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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鬟道:“先前在宮內,最後那一步棋……”

    白樘道:“如何?”

    雲鬟鼓足勇氣,道:“據我看來,聖上明明並沒有想走那一步……”

    白樘一笑:“是麼?”

    雲鬟道:“尚書因何要讓我補上那一步?”

    白樘目光悠遠,片刻才說道:“你以為將棋局恢復就算完成了麼?你卻並不知聖上的心意。”

    此刻,有一隻花雀飛來,蹬在那枝子上,dàng鞦韆似地搖晃。

    白樘凝望彼處,道:“當時聖上說手腕昔年受過傷,故而總是犯疼,可還記得?”

    雲鬟點頭:“記得。”

    白樘道:“你大概不知道聖上的手、是以前年青時候跟遼人jiāo戰時候傷著的,當時幾乎整隻手都斷了,幸而隨行醫官高明,才搶救回來。”

    雲鬟果然不知此事,白樘道:“所以那時聖上提起此qíng,並不是無意。尤其對弈的是遼國的睿親王,在這種qíng形下,如何能輸?”

    雲鬟屏息靜聽,當時聽了睿親王所說,還並不覺如何,此刻,卻隱隱地有些後怕。

    那會兒她聽了趙世所命,只當這是一件兒極容易的事,哪裡想到各種內qíng?

    倘若不是白樘在側指點,若她貿然恢復了棋局,而趙世又輸給了睿親王……倒想不明白此舉究竟是福是禍、有功亦或有過。

    白樘道:“對了,還有一件兒……”

    雲鬟恍惚抬頭,白樘道:“當年跟遼人短暫那段休戰,遼人送了那位皇室女子來和親,後來……薄命而亡……那遼女,便是睿親王的長姐。”

    這話,在偵辦廢太子府上事件時曾提及。白樘又看雲鬟一眼,這次的眼神卻有些奇異。

    雲鬟怔然思量,眼前衣擺微動,卻是白樘轉身去了,只得拱手恭送。

    是日,太子府上。

    趙黼因被太子妃訓斥了一番,略有懨懨,幸而趙莊過來解圍,好歹將太子妃哄勸去了。

    靈雨才敢上前,道:“昨兒晚上殿下才走了不多久,太子妃就叫人來問,不合給發現了不在裡屋……便問我,我卻也不知道……”

    當時聽說趙黼不見了,趙莊夫妻雙雙過來查看,又審問靈雨。

    靈雨心中自然明白,這半夜裡趙黼除了一個地方,絕不會去別處……可是卻半個字也不敢說,不管如何恐嚇,只是咬牙說不知罷了。

    趙莊卻隱隱也有些知曉,也是不敢吐露。

    太子妃起先是惱,又見兒子不見了,便擔憂起來,哪裡肯撂手,便命人去靜王府、鎮撫司兩處最可能的地方找尋,可可地都不在。

    幾乎一夜未眠,清早兒便又來探望,含驚帶怒地,竟堵了個正著。

    趙黼在外跟靈雨說話的當兒,太子妃自然知道兒子無礙,頓時那焦心擔憂之意便盡數退去,只剩下驚怒了。

    此即,趙黼在椅子上攤手攤腳地坐了,嘆息道:“唉,我要趕緊把人娶了才好……”

    靈雨忙過來問道:“殿下能這會兒娶親麼?”

    趙黼見她有些驚喜,便斜睨問:“你倒似比我還著急?”

    靈雨垂頭道:“奴婢不過是……為了殿下著急罷了,橫豎若真的娶了過門兒,太子妃也不用著急上火了,就皆大歡喜了。”

    趙黼笑了兩聲,咂嘴道:“難道我不著急麼?只是我們也不過是gān著急,誰叫她不樂意呢。”

    靈雨憂愁道:“我每每想起來,也覺著有些發愁,該當怎麼了局呢,可別鬧出別的事來才好。”

    趙黼道:“又能有什麼別的事?”

    靈雨見他雖被太子妃訓斥,然看著心qíng還好,便斗膽道:“我有句話,只怕殿下不愛聽……”

    趙黼道:“你說就是了,什麼話?我自己會分辨。”

    靈雨認真小心說道:“殿下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事關那位大人,xing子便有些著急,倘若殿下能改一改……耐心些兒,必然也是逢山開路,遇水架橋,不在話下的。”

    趙黼大笑,原先的幾分憂愁都被這幾句話化解了去,便摸著下頜道:“這幾句話卻是好的,我自然知道,放心吧,我們好著呢,不至再有事了。”

    靈雨的心怦怦跳了兩跳,趁著這會兒qíng勢緩和,越發放低聲音問道:“昨兒,殿下真的是在……府上過夜的?”

    趙黼倒是恨不得昭告天下,只是不能罷了,但跟靈雨說說,卻也算是小償所願,便道:“除了她那兒,我還能去哪裡?”

    靈雨臉上不覺微紅,便咳嗽了聲道:“殿下要不要沐浴更衣?”

    趙黼見她微窘,鬼使神差地也想起上次那件兒悄無聲息被收了去的髒衣裳,舉手撓了撓額角。

    極快地收拾妥當,換了一身,因怕被太子妃捉到念叨,便藉口司內事忙,也不吃飯,只叫人備馬,急急出門了。

    別的地方不去,先去兵部尋張振。

    誰知卻並不在部內,命人去打聽,張振卻正從府內出門,聽見是他找,便飛也似趕來相見。

    張振道:“殿下有什麼急事?”

    趙黼道:“若是太子府有人去打聽,問我昨兒晚上是不是跟你一塊兒,你且給我認下,別說漏了嘴。”

    張振眼神奇異看他:“這是何故?”

    趙黼道:“你只記下就是了,不要囉嗦。”

    張振故意為難:“太子府派人詢問,我又怎能扯謊,若是太子怪罪下來……如何使得?”

    趙黼啐道:“你幾時這樣膽小?當初我幫你兜著張可繁那件事兒,我也沒怕驃騎將軍不饒呢。如今是你投桃報李的時候了。”

    張振打量著問道:“那殿下昨晚上到底在哪?”

    趙黼笑道:“這個你便不需知道了。”

    張振畢竟有些知曉他的為人:“莫非……”雖是猜到,卻不敢說,只隱隱意亂。

    第420章

    兩人說罷,分頭而去。

    趙黼先回鎮撫司,將手頭之事料理過了,便想起昨夜雲鬟說的有關太極會的話。

    正肅然沉思,外間隨侍來到,報說:“殿下,不知為何,外頭有個人求見,趕他走,他卻說是世子的舊識,叫做什麼張繁。”

    趙黼起初尚未在意,聽到“張繁”兩個字,便道:“帶進來我瞧瞧。”

    不多時,果然便見隨侍領了一個人來到,還未進門,趙黼早看得分明,的確是可繁無疑。

    含驚忍笑,揮手叫隨侍去了,趙黼問道:“可繁,你怎麼又來了?”

    張可繁仍是穿著男裝,見左右無人,便跑到桌邊,道:“殿下,我是求你幫忙來的。”

    趙黼道:“難道我生得這般面善?是喜歡幫人的不成?”

    可繁低低地嘟囔道:“我家裡要給我定親了!”

    趙黼挑了挑眉:“這是好事,我倒要恭喜你了。”

    可繁呆呆看著他,眼圈兒便飛快紅了:“我不要嫁人。”

    趙黼道:“瞎說,女孩兒哪裡有不嫁人的,你又不是那庵里的姑子。可別胡鬧了……你這次出來,又是偷跑的?”

    可繁點了點頭,道:“我不想嫁。殿下,你幫幫我。”便抓住趙黼的手臂,眼汪汪地看著他。

    趙黼將手臂拽回來,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能幫什麼?難道要娶你?那可是不能的。”

    “沒有讓你娶,”可繁叫道:“而且殿下你比我大多了,不是也沒成親?我聽說太子妃著急你的親事呢,你怎麼不說自個兒呢?”

    趙黼啞然,又斥道:“我、我跟你哪裡能一樣。”

    可繁道:“哪裡不一樣?”

    趙黼皺眉看她一眼,終於說道:“我心裡是有人的,你心裡難道也有人?”

    一句話,問的可繁怔住了。

    趙黼卻又忙道:“雖然六爺的確人見人愛,但你可別說是我,不然立刻就把你扔出去了。”

    可繁扭開頭,退開兩步,默默坐了。

    趙黼見qíng形不對,想到先前張振跟自己說過的話,便道:“怎麼了?有什麼話倒是說呢?”

    可繁忽然問道:“先前……你回雲州,可看見過……蔣、蔣大哥?”

    趙黼聽她竟問起蔣勛來,心頭一動,正要笑,卻又忙忍住,只說:“蔣勛啊,唉。”重重地竟嘆了一聲,憂心忡忡。

    可繁聽他聲氣不對,急得站起來:“他怎麼了?”

    趙黼道:“一時半會兒死不了。”

    可繁忙又跑回來,抓著問道:“殿下哥哥,蔣大哥到底怎麼樣了,你倒是快說啊?”眼睛一紅,裡頭竟然湧出些淚光來。

    趙黼雖是繃著臉,然而悄然見可繁是這個qíng形,心中那原本的取笑看戲之意卻慢慢淡了,咳嗽了聲,道:“我說死不了就死不了罷了,只是雲州那個qíng形,他又是在軍中,苦頭自然是不免的……且時常出城偵查作戰之類,大大小小也受了些傷,有那麼一兩次,也頗為兇險……”

    這話卻並不是說謊,也非誇大,實在是邊境之地,百般兇險,就算如今已經議和,也要處處戒備提防,其艱難兇惡之處,也無法勝數。

    可繁一邊兒聽,眼中的淚便撲簌簌地墜了下來,最後竟捂住臉,“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可繁本來就是個隨心任xing的人,先前假扮男裝,不過是仗著軍中有人護著,且蔣勛又接手過去,百般照料遮瞞而已。

    其實是在是瞞不過人的,尤其再這般放聲一哭,頓時聲音便傳了出去,卻是個嗚嗚咽咽的女子聲音。

    門口上那守衛的侍衛聽見,各自訝異,頻頻轉頭。

    若不是趙黼並未傳喚,只怕早也竄動進來查看究竟了。

    趙黼沒想到她竟如此,嚇了一跳,忙道:“你哭什麼?快停下!”

    可繁卻是悲從中來,一時半會兒哪裡停得下來。

    趙黼道:“還不住口,叫人聽見了……還以為是我欺負了你呢!”

    不提則已,一提,可繁越發放聲大哭,又道:“蔣大哥不在,你也不幫我,我是要死了。”

    門口上侍衛身影晃動,趙黼瞥見,無奈說道:“行了,快停下,有什麼大不了的,你說就是了,我能幫便幫,還不成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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