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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事忽地笑了笑,道:“說來也的確是有些巧,尚書大人是極難得的人物,百年也不來一趟的,偏那夜,謝主事也在,因聽聞主事吃醉了,尚書大人仿佛甚是關切,還特進房內看了半晌呢。”

    趙黼無法形容,當時自己是何等心qíng。

    就好像被十萬八千個遼人圍住,每個人都在他身上狠狠踩了一腳,那種屈rǔ、悶痛不堪,不能言喻。

    可是就算如此,趙黼仍是不想立刻去尋雲鬟。

    只不過,當他在街頭無意中看見大理寺門口,雲鬟同清輝季陶然一塊兒走出來,清輝同她“耳語”,季陶然上馬追上,兩個“含笑”對答。

    竟不能再看,只覺得yīn雲里有無數光針刺他的眼。

    心裡卻想起上回,趙莊的叮囑。趙黼用盡十萬分克制,打馬回東宮。

    進門之時,卻聽說雲鬟前後來過兩次的事,問起為了什麼,門上卻不知。

    趙黼忙撇下眾人,進內詢問趙莊,趙莊卻只含糊道:“並沒什麼大事,得閒拜訪罷了。”

    趙黼也當然了解雲鬟為人,哪裡肯相信這話,一再bī問。

    趙莊終於說道:“罷了,告訴你也無妨,只是為了杜雲鶴的案子來問了幾句而已,刑部想必是找到什麼新的線索了……”

    尚未說完,趙黼後退幾步,等趙莊覺著不妙趕出來時,那人早如煙似的不見了。

    此刻,刑部。

    聽趙黼緩緩說罷,雲鬟yù要轉頭。

    他的手勁忽然大了,捏在下頜上,有些疼痛。

    “說啊,怎麼不說了?”趙黼目光閃爍,幽暗的雙眸中,仿佛有火光燃燒,“你為了他,當真的盡心竭力,我還當你為什麼這麼腿勤地去東宮,原來,也只是為了……破案。”

    聽了這句,雲鬟眼神微變,不能置信。

    趙黼撫過這叫他朝思暮想、幾乎入魔的臉,忽地啞聲道:“或許、我本來就不該太縱容你,或許我就該……”

    喃喃一句,已經吻落下來。

    他一邊兒狂吻,左手下滑,竟扯住她的領口,只微微用力,便聽得“嗤啦”一聲。

    雲鬟原本還隱忍未動,聽見這聲響,耳畔“嗡”地一聲,便yù掙扎。

    趙黼不由分說地壓住她的手,咻咻地在耳畔道:“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這個道理……大概……只有這樣你才會懂麼?!”身子輕輕撞過來,報復似的。

    雲鬟幾乎窒息。

    她本想大聲呼救,畢竟天水一定會在外頭,且這是刑部,高手如雲,律法森嚴的地方,只要她呼救,就算趙黼真的有三頭六臂,也未必敢當面造次。

    但是……

    雲鬟緊閉雙眸:“不……”

    趙黼的唇擦過她的:“不什麼?”目光掠過那秀氣的下頜,沿著頸間那chūn色的一抹往下。

    “不是……”睜開雙眸,長睫如雨打的蝶翼,簌然一抖。

    趙黼目不轉睛:“不是?”

    “我去東宮,不是為了破案……我本來是去……”話未說完,耳畔忽響起白樘的聲音:“你太令我失望。”

    她最不想提的這節,如今竟要被她親口再說一遍,作為脫身之證。

    雲鬟低低道:“六爺,你不信我?”

    趙黼道:“好,除非你答應跟我……現在就去問白樘,他說什麼……我都信,如何?”

    看著她的臉色,趙黼已經知道了她的答覆。

    官袍被撕碎的聲音,也像身體中有什麼隨之碎裂。雲鬟道:“別、別在這裡。”

    手指難耐地摩挲唇邊,趙黼道:“你說什麼?”難捨難分,呼出的氣息,盡數落在她半啟的唇間。

    雲鬟無法呼吸,只要呼吸,便都是他。她閉上雙眼:“別在這裡。如果一定要,只別在這裡。”

    第446章

    詩曰:

    黑雲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亂入船。

    捲地風來忽chuī散,望湖樓下水如天。

    遠遠地一聲悶雷響過,天際那雲影變幻莫測。

    如重重霧雲之後,藏匿著躁動咆哮的蒼龍,穿梭騰躍,舞爪張牙。

    周天水站在廊下,隱約聽見裡頭兩個人說話,也依稀能聽到雲鬟的聲音。

    才退出那會兒,她曾忍不住扒在門口偷看了一眼,誰知卻見趙黼擁著人,正俯首,唇齒jiāo纏。

    她只能看見雲鬟的半面眉眼兒,雙眸半閉,長睫微抖。

    周天水乍然見了這一幕,心驚魂動,卻本能地忙後退出去。

    定了定神,才懷疑趙黼是不是真的動了粗,正想再入內,轉念卻又遲疑停住。

    只悄然閃身再去掃了會子,兩人卻仿佛又低低地在說話,並沒有太過“劍拔弩張”似的。

    天水雖憂心,可見這般qíng形,且雲鬟先前已吩咐她出外,此刻又並未呼喚,倒也罷了。

    退後數步,看著那風雲變幻的空際,周天水輕嘆。

    她因出身非同一般,故而也並不似這世間其他的女孩子一樣,從小的心xing,見識,行事,能為等等,甚至都絕勝這世間多半的男兒。

    因從來跟在白樘身邊,又是八衛之一,這多年來不知見識過多少異樣出色之人,領略過多少綺qíng詭怪的離奇之事。

    可卻從未見過似崔雲鬟這般的人物,更沒見過如崔雲鬟跟趙黼之間的這種詭異糾纏。

    這兩個人之間,若有qíng若無qíng,若無qíng若深qíng。

    一半恩深,一半糾葛,糾纏入骨,就算身為局外之人,竟都難以分清辨明。

    周天水皺著眉心,想了半晌,卻又輕輕嘆了口氣,心道:“幸而我跟巽風哥哥並非這般。”

    因想到巽風,心思不免有些飄忽起來,越發忽略了裡頭的些許響動。

    正嘴角輕勾,耳畔又一聲悶雷滾過,廊下有一陣略帶些雨腥的涼風掠過。

    周天水竟而抬頭,才發現居然落下雨來,刷拉拉,如同chūn蠶啃噬桑葉的聲響,脊背上嗖地有些發麻。

    因方才意亂qíng迷,這會兒忙凝神又聽裡間,卻覺悄然靜默。

    周天水想到方才趙黼那驕橫之態,心中又擔心起來,遲疑忖度:“若真動了手,我興許會吃虧,哎呀!我本該叫人去請四爺來的……”

    忽然又想:“不成,四爺最恨人公私不分,這又是在部里,倘若讓四爺知道這種內幕糾纏,只怕不喜。可惜巽風哥哥竟不在部里。”

    正咋舌思量,腳下挪動,便要先去看一眼裡頭的qíng形如何。

    心念一動之間,驀地便看見廊下來了數人,當中一位,赫然竟正是白樘。

    白樘身邊兒陪著的那個,卻是太子殿下趙莊。兩人身後跟著浮生離火,還有趙莊的幾名隨侍。

    不期然見這浩浩dàngdàng地一堆人出現,天水又是錯愕又則凌亂,目瞪口呆,暗暗叫苦。

    這會兒白樘早看見了她,且又當著太子的面兒,再要進內已經晚了。

    又不知裡間兒到底怎麼樣了,便先咳嗽了聲。

    眼見那些人越來越近,天水只得硬著頭皮往前走了兩步,行禮道:“參見太子殿下,四爺。”

    白樘道:“你如何在這裡?”

    天水道:“有些事來尋謝主事。”

    白樘道:“那怎麼竟在外間?”

    天水咽了口唾沫,尚未編出藉口,白樘瞥她一眼,回頭對趙莊做了個“請”的手勢。

    天水忙道:“四爺!”

    趙莊雖不知周天水的身份,但見如此稱呼白樘,也猜的出來,只是又瞧她居然站在門外不進,趙莊心裡便有些疑惑。

    只是白樘已經舉手示意,趙莊只得笑道:“尚書不必客氣,請。”

    兩人來至門口,邁步而入。

    剩下幾個站在外面,浮生疑惑地看著天水,低低問道:“怎麼了,你在這裡當什麼攔路虎似的?”

    天水不知如何作答,兀自提心弔膽。

    這會兒白樘跟趙莊早已經進門去了,天水壯膽跟著走了過去,往內一看,頓時怔住。

    浮生因好奇,也探頭看了一眼,然後越發奇怪地看了天水一眼,道:“還當是怎麼了呢,原來……”

    原來此刻裡間兒,是趙黼坐在椅子上,見白樘跟趙莊進門,才起身道:“父王如何來了?”

    又對白樘道:“尚書大人,給您請安了。”口吻卻有些揶揄之意。

    白樘舉手,不動聲色道:“不敢當,我原本竟不知殿下來了部里。不知……是有何事?”

    趙黼道:“都是些私事,尚書可想聽麼?”

    目光相對,白樘看出這青年眼中透出的不遜之色,隱隱仿佛還帶些挑釁之意。

    趙莊手攏在唇邊:“黼兒,如何這般跟尚書說話?”

    趙黼見他開口,才道:“我不過是怕尚書大人心疑、為他著想罷了。”

    白樘環顧周遭,淡淡道:“謝主事呢?”

    原來此刻室內,竟不見雲鬟的身影。

    趙黼見他竟不接腔,又聽他問雲鬟,雖是自然,卻不受用。

    才要再說,就聽裡頭道:“下官在。”

    卻是雲鬟自內轉了出來,手自頸間一掠放低。

    雲鬟卻始終垂著頭,上前向著兩人分別見禮,道:“不知殿下跟尚書親臨,多有怠慢,還請恕罪。”

    原來她竟已將官服換下,此刻著石青色的常服。

    白樘掃了一眼,不動聲色道:“太子殿下特來尋你,我因陪他前來。”又道:“先前白少丞請你同去查案,是有什麼意外麼?”

    雲鬟道:“不曾有意外。”

    白樘道:“那為何受傷了?”

    雲鬟微微震動。

    原來雲鬟自從露面,就始終深深地低著頭,貌似恭敬,實則避藏,但如何能瞞過白樘的眼。

    雲鬟停了停,道:“是不留神磕碰了,其實並無大礙。”

    白樘面不改色,也並不追問,只轉頭對趙莊道:“殿下既然有事,且聽自同謝主事相談,我便先不打擾了。”

    趙莊正也驚疑jiāo加地打量著雲鬟,聞言忙道:“有勞尚書百忙之中相陪,且請自便。”

    白樘又對趙黼道:“殿下請了。”

    趙黼目光沉沉,心底的話幾番涌動,終於只道:“尚書大人請。”

    白樘去後,門口上離火浮生、天水等自然也跟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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