”

    雲鬟道:“世子……侍郎他昨晚……”

    不等她說完,趙黼已從中打斷,冷道:“我問你,他是不是在這裡過了一夜!”

    雲鬟握了雙手,竟而心跳,答道:“是。”

    此刻那老門公跟小廝阿喜站在門側,因都認得趙黼,便不敢靠前兒,卻都察覺氣氛不對,都有些戰戰兢兢地。

    兩人一個在馬上,一個在台階前,如同對峙,又如同觀望。

    只聽趙黼又怪怪地笑了兩聲,道:“崔雲鬟,你能耐的很啊。”

    雲鬟聽他語氣大不對,知他誤會了,便yù解釋:“世子,侍郎昨夜是因中……”

    本想說清楚,忽然間又剎住,要如何跟他說?說白樘昨晚上中了毒?又中了什麼毒?那麼……豈非更加說不明白?

    可就在這微微遲疑的當兒,猛然聽一聲巨響,有什麼東西飛濺碎裂。

    雲鬟受驚,電光火石間,只覺額頭上一陣刺痛,繼而有什麼東西流了出來,有些濕濕的,幾乎迷了她的眼。

    身後阿喜呆若木jī,卻又不顧一切跑到跟前兒,驚呼叫道:“主子!”

    驚見血從額角滲出來,順著眉峰滴滴答答流落。

    馬上趙黼見狀,那握著馬鞭的手也微微一震。

    原來方才趙黼盛怒之下,一鞭子揮了出去,竟把台階旁邊那個石鼓擊毀了大半,剎那間,石鼓迸裂,石塊飛濺,也傷著了她。

    雲鬟微睜雙眸,半晌才抬手,略在眉角抹了一把,果然見手指上都是鮮血。

    她還未曾出聲,就聽得趙黼道:“你……太過了些。你好似忘了……我的忍耐也是有限的。”

    馬蹄聲如同驚雷,是趙黼縱馬狂奔而去。

    阿喜魂不附體,死死地拉著雲鬟衣袖:“主子,你怎麼樣?”因見她一直都不做聲,又看血流的這樣急,幾乎把半邊臉都糊住了,著急的竟哭了出來。

    雲鬟卻動也不動,只是看著血紅的手指。

    幸虧在這時侯,陳太醫因取了藥箱,喚了藥童要離開,忽然聽得哭喊一片,忙緊走幾步,猛地看見雲鬟半張臉的血,嚇得倒退:“這是怎麼了!”

    相比較眾人的驚慌,雲鬟卻仍是淡淡地,道:“並無大礙,只是皮外傷罷了。”

    她轉過身yù走,雙腿卻一軟,忙扶著門扇站穩了些,才又往內回去。

    陳太醫見狀,暗暗叫苦,道:“怎麼說的呢,這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當下也顧不得再走了,忙又跟著回府。

    雖然雲鬟說只是皮外傷,可趙黼怒極出手,何其厲害,這石鼓的碎石幸而是擦過,若是正面擊來,只怕人早就神仙難救。

    陳太醫戰戰兢兢給她料理了傷口,道:“我當是推府自己跌倒了呢,原來是……只不過世子如何會這般?昨兒還急不可待地叫我來給推府看傷呢,明明甚是關切……”

    任憑他說什麼,雲鬟總是一聲也不言語。

    陳太醫也是沒有法子,只給她上了藥,看血止住了後,才勸道:“雖傷的不算十分厲害,可畢竟也不輕,推府不如且在府內休息個三五日妥當,近來天兒又這般冷,別遭了風,弄出個好歹來。”

    雲鬟道:“多謝,我無礙。”

    曉晴在旁便抓住手:“主子不許去了,要聽太醫的話。”

    雲鬟一笑,推開她的手道:“我是在刑部,如何好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也並沒有這般嬌氣。都不必說了。”略收拾盥漱了,便出了門。

    因昨遇饕餮之時,柯憲也傷著了,只不過昨晚上事qíng一件接著一件,又加上趙黼說已經派人照料,是以並不曾親去看他。

    故而雲鬟出門後,便先往柯憲家中去,阿喜上前問了,卻答說昨晚上柯憲並未回來。

    當下只得先回刑部,因她額頭有傷,陳太醫又怕透風,便給裹得十分嚴密,看著自然十分醒目,雲鬟本想拆了那紗布,摸索了會兒,手指頭碰到有些濕潤,低頭看去,仍見有猩紅的血絲滲出,只得作罷。

    刑部上下見她傷著,自然都來相問,雲鬟只說是不留神擦傷了。

    眾人都不疑心,多數隻勸她好生歇息而已。

    於公房內看了兩份卷宗,小陳便來喚,說是白樘傳她過去。

    雲鬟起身前往,將到之時,便見阿澤跟任浮生站在門口,忽地見她額頭帶傷,兩人噤聲。

    任浮生便問:“你果然傷著了?是怎麼弄得?”

    雲鬟道:“不留神摔了一跤。”

    阿澤冷眼相看,卻咳嗽了聲。任浮生會意,又見裡頭沒有動靜,才又低聲問雲鬟:“我們才又聽說,昨晚上你遇見饕餮的事兒,你果然能用一樣奇異的樂器,鎮住那饕餮麼?”

    雲鬟還未回答,就聽裡頭道:“謝推府進來。”雲鬟向兩人一拱手,入內拜見。

    公房之中,白樘一抬頭,見她額上如此,目光一閃,卻並沒有問,只道:“昨晚上遭遇饕餮的事,謝推府同我細細說來。”

    雲鬟便把昨夜經過一一稟明,也並沒有隱瞞chuī奏觱篥止住饕餮的一節。

    此刻阿澤跟任浮生在外頭貼著門扇偷聽,兩個都聽得分明,任浮生便喜不自禁道:“你可聽見了,果然有這般本事!”

    阿澤卻道:“你我又不曾眼見,只聽他胡chuī大擂罷了,我還會說我能一拳打死那野shòu呢。”

    任浮生不屑一顧道:“這個我卻是親眼看見過的,你連用劍都奈何不了它。”

    裡間兒,白樘又問道:“你如何會chuī奏觱篥,又如何能制住那饕餮?”

    雲鬟便把曾記起饕餮出現之時,聽過那觱篥曲子、而後又慢慢記起來,暗自練習過等內qíng一一說了。

    白樘眼神變幻,望著她垂眸沉靜之態,最終只道:“你做的很好,可見這曲子的確對饕餮有效,以後……”

    正沉吟中,雲鬟問道:“侍郎,請問……侍郎可知道柯憲如今在哪裡?”

    白樘點頭道:“方才有人將他送了回來,只不過……他如今的qíng形並不好,你且不必前去看了。”

    此刻雲鬟最擔心的便是柯憲,哪肯依從,便躬身道:“求侍郎讓我探一探柯推府,昨晚上……他也是為了護著我才受傷了。”

    白樘卻也答應了,又喚任浮生進來領了她前去。

    隨著浮生拐過兩重院子,不知是因為走得太多,亦或者天氣太冷,額頭上一陣陣涼颼颼地疼。

    任浮生卻只惦記著她chuī觱篥制住饕餮的那奇事,便道:“謝推府,你不如教一教我那觱篥曲是怎樣的調子?下次若我遇見了饕餮,可也要一展神威了。”

    雲鬟額上突突地亂跳,也顧不得跟他玩笑。

    任浮生卻又說:“唉,還是罷了,我寧肯不會,也不要遇上那野shòu,那可不是好玩兒的,四爺見了都去掉半條命,柯推府也……”

    雲鬟問:“柯推府果然大不好了麼?”

    任浮生嘆道:“若不得那解藥,只怕凶多吉少。”

    雲鬟道:“解藥?”

    任浮生道:“我曾聽八衛的傳奇前輩說過,被此shòu所傷,傷口不會癒合,除非得到控shòu主人的解藥。”任浮生說到這裡,便想起一件事來,忙打住話頭。

    兩人說著,便來到一重院外,任浮生指著前頭門口道:“柯憲在裡頭,兩三個太醫看著呢,能不能好,就看他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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