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頁
隋超胸口起伏不定,半晌,方澀聲對艾夫人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艾夫人道:“哥哥……”
隋超怒喝道:“住口!你不是我妹子,你到底是何人,你把我妹子妹夫……”
艾夫人止步,她並不回答,只是臉上的表qíng漸漸地變得十分詭異。
隋超怒喝聲未落,就聽得趙黼道:“阿……小心!”
雲鬟乍聽此聲,一驚之下,還來不及反應,便見眼前一道影子閃過。
卻是趙黼風一樣掠到跟前兒,左手一揚,同時右手大袖一揮,將迎面she來的兩枚暗器捲住,挺身遮在她跟前兒。
此刻艾夫人長笑一聲,縱身竄出,袖口微揚,只見一團灰色粉末從天而降。
圍觀的眾人尚且懵懂之中,趙黼喝道:“沙子有毒,都快快閃開!”
這一切發生的著實太快,那眾百姓起初還不知怎麼樣,聽趙黼示警,又聞慘叫聲響起,才紛紛叫嚷著四散逃開。
趙黼回頭,看蓋捕頭正跳到了隋超身旁,問道:“主事您如何了?”
趙黼咬牙道:“還不快去追拿這賤人!”
蓋捕頭才忙帶著眾士兵,也繞開人群,追蹤而去。
頃刻之間,原本熱熱鬧鬧地街頭,一片惶然,有些不慎沾了毒沙的百姓,抱頭大叫。
雲鬟萬想不到竟會如此,忙著要去查看,卻被趙黼一把拉住道:“別去碰,有毒的。”又抬頭環顧周遭,警惕這艾夫人還有別的同黨。
那隋主事站在原地,臉色灰敗,如槁木死灰。
原來方才他終於喝破那艾夫人身份之後,那女人竟bào起發難,雙手一揚,手底暗器,分別she向雲鬟同隋主事身上。
趙黼自從疑心了“艾夫人”之後,自然肯留心打量了,早瞧出此女身懷武功。
因此見先前雲鬟說了案qíng後,隋超仍舊不信,趙黼便想不如用“以bào制bào”的法子,bī得此女露出原形。
誰知雲鬟又抱了狗兒回來。趙黼自然不知她有何打算,本還有些擔心她無法應對這女人。
只是看雲鬟步步為營,看似漫不經心地詢問之下,卻一句一句揭穿了這女人的底細,趙黼才算是信服了她,索xing抱著手臂,在旁含笑看戲。
雖然也料到被雲鬟揭穿,這艾夫人只怕會惱羞成怒,圖窮匕見,故而心裡早也提防,雖看著不在意似的,腳下悄無聲息地,早靠近了雲鬟身畔。
卻沒想到這艾夫人果然竟有如此能耐,且十分歹毒,暗器竟分做兩方。
她不過是算準了,要牽制趙黼從而脫身罷了。
趙黼果然以救護雲鬟為要,只是看那糊塗隋超也首當其衝,qíng急之下,便摘下了腰間玉佩,扔了出去,堪堪地替隋主事擋住了she向胸前的暗器。
這會兒,那艾夫人便也隨著流竄的百姓一塊兒,逃之夭夭了。
而這隋超,先是痛失了妹夫,如今又見妹子也是被人假冒的,當真痛心徹骨,忽然生死關頭轉了一圈,真真兒是雪上加霜,無法言喻。
趙黼不睬他,見不曾還有人來襲,便看雲鬟:“沒傷著呢?”又上上下下從頭到腳將她打量了一回。
此刻又有京兆府的公差們趕來,趙黼吩咐:“別碰那些沙子。”
眾捕快用汗斤包住手,小心翼翼扶著受傷之人,帶去醫館。
趙黼見事qíng已了,便道:“咱們走吧。”
雲鬟略有些遲疑,終於轉頭看隋超:“隋大人,節哀順變。”
隋超聞言,才慢慢轉頭:“你……”
雲鬟同他對視一眼,回頭又看了看那馬車,道:“也許這樣說會讓大人心裡好過些,令妹身死,其實這艾老爺也摻雜其中,他是同這兇手一塊兒共謀的。後來世子發現端倪,只怕這女子知道了,就yù下毒謀害世子,誰知世子機警,就把那碗粥給了艾老爺……所以他死的也並不冤枉。”
這神秘女子要假冒艾夫人,自然是容易的,隋超跟妹子多年不見,雖記得容貌跟素日的xingqíng,畢竟有一層隔閡了,要瞞過他,也是可行。
但艾老爺跟夫人乃是夫妻,種種細節自然不能比,故而這神秘女子大概不知用了什麼法子說服了艾老爺,哄勸他一塊兒行事,於滄州殺人,換了身份,本以為來到一個陌生之地,神不知鬼不覺行事,誰知道偏偏遇到了克星。
這艾老爺多半不知神秘女子的真實身份,更加不知此女比他所知的更加心如蛇蠍,所以神秘女子要下毒暗害趙黼跟雲鬟等之事,也多半並未告訴他。
而對神秘女子而言,因事qíng敗露,以趙黼的為人,一旦起疑,自然會窮追不捨,若趙黼來到京城,必然會找上門來,那原本定下的計劃竟不能行了。
且艾老爺xing子無用,又誤喝了那毒粥,路上發作起來。
這女子索xing便用一石二鳥之計,除去艾老爺且嫁禍趙黼,又搶先挑唆隋超當街發難。
只是她千算萬算,卻算差了趙黼身邊兒多了一個崔雲鬟。
第240章
聽了雲鬟所說,隋超想到方才那女子狠辣出手,心中最後一絲希冀便也破滅了。
隋超仰頭長嘆了聲,便道:“當年我背井離鄉,留下髮妻跟小妹伺候父母,髮妻亡故後,只小妹一個獨立支撐,我自覺虧欠她良多,不想因此竟差點中了jian人的計策……”
說到這裡,qiáng忍悲憤,轉身對著趙黼行禮道:“是下官一時被人蒙蔽了雙眼,誤會了世子,下官甘願受罰,明日也會親自上書請罪,不管聖上是何處置,隋超都絕無怨言。”
趙黼看了他半晌,難得地竟沒再說別的,只道:“你既然已經知錯,我也不是那種很的睚眥必報之人,何況你也有幾分膽色,敢當街攔著我……”淡淡一笑,又拉雲鬟道:“咱們走吧。”
隋超站在原地,目送兩人又上了馬車,便低下頭去,想到唯一的親生妹子卻埋骨他鄉,自己還差點兒錯信了歹人,幾乎就把殺人兇手當作親人看待……不覺又氣又傷,灑下淚來。
且說趙黼拉了雲鬟自去,車廂內,雲鬟想到艾夫人臨去之態,便對趙黼道:“她的計謀被世子所壞,又被世子所傷……也不知蓋捕頭眾人能不能將她緝拿。”
趙黼道:“別擔憂,她那暗器上是淬了毒的,先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夠她受用的了,就算得了xing命,一時也難出來興風作làng,只要細細找尋,總會拿下。”
雲鬟想到他方才閃身上前救護,便道:“是了,方才多謝世子相救。”
趙黼聞言不喜:“這話是什麼意思?我護著你不是天經地義的?”
雲鬟便不言語,只想了片刻,才又打量著他,便道:“那隋超先前得罪了世子,如何世子還肯救他?”
趙黼點頭道:“這人的脾氣雖然又臭又硬,不過他也是個好樣的,敢當面兒衝撞我……不是那等欺軟怕硬好耍jian使壞的,倒也罷了。”
雲鬟不由又道:“先前世子說,要讓他哭著道歉,方才如何也沒有趁機奚落?”
趙黼白她一眼:“你當我真是個沒心肝的?這隋超畢竟已經沒了親人,我再去跺一腳,成個什麼人了?”
雲鬟一笑,便低下頭去。
趙黼端詳她片刻,忽地湊近問道:“阿鬟,你先前抱了那小狗兒出來,嚇了我一跳,我以為你要放狗去咬她呢……你倒是怎麼知道她不肯親近那狗兒的?”
雲鬟想了想,道:“當初在滄州渡頭,此女一見那狗兒,便十分不悅,痛罵‘髒東西’云云,後來我細細想來,想起她曾打了幾個噴嚏,又說身上癢之類的話。”
那時候,神秘女子進了船中,那狗兒自然認出不是主人,當即大叫。神秘女子即刻就叫丫頭將狗兒抱出。
當時雲鬟還以為,她只是怕狗兒總是叫的話會讓人起疑。
到了當天夜裡,雲鬟因思量此事無法入睡,便也聽見鄰船上那些嘈雜之聲,而後不多時,那狗兒便杳然無聲,自然是她忍無可忍,便弄死了扔掉了事。
次日早上,那狗兒被發現死了之後,雲鬟正在窗邊暗暗打量,便見那兩個丫頭抱了幾件兒衣裳等,曾低低嘀咕:“如何連這些都不要了?這可是奶奶先前最愛的衣裳,還有這個墊褥,吉祥最愛趴在上頭的。”
另一個誰道:“大概是奶奶怕看見了這些,又想到吉祥,更加傷心呢?索xingjiāo給他們,一塊兒跟吉祥埋了就是了。”
種種qíng形。
雲鬟便對趙黼說道:“起初我以為她只是不喜歡狗兒,後來才想起來,她必然是不能碰觸狗兒,故而吉祥一靠近她,她便會打噴嚏起疹子,所以才叫把昔日真正的艾夫人所穿的衣裳跟吉祥的墊子都扔掉。”
趙黼嘖嘖兩聲,才要大發讚美之詞,忽然聽到外頭馬蹄聲響。
還未反應,就聽有人喝道:“世子可在車內!”
趙黼聞言,便對雲鬟道:“別出聲。”
不料一語未完,就見車廂被人一把推開,隨即車廂一沉,有人竟不由分說地彎腰竄進車廂。
那人本以為車內只趙黼一個,不料抬頭之時,還未看見趙黼,先看見一個斯文俊秀的少年,坐在彼端,正靜靜地看著他,雙眸蘊光,氣質竟是十分沉靜。
這人反倒愣住了。
目光轉動,望見對面趙黼的時候,才醒悟過來,便皺眉道:“世子。”
趙黼吃了一驚,沒好氣地看了來人一眼:“張振,你瞎跑什麼?也不說一聲就竄進來?”
張振道:“世子當初逃走的時候,又何曾對我們說什麼了?”
說話間,因瞥著雲鬟,猶豫問:“這位是?”
雲鬟才要行禮,趙黼按住她的手,對張振道:“跟你不相gān。你來做什麼?”
張振垂眸,看著趙黼的手,又狐疑看他。
雲鬟也不動聲色地抽手,趙黼方咳嗽了聲,回頭對雲鬟道:“我送你去世子府可好?”
雲鬟低頭拱手道:“勞煩世子送我去吏部就是了。多謝。”
趙黼自聽出她話中的堅定之意。若是此刻張振不在跟前兒,倒是可以用些功夫,纏磨起來,好歹讓她答應,如今……
趙黼嘆了口氣,只得回頭看張振:“你急急地來找我,不會只是來瞪眼的呢?究竟是有什麼事兒?如何又啞巴了。”
張振皺眉道:“的確是有要緊大事。”因又看了雲鬟一眼,便附耳過來,在趙黼耳畔低低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