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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趙六視若無睹,冷哼一聲,頭也不回地竟走了!
露珠兒嚇了一跳,忙握住程曉晴的手:“你怎麼樣,燙傷了不曾?”
程曉晴搖頭,雲鬟大為意外之餘,幾乎氣怔,趙六如此囂張,果然是“江山易改稟xing難移”,跟趙黼如出一轍,她邁步出來,待要說兩句什麼,然而他已經去了。
雲鬟只搖搖頭,心中道:“果然是他!這不如意便不管不顧發作起來的xing子……”咬了咬唇,磨了磨牙,卻終究不曾出口。
雲鬟轉頭,見程曉晴跟露珠兒站在一處,都有些不知所措,雲鬟便看曉晴:“可燙傷了?”
曉晴忙搖頭:“姑娘放心,好端端的。”
雲鬟見她半邊身子被茶水濕了,便道:“你如何卻來送茶呢?”
曉晴十分不安,小聲說道:“我因無事,便陪著露珠兒姐姐走一趟……不想竟觸怒了六爺……姑娘,我可是給你惹事了?”
雲鬟皺眉:“不必理會此人。”又叫露珠兒帶曉晴下去收拾。
此後,雲鬟喚了陳叔來,問起今日之事,果然如趙六所說,他乃是來避雨的,當時偏雲鬟為避開程曉晴躲到了偏院,故而露珠兒等都沒找見她。
雲鬟聽了便道:“此人身份雖然特殊,然而我們是安分守己的人家,跟他們軍中更是井水不犯河水,陳叔你大可不必如斯敬畏他們,他以後不來則罷,若還是來,萬萬不能由得他四處亂走,也只以禮招呼罷了,很不必過於厚待。”
陳叔忐忑地答應了,白日趙六來時,陳叔的確是“如臨大敵”,因他知道這少年身份是極不同的,又是軍中的人,上回因王典之事又且看過他的手段,故而敬畏有加,果然如雲鬟所說,半點兒也不敢怠慢如今聽了雲鬟這般說,陳叔心想:“雖我們安分守己,但行伍出身,做官的人,若真的有些不良之意,我們又如何應付?且這小六爺看著也不像是壞的,手段又高,本也可算個靠山,只可惜小主子跟六爺脾氣不對,唉,只盼以後這位神少來我們莊上,兩下相安就是了。”
不多時,程曉晴便來告辭,雲鬟只讓露珠兒送她。
這一場雨到了晚間才淅淅瀝瀝停了,空氣里的燠熱倒是散了些。
夜間,雲鬟洗漱了,正yù安寢,露珠兒因拿了一雙繡花鞋出來,便對雲鬟道:“姑娘你看,這繡的可好不好?”
雲鬟接了過來,見淺綠色的緞子鞋面上,繡的是鵝huáng色的報chūn花,小花簇簇,針線jīng致的很,著實惹人喜歡。
雲鬟翻來覆去看了會子,看這尺寸是給自個兒的,便道:“是你做的?只顏色有些太鮮艷了。”
露珠兒笑道:“我的針線哪裡有這樣好?是曉晴做的,這顏色也並不鮮艷,她知道姑娘的心,知道你不喜歡那些大紅大綠的,特特給你選的呢。”
雲鬟白日雖聽聞兩人說起,卻只以為是納了鞋底子,不料竟是如此……因慢慢放下,道:“她倒是有心了。”
露珠兒笑道:“她的確是能gān,要不怎麼那胡家這般喜歡她呢?我瞧她氣色比先前來咱們莊的時候都好多了……”
雲鬟點了點頭,不置可否,只叫露珠兒把鞋收起來。
露珠兒將鞋放進柜子里,見雲鬟對燈出神,她正yù出去,雲鬟忽地問道:“白日我不在的時候,趙六爺來,可知道他在書房內呆了多早晚兒?”
露珠兒想了想,道:“也並沒多久,陳叔叫我去廳中送茶的時候,因不見了人,我便一路找去,那時候六爺還在廊下,並沒進書房呢……他還好言好語地跟我說話呢。”
雲鬟轉頭看她:“說什麼了?”
露珠兒笑道:“也並沒別的,只問我這莊子多大,平日可還安靜等話,又問我們跟著姑娘多久了……”
雲鬟不做聲,眼前卻想起趙六在書房內那一場yīn晴不定,以及他臨去掀翻茶盤……
露珠兒見她不言語,便又道:“我說了林嬤嬤是跟著京內來的,我跟陳叔是在謝家跟著夫人的,他又問曉晴姐姐……”
雲鬟正出神,聞言方回頭:“問她?”
露珠兒以為她不喜,本正要停下,見她問起來,才大膽道:“多半是見我沒提曉晴姐姐,故而六爺問她是不是也是謝家跟著的,我就說曉晴姐姐是前兒日子才來的,就是在那賊人過來行兇的前一天……然後就沒話了。”
雲鬟微皺眉頭,最終卻只一揮手:“你去睡罷。”
又過了兩日,雲鬟的手已漸漸能放下來,因拘束了她幾日,林嬤嬤自覺有些不過意,正又趕上七月十三鄜州城大集,當下一大早兒,便叫小廝備車,帶著雲鬟進城玩耍。
沿街逛了會子,見那些琳琅滿目的雜貨,林嬤嬤自是喜不自禁,又跟露珠兒買了好些用著用不著之物,兩個人都是歡歡喜喜。
雲鬟在旁跟著,不禁便想起當日青玫在時的qíng形,也因買了許多心頭好之物,故而也是這樣滿面光輝,如今,卻已經物是人非。
林嬤嬤因逛得累了,便拉著雲鬟,轉進旁邊的小茶館裡,點了兩盞酸梅湯,卻給雲鬟一盞桂花藕圓湯。
雲鬟本想吃口酸的,可惜手上的傷不宜吃酸罷了,勉qiáng嘗了嘗藕圓,只覺太過甜膩,便不吃了,只陪著林嬤嬤跟露珠兒兩個,她自看門外人來人往。
此刻茶館裡也有許多趕集之人,四面八方周遭鄉縣俱有,彼此吃茶閒話,沸沸揚揚,不絕於耳。
忽地有一人說道:“這一次,只怕咱們的縣老爺使不了神通,必然是要被難倒了的。”
雲鬟聽見是說huáng誠,便轉過頭去看,正另一個道:“這隻怕未必罷了?上回說是城隍爺的小鬼殺人,也同樣傳說的極為邪乎,縣太爺又何嘗被嚇倒了?這次既然同樣是鬼,必然也能破案。”
旁邊一個人大抵是外地才來的,因不知qíng,便問:“小鬼殺人案,我是聽說過的,huáng大人判得極高明的,只不知這次是何意?”
先前那人便道:“這位必然是外地人,竟連這個也沒聽過?因我們大老爺先頭破了那鬼殺人的案子,前幾日,那洛川縣的縣太爺,把個最棘手的案子給了我們老爺呢。”
說著,就一五一十,將最近傳的極光的一件案子眉飛色舞地說來。
此案便發生在跟鄜州jiāo界的洛川縣,原有一位老大人,姓袁,先前也是京官,官至工部主事的,後來告老還鄉,便回到洛川,因喜此地清幽,就在洛川安居了。
這老大人的其他兒女早已經成家,都在京內,如今膝下只一個最小的女孩兒,那袁小姐才十五歲,生得如花似玉,有傾城之貌,且十分孝順,本來她兩個姐姐yù留她在京內,她卻只要陪著老父,以盡孝心,寧肯就跑到這小小縣城來,故而袁主事也是愛若xing命。
忽地有一日,因洛川有個qiáng徒,叫做王閆,在本地也是有些根底的,不知為何聽說了這袁小姐的名頭,更是無意中見了一面兒,見果然是生得羞死嫦娥,愧殺王嬙,他頓時便起了心,竟日思夜想,勢必想這小姐為妻。
當下便叫媒人前去提親,誰知袁大人眼光甚高,又因聽聞這王閆素來的名聲有些不好,因此自然不肯把小姐許配,於是一口回絕。
不料這王閆因一顆心都在袁小姐身上,雖碰了一鼻子灰,卻仍不肯死心,便又派了幾個媒人過去說和,這些媒人雖忌憚袁家,但耐不住王閆許下重金酬謝,於是便竭力掀動三寸不爛之舌,說的天花亂墜。
若換了別人,被如此說合,只怕也就動心了,怎奈袁大人曾為京官,自是見過世面的,哪裡肯會被這些打動,又見他們一再糾纏,便氣得放話說:“但凡我還有一口氣在,女兒是絕不會許配給王閆的,且叫他死了心!”又吩咐門上,但凡是王閆所派的媒人,不許進門,一概狠狠地打出去。
後來媒人果然絕跡,這王閆一來不得遂心,二來被袁大人羞rǔ了一番,他心中自然難忍這口氣,因想:“老子好歹也是本地有頭臉的,被這老不休的yīn損了幾句,以後如何抬得起頭來……”又想到袁小姐那般容貌,一邊兒咬牙,一邊兒心癢難耐。
王閆本xing便惡,並不是個好人,思來想去,便想出一條不堪的計策來。
他因想著:女子的名聲最是要緊,如今那袁家拿喬作勢,但倘若袁小姐的名聲有損,自然便是一定要嫁給自己的。越想越覺得得計。
於是一日晚間,王閆吃了幾杯酒,趁著酒興,惡膽更盛,他便偷偷翻進袁家,摸到袁小姐閨房,意圖qiángjian。
誰知袁小姐卻正不在房中,她的丫頭卻發現了王閆,才要呼救,卻給王閆拉住,因這丫頭也有幾分姿色,王閆便想用以消火,又見這丫頭掙扎的厲害,他便發狠死死地掐著脖子,不叫那丫頭出聲兒,誰知正在逞凶之時,外頭巡夜的丫鬟婆子們聽了動靜,因進來查看……正好兒捉了個正著。
當下轟動起來,外頭小廝們聞聲也紛紛沖了進來,把王閆打了一頓,捆在地上,那些婆子們細看裡頭的丫頭,卻見已經是被他掐死了。
當下立刻押了王閆到洛川縣衙,因是捉了個現行,且袁大人又非是等閒的門第,出了這種事,自然視作奇恥大rǔ,雖說王閆家裡在洛川有些根底,卻也是沒法子周全的,因此很快就定了個死罪,報批了刑部,刑部批示之後,便於去年秋後處斬了。
那外地客聽到這裡,因不解說道:“既然如此,此案豈不是已經了結了?”
講話的人笑道:“你有所不知,這還只是個開始呢,若真的已經了結了,現如今那袁老大人如何還哭天搶地,痛不yù生……又無處說理去呢?”
那客人又請教,講話的人說道:“這件事,得從一個月前說起……”
自打王閆被斬首之後,今年chūn,袁大人便為小姐尋了一戶人家,對方卻也算是個,雖然家道貧寒,但袁大人見那陳公子品格甚佳,因此有意將小姐許配。
小姐暗中也曾偷看了一眼,果然陳公子雖然衣著簡樸,卻也算一表人才,談吐里謙謙君子之風,因此心下也是願意的。
不料就在兩家兒準備下定之時,一個雨夜,袁家眾人忽地聽見一聲驚呼,眾人忙起身查探,卻聽見呼叫聲是從小姐繡樓傳來的。
眾人忙挑燈去看,跑到繡樓之下,果然見樓上人影閃爍,聽到小姐叫道:“是你……來人!有鬼!”聲音竟是驚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